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宮闈凄清琴音詭(一)
“啊?”詹柏一頭霧水。
林越解釋道:“他們幾個必定是見財起意,想訛我一筆。否則為何一聽查證就匆匆而逃?”
“倘若他們真心為追還觀中財物,那該追還多少兩就是多少兩,再不濟也得和管事的師兄商量,哪有隨便就打個對折的道理。”
“他們好生可惡!”詹柏憤怒地說,“等我去稟報二師兄,拿他們是問!”
林越則說:“不妥,他們光天化日訛詐,并無顧及,想必不是第一次,必定早有準備。我們缺少直接證據,萬一他們反告我們誣賴,又惹得一身腥。”
“那,那就這么算了?”
“他們若不思悔改,以后定要栽個大跟頭,既然沒有騙到我們,我們就別臟自己的手了。”林越要想整這個幾個無賴師兄,有的是辦法。但他身份特殊,不想高調樹敵,以免招惹麻煩。
詹柏言辭懇切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林越你不但救了我娘,還一點不怪罪我給你惹麻煩。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
訛詐事件后,施康順等人對林越沒什么好臉色,但終究是自己理虧,也不敢聲張。倒是出身朱府的鄭師兄耳目敏銳,發現了端倪,私下詢問林越。
林越沒什么好隱瞞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經過。鄭師兄果然怒而不平,說:“若不是為了老爺大計,定要他們吃不了兜著走。那何師兄出身貴胄,頗有勢力,必須妥善處理。待我去與他們說道一二。”
鄭師兄內里是剛強之士,被朱九符的處事所折服,愿意為之圖謀大業。林越只道他們這些人和丁佳年一般,多半沒見識到朱九符殘虐的面孔。
不過鄭師兄做事很有一套章法,他找何師兄等人談話后,那幾人對待林越和詹柏再無異常,也不知鄭師兄是如何做到的。
此后時日,波瀾不生。五月初一是皇宮小祭,月牙尚未西沉,整個奉天觀就忙碌起來。有的準備道符沉香,有的搬運銅鐵器具,有的梳洗造飯。大師兄等幾位修為高深之士,則花了近一個時辰梳洗整理。
林越跟著鄭師兄忙前忙后,一直到卯時許,十八位宮廷侍衛和宦官前來迎接。大師兄登上寶光綢蓋轎輦,行于隊伍前方,四名侍衛開道,四名宦官侍奉,四名道童護法。其他跟隨的奉天觀弟子則各有一名道童護法。隊伍行至宮城偏門。一名身著白銀寶甲,黃金長戟的高大侍衛為他們打開宮門。
進入宮城,大師兄也得和其他弟子一樣,下轎步行。他和兩名隨侍道童,四名道士,八名小道童一同望皇帝的寢宮金龍殿祈福做法。
這一次進宮,林越真是大開眼界,宮中到處是奇花異草,遍地有珠翠瑪瑙。鋪路的是千錘百煉白石磚,造墻的是刀刻斧雕金紅木。
林越跟隨鄭師兄,來到一處后妃宮苑。只見左邊有簇簇海棠帶春雨,右邊是朵朵牡丹競艷色。一方池水清如碧玉,幾座假山精如雕刻。再看合歡宮正殿慶春殿,以琉璃瑪瑙為頂,寶木金玉為柱。精致華美令人眼花繚亂。
院落之中,已有一名清秀宮女在等候,觀她打扮,錦衣紅妝,珠翠滿頭,地位低不得。那宮女上前,盈盈一拜,道:“我家娘娘恭候許久,道長請隨奴婢來。”
穿過綠蘿回廊,林越等人來到慶春殿祭堂。說是祭堂,其實只是在正殿堂廳一角搭了神龕桌案用作祭祀。鄭師兄負責唱經念咒,林越則替他打打下手,比如扇風驅暑,焚香遞劍。
鄭師兄令林越在神龕四周樹法旗四面,焚敬寶香三支,自己將七張金紙經文點燃放入銅鼎,然后盤坐于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整場法事半個時辰不到就能結束。而金龍殿那里要整整祭一上午。
鄭師兄做法時,林越無事可做,便退到一邊。
這合歡宮的主位是一位失寵已久的妃嬪,據說常年臥病在床,這次祭祀也并未出現。只差人送來一壺茶水。
這位妃嬪對下人的管教似乎非常寬松。送茶水的小宮女才十三四歲的模樣,見林越相貌俊秀,竟然與他攀談起來。
“小道長,以前怎么沒見過你?”
“我上個月才拜入奉天觀。”
“哦,那你今年幾歲?看著和我一般大嘛。”
“十三。”
林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也不知如此閑談,是否會叨擾師兄做法。他不熱情,小宮女卻不在意,話匣子收也收不住。
“我們合歡宮平日冷冷清清,只有幾個下人。就算合歡宮景致屬六宮第一,那些新入宮的娘娘也不愛住我們這。”小宮女抱怨道,“若是多些人氣就好了。”
“清凈也未嘗不是好事。”
“哪里是好事!就因為陽氣不足,我們這里……”
“雨桃,你好大的膽子!敢在背后說合歡宮的是非!”
