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杏花容顏鴆毒意
很快就到了七月初,天氣炎熱,人心難免煩躁。凌晨,眾人忙碌著準備祭祀,施康順已經第三次向林越抱怨,罵他不干活成天偷懶。林越笑道:“能服侍大師兄洗澡是你的福氣,你不是最崇拜師兄了嗎?”
“你!”
施康順的濕褲子褪了一半,氣得直罵林越:“好不要臉的東西,不知道耍了什么陰招,師兄憑什么總是偏袒你!”
“當然是因為銀子啊!绷衷皆谛睦镎f道,為了忽悠周鴻寶那面代掌教金牌解燃眉之急,他的荷包大出血,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想辦法“撿”點宮里的玩意了。
之所以要這塊令牌,除了找朱翠求情,還有一大原因,那就是霞音樓!
聽國師所言,霞音樓是個風水寶地,玉石都能成精。林越一直想找機會混進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七月的祭祀日是最清凈的,宮人都不愿意在大太陽底下走動。鄭師兄和林越依然負責披香宮和蕙草宮的祭祀。現在鄭師兄幾乎不會去廣陽宮聽候調遣了,自打從東郡歸來,朱九符就得到了太子的重用,全權負責情報事宜。鄭師兄只需聽候朱九符一人的命令,進宮祭祀完全是應付工作了。
林越站在祭堂附近的樹蔭下練養氣功,這一點鄭師兄不會管。忽然頭頂樹葉窸窸窣窣,一只半個手臂長的烏鴉藏在樹枝上,低頭吐下一個紙團。
林越展開瞄了一眼,將紙團撕碎扔進池塘里。他走到朱翠居住的洛茶苑門口。朱翠被貴妃找去說話,現在洛茶苑內的主屋空無一人。
過了一會兒,有個小宮女鬼鬼祟祟地溜進洛茶苑,雙臂緊張地護在身前。這一切正好被屏息躲在樹叢后的林越捕捉到。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朱翠告別了貴妃,和大宮女韻兒回到披香宮。韻兒笑道:“才人真是廚藝卓絕,做的杏花糕人人喜歡。長安公主這兩天已經來討了三回了!
“不過是添了些土產香料,沒想到長安公主如此愛吃杏花糕,回去還得多做些!敝齑涿嫔舷矏偅闹袇s有些不安:與長安公主多來往了兩回,就遭到貴妃的問話,之后還得想辦法徹底消除誤會。
“對了,把爐子上的糕點送給奉天觀的道長們……”
朱翠走到洛茶苑門口,正吩咐著,披香宮門口忽地嘈雜起來。
只聽一道張揚而清脆的怒罵由遠至近,極快地向洛茶苑過來:
“朱才人快出來,孤要摘了你的腦袋!”
朱翠臉上一愣,轉身說道:“長安公主,您這是?”
“你還敢問孤?”長安公主一甩手上烏黑的鞭子,火紅的獵裝在陽光下反射著淺金光芒。她令近身女侍衛們拿下朱翠,繼續罵道:“往孤的飲食里下毒,看你全家都不想活了!來人,拖下去就地打死!”
訓練有素的侍衛們立刻捉向朱翠的臂膀,宮女韻兒連忙阻攔,卻被粗暴地推翻在地,扭了腳半天起不來。
朱翠哪肯無辜受冤,辯解道:“公主明察。彐退阌幸话賯膽子也不敢謀害殿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有什么誤會?你送來的杏花糕里有赤鴆粉,孤差點就中了你的毒計!”
“不可能!”朱翠嚇得六神無主,連忙跪下解釋道:“嬪妾絕對沒有往糕點里下毒,也根本不知道什么赤鴆粉,公主萬萬莫要受奸人挑撥啊!
“孤的大宮女親自從你這取來的糕點,除了你,還有誰能下毒?難不成你想說孤的心腹手下存心害孤?”
洛茶苑鬧翻了天,身居披香宮主位的王昭儀本在午睡,聽見長安公主的怒罵,直接從榻上趕了過來,發髻都來不及梳。遠遠地聽見什么“下毒”,“謀害”,嚇得不清,趕緊讓宮女去喊皇后娘娘過來。
宮女還沒出發,柳皇后就匆匆趕到披香宮,表情清冷中帶了一絲擔憂。她身后跟著幾位妃嬪,她們方才在椒房殿朝見皇后,殷美人也在其中。
“母后!”
見了皇后,長安公主臉上的怒氣登時多了幾分委屈,她撲進皇后懷里,忙不迭地訴苦告狀。
聽到公主的飲食里有赤鴆毒,柳皇后目光驟冷,瞟了朱翠一眼,斥道:“過去就叫你別吃來路不明的點心,特別是那些出身低賤之人送來討好奉承的,為了攀上高枝,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被母后訓斥,長安公主更加委屈,鬧道:“兒差點給小人害死,母后非但不安慰,反倒責怪兒,哪有這樣的母親!”
“母后這不是擔心你?害你的人,本宮絕不輕饒。”
柳皇后薄刀子般的眼神在朱翠和身后幾名嬪妃間逡巡,隨后問道:“炎兒,你是如何發現糕點里的毒的?”
“都是殷美人的功勞!兒正準備吃了糕點,殷美人忽然說糕點不對勁,餡料有奇怪的紅色,太醫一驗,竟然是赤鴆毒!還好有殷美人在!”
公主感激地看向殷美人,后者還沒來得及得意,先被柳皇后的別有深意的掃視驚出一身寒意。
殷美人駭然,卻聽柳皇后笑道:“沒想到殷美人有如此膽識,真是叫本宮……刮目相看。”
“皇后娘娘,嬪妾冤枉!”
