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重回半仙八方殺(四)
一入山洞,撲面而來的除了無盡的幽暗,還有泥土青苔的腥氣。水珠滴答滴答地在林越腳邊積成渾濁的水洼。
當年朱九符銷毀現場時,這條通往山牢的路也慘遭毒手。不過,朱九符沒本事完全炸毀山中天然的甬道,林越還是能從縫隙間擠著走。
越往深處,光線就越昏暗,好在山洞有不少氣孔,空氣還算清新。林越確認空氣沒問題后,點燃火把,照亮了被摧毀殆盡的秘密囚牢。
這里大部分東西都看不出原型,要么淪為焦灰,要么被砸個稀爛。從面積和布置來看,此處囚牢頗有規模,各種器具一應俱全,明顯是準備用作長期基地。囚牢分為好幾層,本層上下的樓梯給炸爛了。
“子母蠱一旦寄生,百年不死,不論宿主是否死亡。同時,宿主的軀體會被徹底改造,只要找到一段怪物的身體,就能作為證據。”
太子和朱九符固然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捏著鼻子也要一起劃船,但如果不扔掉某個螞蚱船就會翻呢?
如果可以顛覆船只的人知道朱九符手上的怪物,知道他與南疆千絲萬縷的聯系,必定不會放任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威脅統治。
這個人就是當今圣上。
請國師出手也好,動用大量兵馬也好,未知的力量必須趁早扼殺。
“甄連說朱九符為了避人耳目,會將訓練失敗的蠱死士分尸或炸毀,焚燒后埋于地下。不知我有沒有那個運氣挖出一具。”
林越走到通往下層的洞口,洞口就像怪物的喉嚨,等待獵物自投腸胃。林越將繩索綁在一旁的大石上,躍下深淵。
朱府地牢。
火焰在氣流中跳躍,漂亮的暖橘色觸碰到傷口,很快激起劇痛。
受刑者滿頭冷汗,卻咬牙忍受下來。
朱九符欣賞著殘虐的景色,又夾起一塊通紅的碳,開口道:“甄統領,果然這種刑罰已經過時了,一句都不肯招。”
他的語氣里是藏不住的譏諷。
“要是用上子母蠱,是不是就和甄統領你一樣了?”
奄奄一息的灰衣人躺在破舊的草席上,血液干涸后變成不協調的深紅補丁。他無聲地看著朱九符審訊另一個犯人。
朱九符回頭看他:“你說等我抓回叛徒,該用哪種手段呢?炮烙?水刑?”
灰衣人神情痛苦:“殺了我吧。”
“不急,我等著抓我的好學生回來,給他上最后一課。”朱九符呵呵一笑,“有些人是永遠信不得的。”
“甄統領,這些年你勤勤懇懇為我傳遞二皇子一脈的情報,助我成就大業,本該好好報答,至少要保你后半生性命無憂。”
“結果你卻在背地里盤算扳倒本大人,你不怕我把你做的好事告訴你姐姐?”
甄連面如死灰,雙眼皆是鮮紅血絲,幾乎從眼眶涓涓流出。
“從我第一次在半仙山透露二殿下的情報起,你就不可能放過我這種潛在的叛徒。”
“后來我聯合胡八百,被你察覺,你就再也不可能信任我。”
“現在血影堂被你蛀空,二殿下徹底舍棄了我們,改用平戎會。我對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你怎么可能留我活命。”
甄連凄慘地自嘲道:“只能怪我自己沒那個骨氣早些坦白,害怕被殿下知道我的背叛,害怕被打上叛徒的名號凌遲而死……結果到現在什么也留不下”
“你只說對了一半。若你不在最后關頭背叛我,念在你的功勞,我可以饒你不死。”朱九符說,“但有一點你說對了,你永遠在當叛徒。背叛二皇子,背叛師門,背叛我。”
“現在,還背叛了林越。”
朱九符將刑具交還獄卒,背著手往地上走去。
甄連抬頭盯著他:“那你就不是叛徒嗎?”
“我本就不效忠某個人,”朱九符無所謂道,“我從沒背叛過初衷。”
望著朱九符的背影,甄連的意識漸漸沉沒在黑暗海洋,失去最后一絲清明前。甄連的眼前又浮現出噩夢的開始。
五年前的半仙村,暴雨滿山。甄連在胡八百的協助下逃出囚牢,沖入半仙山。胡八百還答應甄連,只要甄連幫他殺了朱九符,就放他自由。
受盡了折磨的甄連急需找到血影殺手留下的補給。他跑到紫黑斷手那里,挖開旁邊的植株,露出放有武器的土坑。
甄連還沒來得及竊喜,只聽一道成為他恐懼的聲音響起。
“甄統領,你打算怎么幫胡八百殺我?”
