都說14歲花季一樣的年紀，可千萬花季少男少女的命運卻各不相同，有的人樣貌成績家庭條件一樣不差就是不好好學習，有的學習成績好但為了學費發愁，還有的想要努力讀書但怎么也讀不進去，只能一年又一年的蹉跎。

        家庭和相貌都沒得選，小幸只能強迫自己壓下心里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努力讀書，盡快走出這間學校，遠離這些人。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在這一方面失去的，也許會在另一方面收獲回來。小幸內向不擅交際，在學校里因為長期受辱罵欺凌，因此沒有人會主動和她講話交流，生怕自己也一同被罵被欺負。小幸沒有朋友，所以，無論是在學校還是放學后，小幸多余的時間都只能放在了學習上，初中的學習不難，很多知識點，只要記住了背熟了就能應付好考試，更別說像小幸這種在學習上花了功夫的人了，因此從初中入校的第一次考試開始，小幸的成績從來沒有下過前三。

        即便是這樣，龍平他們還是能找到各種辱罵小幸的話語。

        “丑八怪占著班級前三的名額”。

        “花那么多時間看書有什么用，不如多花點時間治痘痘”。

        “這么丑，怎么不去死啊，怎么好意思活著”……

        14、5歲的男孩子早已有了是非對錯的觀念，他們不是不懂事，只是他們中的有些人，需要用欺凌他人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強大而已。

        他們人多，小幸硬杠不過，告老師也沒有結果，每次見到他們都只能快速跑開。

        劉仲霖雖然沒有一起附和辱罵，但他的沉默，誰說不是霸凌的一種呢？

        小幸放學回家，放下書包就去廚房幫奶奶擇菜，媽媽不在家，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在隔壁鄰居家打麻將，爸爸在地里干活，常常回得比小幸要晚，所以小幸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幫奶奶把飯做好，這么多年下來也練就了小幸不錯的廚藝。

        不過爸爸就算偶爾回得早，他也不會幫忙做家務，美其名曰男人主外，不進廚房。然而，爸爸所為的主外也沒見得多么勤快，10天里有5天下地就不錯了，賺的錢剛剛好養活一家溫飽，要做點別的那就萬萬沒有的了。

        小幸雖然心里清楚，但也不敢說長輩的是非，為了減輕奶奶的負擔，只能自己多干活，讓奶奶輕松一點。

        媽媽長期不在家，爸爸對小幸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學習成績不怎么關心，全家人中對小幸最好的就是奶奶了，小幸最喜歡的也是奶奶。

        “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啊，累不累啊？”

        “不累，今天沒怎么上新課，作業也不多。”

        小幸內向，在家里也不怎么愛講話，講得多反而總是詞不達意，更容易引起誤會，所以小幸無論什么的時候開口，都是三兩句話就完事了。

        奶奶知道她的性格，但還是有意無意地會引小幸多講一些話，希望她能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不要總是一個人悶著，所以每天小幸回來奶奶都會簡單問一些學校的事情，無論奶奶問過多少遍，小幸每次還是會一一答，但問到同學的時候，她就只撿好的講幾句，說多了怕奶奶擔心。

        “你媽在隔壁張阿姨家打麻將，還有個十幾分鐘就吃飯了，你一會去叫她。”

        小幸把洗好的青菜放一邊，擦了擦手，出門右轉就是一條小道，沿著小道走個一分多鐘就到了張阿姨家，院子后的第一道門就是張阿姨家的客廳，才剛進院子就聽到麻將聲，小幸也不進去，在門口喊了兩聲：“媽媽吃飯了”，也不管里面有沒有答應，聽沒聽到，轉身又往回走。

        以往的經驗，小幸知道媽媽肯定是聽到了，不過就算聽到，她也不會出聲，多喊即便她反而還要生氣，總歸是要打完這幾局牌才會散場的，久而久之，母女倆就有了這樣的默契。

        奶奶對這個兒媳婦已經完全沒辦法了，小幸剛出生的那幾年，一家人也是有過幾年溫馨快樂的日子的，那時候媽媽還沒有沉迷麻將，對小幸也是無微不至，至從媽媽懷了弟弟，整個家就好像籠上了一層抹不去的陰影。

        因為90年代計劃生育抓得嚴，家里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以后，爸爸媽媽按規定，再生孩子的話就是超生了。但因為媽媽想要一個男孩，兒女雙全，意外懷孕以后就沒有打掉，等月份大了才不得不被要求強制引產，在那之后，小幸媽媽整個人的身體和心理都垮了。

        小產這事對身體損傷大，媽媽又因為知道沒了的是個男孩后更加郁結于心，即使小產后休養了一段時間，身體也總不見好，不是頭疼就是腰疼，渾身不舒服，所以一直都干不了什么重活。