一聲怒斥,小宮女雨桃嚇得撲跪在地,不停磕頭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該多嘴!”說罷就要自扇嘴巴。
“滾,別在這臟了本宮和道長們的眼,一會兒再收拾你。”
林越猜到來人身份,不敢直視,只因自己還不算真正的道士,便跪下行了大禮。
“區區奉天觀道童林越,給和妃娘娘請安。方才擾了娘娘清凈,望娘娘恕罪。”
“道長請起身,本宮梳洗耽擱了時間,未能迎接道長們。本想著在堂廳等候,誰知聽見賤婢在這嚼舌根。”和妃溫聲道,言中并無怪罪之意。
見鄭師兄還在唱經做法,和妃先行回堂屋等待。過了一會兒,鄭師兄也顧不上收拾器具,匆匆趕到正殿廳堂拜見。
“貧道鄭祥,見過和妃娘娘。”
“道長不必多禮,秀芳!”
方才接應兩人的宮女上前,遞給鄭師兄和林越一人一份賞銀。兩人謝恩,和妃卻沒有送客的意思。她并不是大皇子一脈的人,此番舉止,實為私事。
為避口舌,林越不得細看和妃樣貌,只匆匆看了個大致模樣。和妃身姿瘦弱,腳步虛軟,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她這次見客,好好地裝扮了一番,有了脂粉掩蓋,只覺得雍容美麗,看不出氣色。但她眉宇間的盡是濃濃的愁緒,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鄭道長,本宮有一事相求,還望莫要推辭。”
“娘娘有令請盡管吩咐。貧道身為奉天觀人,食皇家俸祿,自當為娘娘分憂。”
“謝過道長。只是道長能否答應本宮,不要將此事告訴他人?”
“這……”鄭師兄皺起眉頭,“娘娘可否先說個大概?”
和妃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罷了,現下也無其它解決之法。本宮所憂,乃合歡宮里的……怪事。”
“小道長,不知雨桃那個賤婢與你說了多少合歡宮的事。”和妃看向林越。
“回稟娘娘,雨桃姑娘說合歡宮很清凈。”
“清凈?”和妃自嘲地一笑,“怕是說冷清吧,本宮失寵多年,怕是早就想攀別處高枝……”
和妃不住地抱怨,眼見著就要陷入郁郁,好在看到兩人道士打扮,想起了目的,尷尬道:“讓道長們見笑了。鄭道長,也不瞞你說了,我這合歡宮里,可能有些臟東西,不知可有法驅除?”
“請娘娘細說。”
“其實是從三月開始的……本宮怕落人口舌,遭人議論,沒告訴上次來的道長。但這怪事沒完沒了,本宮每晚都不得安歇,不得不想法子解決。”
“從三月下旬起,日頭一落,合歡宮的霞音樓就會傳出琴聲。一開始本宮還以為是哪位姐妹撫琴作樂,可這霞音樓是……”和妃止住言語,面上浮現出一絲惶恐,“是不祥之地,況合歡宮人煙稀少,除卻灑掃,不該有宮人登樓,還是在夜里。后來本宮差宮人登樓查看,都說樓上只得桐木琴一座,總不能是琴自己出聲吧。”
鄭師兄凝神思索片刻,道:“此等異事,聞所未聞。還請娘娘詳說霞音樓之事。”
“這……”和妃似乎更加害怕,聲音都弱下去了,“以前自縊過一個妃嬪,她生前最愛在霞音樓撫琴。”
“那位娘娘生前可有特別的際遇?”
和妃面露慍色:“這本宮如何曉得,本宮還是個美人時她就已經被陛下賜死……你們只說這怪事有無解法。若不是此事實在詭異,本宮也不愿勞煩外人。”
“宮中有此怪事,貧道自當一試。但娘娘為何不讓告知他人?如讓我奉天觀大師兄出馬,此事……”
“不行!這事若是傳開了,本宮顏面大失,她們又有把柄說本宮不是。”和妃堅決道,“道長可是為賞銀之事猶豫?還請放心,本宮經營多年,也有些積蓄。事成之后,定有重謝送上。”
鄭師兄不再推辭:“貧道愿為娘娘效勞。但之后遇著事情,也許要跟娘娘詢問,懇請娘娘如實告知貧道。”
和妃爽快道:“若有必要,本宮知無不言。記住,本宮不想在合歡宮之外聽見此事。”
“請娘娘放心。”
“這位小道長呢?”
“草民一切聽師兄的吩咐,請娘娘放心。”
離開正殿,宮女秀芳領著鄭師兄和林越往合歡宮西北處的霞音樓走去。只見遙遙一座高臺屹立于花林山石之中,橫欄如蛟龍遨游,飛檐似鳳鸞展翅。雕梁畫棟,華美大氣。竟比合歡宮正殿更為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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