他看著朱九符游刃有余的微笑,知道自己無處可逃了。
離開了地牢,朱九符一路來到南院。假山荷池邊,李總管正和兩個男子噓寒問暖。
壯年男子是林越的熟人,在半仙村趕了幾年車的安統領。另一人是個英朗少年。他衣衫單薄,眼神沉著內斂,筆直地站在安統領斜前方。李總管對少年畢恭畢敬,言行間盡是謙卑。
朱九符徑直走向少年,大禮參拜。
“卑職朱九符參見瑞公子。”
半仙村囚牢的底層有許多狹小的囚籠,有的吊在天上,有的堆積在一起,關押的犯人都被清空了。
“小小的半仙村,竟然有這么恐怖的地方。”林越的指尖拂過鐵制牢籠,沾上黑紅的銹跡和血痂,“可是那些被銷毀的蠱死士呢?甄連不是說就埋在地下?”
林越四處搜索了一圈,沒有再向下的樓梯了。他閉目感受氣息,還是只有他來的那個洞口有空氣流入。
他又看向四面墻壁,想看看有沒有暗門。可林越立即發現墻縫里有一些紫黑的污漬,隱隱有什么規律。
他后腿幾步,將正面墻收入眼底。當他看清花紋的圖樣,一股發自心底的寒意沖上天靈蓋。
若不是挖去了神尊的義眼,林越還以為自己扔在噩夢之中,徘徊在修羅地獄。
像是紫黑血液洇透墻壁,四周的青磚上是一個個不成人形的怪物。它們呈現出扭曲的姿勢:有的缺胳膊少腿,軀干匍匐在地上;有的沒有頭顱,手指撓進脖子,想拔出個腦袋一般;還有的只有左半邊,或者右半邊身體。
——蠱死士的殘次品。
“一,二,三……”
光是林越能辨認出的,就有不下十人。不知他們生前是何身份,是造了太多殺孽因果報應,還是手無寸鐵只能任人宰割。死不得入土為安,成為一副無人欣賞的殘酷繪卷。
正當林越想靠近檢查時,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
“咔嚓——咔嚓——”
聲音很輕,或許尋常人就忽略了。
林越站在原地,不一會兒,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咔嚓——咔嚓——”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撓著墻壁。
要是在外邊,林越可能以為是老鼠之類的小動物,但這里是豢養蠱死士的營地,有什么怪物都不奇怪。
林越撿起一塊磚石,狠狠砸在地上。
那聲音停了一瞬,隨即被響動吸引,更為兇惡地抓撓墻磚。刺耳的聲音像是怪物的怒吼。
林越這下可以確定,墻后封著不得了的東西!
借著火光,林越看清了聲音來源。封在那里的是個缺了半邊臉的矮胖怪物,它似乎震怒無比,開始撞擊墻壁。
還沒等林越感嘆這里結構結實,能封住蠱死士那種怪物,林越就驚恐地發現墻壁上有碎石子就著灰塵,瀑布一般滾落下來。
“它是被我的聲音激怒了?如此力量,不該被圍困五年之久,難道它之前都在冬眠?”
林越可不敢在這種密閉空間與蠱死士作戰,他三步并做兩步,從繩索爬上洞口。幾乎同時,底下傳來一陣墻壁倒塌的巨響。一道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跌跌撞撞地沖入地下房間。
林越死死屏住呼吸,不敢放松。那怪物在下層橫沖直撞,沖翻了許多鐵籠子。叮呤咣啷的響動使他更加狂怒。不知過了多久,怪物才耗盡了力氣一般,漸漸安靜下來。這時,下方的黑暗再次寂靜無聲。
“它應該是個瞎子,大概率靠聲音辯位。可能是被封在地下太久,眼睛廢了?或者天生就是看不見的殘次品。反正它腦子不太好使。”
林越還記得在無名荒山見到的巨蠱死士,他可不覺得擁有那種眼神的蠱死士是瞎的。
能撞塌墻壁,沖翻鐵籠子,這怪物的力氣不容小覷。本以為這座囚籠里都是些碎掉的死怪物,隨便撿點肢體就成。誰知還有這么個祖宗在。
“甄連真是不靠譜。”林越暗想,“這下麻煩了。剛才逃跑匆忙,沒看清怪物的全貌,不知它是不是也全身甲殼,無從下手。”
林越靜悄悄地蹲在洞口,忽然,他聞見一股奇怪的煙味。
這煙聞之清甜,好似秋日果品,任誰都想多聞幾口。可林越馬上渾身緊繃,捂住口鼻。
“醉花煙!”
“朱九符的人來了?這么快?”
就在王宅大院內,甘高遠等人圍在林越挖開的大洞旁。黑衣女子點燃一根紫色的粉塊,整個扔進洞口。
“一整塊醉花煙,等我們進去,他人都涼了。”
兩個蠱死士任勞任怨地清理著堵住山牢正門的碎石,它們是貨真價實的蠱死士,力大無窮,不知疲倦。對于普通人來說難若登天的工作,它們完成得輕松而迅捷。
“可惜這鳥地方沒有水源,不然直接灌水下去,不就跟淹螞蟻洞一樣。那叛徒再厲害也逃不掉了。”
“無論如何不要輕敵,包圍山牢,一只螞蟻都不要放出去!等師父來再進入擒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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