        因為是被迫引產，小幸媽媽對社會也有點憤世嫉俗，怨天尤人，總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到處念叨，人一閑久了，就容易挑起鄰里之間的矛盾，一會這個摘了人家田里的小菜了，一會那個翻亂了誰家的什么東西，一點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鬧得人盡皆知。

        久而久之，小幸媽媽和鄰居幾個熟悉的大媽組成了固定的麻將班底，只要湊著伴，隨時就能開一桌，有時下午一場，晚上還能打一場，雖然錢上的輸贏不大，但小幸媽媽似乎在麻將上找到了寄托，每天沉浸其中，樂此不疲。

        剛開始惹上麻將癮的那一兩年，小幸爸爸和奶奶都旁敲側擊或正面直接地給媽媽提過意見，但幾次下來，一點用都沒有。只要一說起打麻將的事，小幸媽媽必定會拿未出世的弟弟出來當擋箭牌，然后大哭大鬧，搞得一家人不得安寧。

        最后奶奶放棄了，老爸也只能隨她去，小幸在家里更加開不了口，別說是勸媽媽少打麻將了，就是多說幾句話，多問幾件家里的事情也會莫名其妙被罵，小幸在家里不得不越來越沉默。

        對其他同學而言，家是溫馨的搖床，是避風的港灣，但是自從小幸懂事起，記得的就是莫名其妙挨罵，或者一有點什么小事不如意就挨打，看著鄰居妹妹們在家撒嬌要糖，摟著爸爸媽媽的脖子講悄悄話，小幸很是羨慕。

        小時候小幸也悄悄問過奶奶，為什么別人家是那樣，我們家是這樣，奶奶沉默了很久沒有出聲，最后灰淡的眼眸里竟然蓄滿了淚水，小幸像做錯了什么事，頓時就無言了。看著小幸被嚇著的樣子，奶奶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拍了拍小幸的肩膀讓她自己去玩。自那以后，小幸再也不敢在奶奶面前問那些事。

        小時候迷茫的事情，長大后漸漸自己也就想通了，理解了。

        一家人靜默地吃完晚飯后，小幸準備回房間做作業，媽媽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剛吃完飯就想回房間歇著啊，去把碗洗了，我先去洗澡。”

        媽媽在家里發號施令慣了，也不用等小幸有什么反應，就自顧回房拿著衣服。

        沒辦法，小幸只得收拾好碗筷又進了廚房。

        平常家里大多數時候是小幸洗碗，偶爾媽媽也會洗，所以，今天小幸是看媽媽在家沒事，想早點回房間看會書，老媽只要沒打麻將，在家的時候還是會做一些家務的，只是這樣的時候很少。

        今天媽媽這么早吃完飯就要去洗澡，小幸估計，她回來之前就已經約好了晚上那一局牌。

        “洗完碗之后把外面的衣服收進來疊好放柜子里，把地拖干凈，女孩子要勤快，不要等到人喊的時候才知道要做事。我待會出去晚點才回，你做完作業先睡，門不要反鎖了。”媽媽進衛生間洗澡之前交代好出門的事情，今天晚上估計也是不到12點不會回家了。

        這個時候小幸都不用說什么，甚至不用回答“好”或者“嗯”，只需要照做就行了，媽媽講完也無所謂小幸聽不聽得到，或者聽到小幸什么樣的回答，因為她篤定小幸一定會照做，并且做好，對她來說，養女兒不就是為了做家務的么。

        自從記事以來，小幸除了讀書上學之外，在家里最得最多的就是看書、寫作業、做家務，就連出去玩的時候都很少，偶爾和鄰居跳會皮筋或者丟一下沙包，都要遭到媽媽不冷不熱的白眼，為了迎合媽媽，小幸只得減少出去玩的次數，慢慢地，其他小朋友也不太和小幸一起玩了。

        一次次挨打挨罵的經歷，讓小幸知道，媽媽并不愛自己，自己在這個家里是個無足輕重的存在。但是如果不在這里，又能去哪里呢？

        小幸只得期盼著自己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你現在回去吧，去你自己班上，這會要上課了。”劉仲霖對著個漂亮的女孩子輕聲說。

        女孩染了一頭棕褐色的頭發，長度到肩膀，沒穿校服，穿著一條不過膝的百褶短裙，藍白色的水手服，大大的衣領自然的披在肩膀上，像美少女戰士動漫里的亞美，非常好看。

        “我不要，一節課不上也沒事，你都兩天沒和我說話了。”小亞美撒嬌地說。

        “這是教室門口，你不上課，其他同學還要上課呢。”

        小幸聽著他們輕聲細語的交談，目不斜視地快步走進教室，耳邊劉仲霖和女孩的聲音漸漸變小，后面說了什么就完全聽不到了。

        只知道后來，小亞美還是走了，劉仲霖剛好踩著數學老師進班的時間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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