朱翠再次申辯,柳皇后立刻斥道:“本宮讓你說話了嗎?此事非小,先帶到椒房殿去。”
未央宮是皇后的地盤,到了那里,死的都能說成活的。自己肯定完了。
“嬪妾不知道什么赤鴆粉,定是有人陷害。”朱翠一邊掙扎,一邊直直地看著殷美人,“想平白誣陷嬪妾,恕難從命!
“你看我作甚!”殷美人著急地罵道,結果又被皇后瞪了一眼,只好安靜閉嘴,用意念殺死朱翠。
柳皇后人多勢眾,順利押著朱翠往椒房殿走去。眼見著就要抵達未央宮北門,只見朱貴妃的大宮女秋蓮匆匆而來,直接跪倒在柳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和長安公主出行,還不快讓開?”
秋蓮從容說道:“娘娘恕罪,公主恕罪。貴妃娘娘聽聞赤鴆粉一事,已在趕來的路上。朱才人生性純善,此事定有隱情,還請娘娘等貴妃到來再做處置!
“等什么等?”長安公主吹胡子瞪眼,叉著腰說,“貴妃娘娘就能包庇殺人犯?母后,要孤說在披香宮就該把這賊人殺了!”
秋蓮死活不肯讓路,氣得長安公主就要抽鞭子,好在此時,朱貴妃帶著侍從們趕到。
朱貴妃看也不看狼狽的朱翠,反而笑容如花:“柳皇后,我這妹妹天生愚鈍,不知哪里礙了姐姐的眼。她做錯了,本宮替她賠個不是。姐姐何必要安個‘謀害皇嗣’的罪名給她,這可不是小事啊!
“哦?”柳皇后摸著長安公主的腦袋,說道,“毒在她親手做的杏花糕里,本宮還能冤枉她?貴妃護妹心切,本宮又何嘗不是為女作主?這下毒之人,本宮不會放過,但也不會牽連朱家人。貴妃請回吧!
“柳皇后,莫要替我小妹認罪。下毒之事全是你一家之言。”朱貴妃看了看左右,說道,“我們也別站在路上說話,就近去蕙草宮,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再做處置,若真是朱翠犯事,本宮絕不維護。如何?這點請求皇后娘娘不會反對吧?”
見柳皇后面色不虞,朱貴妃笑容更盛:“要不然臣妾去請皇上過來?公主遇刺,就算皇上也不會置之不顧吧?”
“請就請,父皇定饒不了你們!母后,兒去請……”
長安公主抬腳就走,被柳皇后一把按住。
“不必驚擾陛下,去蕙草宮!
廣陽宮外,鄭師兄及時通知了朱貴妃,他對林越的敏銳贊許有加,林越笑道:“翠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都是我該做的!
“只要翠翠姐真的能過上好日子,我就別無所求了!
林越自言自語一般感嘆著,鄭師兄沒作反應,卻把一切都記在心里。
“這包東西怎么處置?”
“當然是還給它的主人!绷衷饺诵鬅o害地笑著,“居然是從赤精花里提取的劇毒,純度還如此之高,制毒者手藝了得。”
“雖是佳品,在江湖上卻不少見,或許又是柳樂宛那種與江湖世家有交情的人。這榮宮后妃都小覷不得!编崕熜值ǖ卣f,“毒粉你小心處理。嗯,你剛才說周鴻寶交代你什么事?”
“呃……”
蕙草宮主殿,朱貴妃優哉游哉地玩弄新做的指甲,瞄了一眼朱翠:“自己解釋吧,若是解釋不好,本宮可不會徇私枉法。”
其他妃嬪都不做評論,靜觀其變。整個宮殿里只有長安公主一人義憤填膺。
朱翠察言觀色,心里有數。她不再惶恐,鎮定自若地說道:“皇后娘娘,長安公主,嬪妾絕不是下毒之人。前些天,殿下偶然嘗了嬪妾做的杏花糕,非常喜歡。嬪妾便每日烹制,等徐姑姑來取,今天也是如此。
“嬪妾每天做的杏花糕不僅供給公主,也會送給王昭儀娘娘。雖是分開裝盒,但用的食盒是一樣的。嬪妾今天一直在廣陽宮與姐姐作伴,糕點是請徐姑姑自己拿的。若嬪妾真有下毒之意,為何不確保毒糕點送到徐姑姑手里?萬一拿走毒糕點的是昭儀娘娘呢?至于同時往兩個食盒下毒,那更不可能了!
朱翠抬頭看向王昭儀,說道:“娘娘可用了杏花糕?”
王昭儀點頭,實話實說:“送來便用了,并無異處!
柳皇后并不說話,她止住躁動的公主,看向殷美人。殷美人一激動,站起來說道:“徐姑姑,您去取糕點的時候,還剩幾盒?”
“只剩下一盒!
“那就對了,”殷美人微笑道,“王昭儀離洛茶苑近,公主殿下卻遠在未央宮,倘若朱才人等王昭儀取走食盒,再往剩下一盒里投毒,照樣能謀害公主!
殷美人昂起頭,得意地勾起嘴角:“朱才人,你的辯詞毫無價值。”
朱翠看著殷美人年輕美麗的容顏,于心不忍,可朱貴妃不容猶疑的目光已經落在她身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殷美人,對不住了!
朱翠擯棄泛濫的善心,緩緩開口。
“殷美人,你似乎對毒藥頗有見解?”
殷美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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