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干政
他心不知為何莫名一痛,嘆道:“這是陸游的詩,當年他與她夫人唐婉因為家族的原因被迫和離,他便寫了這首詩,表達了他對夫人的愛意,以及對現(xiàn)實的無奈。”
燕漫夭看向他,答道:“我最喜歡那句,山盟雖在,錦書難托,你我的情誼還在,只是物是人非,相守已成奢望。相公可知,唐婉亦寫了一首詩作為回應(yīng),只是兩人最終也沒有破鏡重圓,唯留兩首詩流傳下來,相守相伴。”
沈流年不語,燕漫夭輕吟:“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那片桃林很美,據(jù)說宋武帝與元貞天后就是在那里相愛的,我想著日后我若是死了,就要埋在那么美的地方,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
“公主倒是性情中人。”沈流年看著那副畫,順口回道。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喜歡這幅畫。
“好了,我們來設(shè)計一下書房吧。”
“那桌子和你一樣好了。書柜的話我喜歡竹子的,至于筆墨紙硯,和你的一樣好了。”
“那好,墻的顏色呢?你別說,我猜猜。”
“白色。”
“公主聰慧。”
“正是倭寇橫行的世道,咱們開源節(jié)流,自己刷油漆吧。”
沈流年搖搖頭:“不了,畢竟是我的書房。他奇怪的看向燕漫夭:“公主是不是沒錢了?我可以借公主些,利息按市場利息算。”
燕漫夭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知道同意這刷油漆的事大概是沒戲了,心下郁悶:“你的書房為啥還要我借錢建,書房里要不要放一個琴架。”一起刷油漆多好,真是,怎么會失敗了呢,她昨晚可是想了一晚上。
“公主怎知我會彈琴?”
“不知道,放著好看不可以。”她沒好氣的回道,想起自己后面的一切計劃都泡湯了,她就想瞪他。
“可以。”他怎么感覺她心情不好。
“我花了那么多錢,你是不是應(yīng)該表示表示。”燕漫夭一把抓住他,看樣子,自己要是不答應(yīng),她就不打算放手了。
“公主想要如何表示。”他無奈皺眉,這人怎么這么難纏,無賴。
“給我彈琴。”燕漫夭脫口而出:“我要聽《鳳求凰》。”
“鳳求凰,公主還真是時刻不忘占便宜。”
“嗯,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小翠,拿琴來。”
琴拿來,沈流年輕輕撥動琴弦,贊道:“好琴。”
隨之,纏綿的琴音從指間流出,含著濃濃的情誼,琴音漸入佳境,思慕之情緩緩流淌。
燕漫夭卻開口了,聲音青翠好聽,她望著那個男子,白衣賽雪,宛若九天的神明,令人想要獻祭自己的一切。“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沈流年手一顫,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音,她的語氣飽含情愫,仿佛真的是一個含情脈脈的女子在訴訟衷腸。他抬頭,看見了她眼中含有淚水,在夕陽的折射下,金燦燦的。
他停止彈琴,默然許久:“你哭了。”
燕漫夭睜著眼睛瞎掰:“沒有,你看錯了。”自己把自己唱哭了,燕漫夭,你可真丟臉。
沈流年看她如此,心不知為何有點不舒服,他遞給她手帕,也不反駁:“你臉上有臟東西,擦擦吧。”
燕漫夭拿起他的手帕,擦了擦臉,順道擦了擦眼睛。有點不好意思:“我,我身體有點不適,先走了。”握緊手帕,飛奔離去。
沈流年想要開口把手帕要回來,那東西應(yīng)該是宋冉的,剛剛才發(fā)現(xiàn)在這個衣服的衣袋里,才讓她一用。這衣服是他進京考試前前宋冉送他的,一直沒穿,沒想到里面會有一方手帕。罷了,既然是送他的,她想要就拿著吧。
燕漫夭回到房間,她平復(fù)自己的呼吸,握緊了手中的手帕,不管怎樣,自己還得到了他的手帕。不過以前怎么不見得他有帶手帕的習(xí)慣。她興奮地打開手帕,剛綻放的笑顏頃刻消失,只見手帕上繡著“宋冉”兩字,格外醒目刺眼。
燕漫夭握緊手帕,原來,原來他們已經(jīng)到私定終身這一步了嗎?原來,他們倆是真心相愛嗎?是我毀了你的幸福嗎?沈流年。
可是,我會給你幸福的。上一世,我們就很幸福。我會的,“我會的。”她不由喃喃重復(fù),聲音發(fā)顫,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塊浮木,死不撒手。
自從那天以后,燕漫夭便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布置書房上,一月過后,書房便建成了。
燕漫夭找到沈流年的房間,推門進來:“書房建好了,我?guī)闳タ纯础!?
沈流年無奈搖頭,這人總是不敲門就進來。他放下手中的筆,點頭,燕漫夭拿出手帕把沈流年的眼蒙住:“給你個驚喜。”
沈流年無奈,這一個月他可是看明白了,這人說的互相尊重就是騙人的,明明說是商量著一起設(shè)計書房,結(jié)果意見不同她就開始耍賴,耍賴不成就開始撒嬌,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非要同意她的觀點才罷休。搞得沈流年后來也不想說話了,直接服從公主殿下的命令就好了。
“你抓住我,我?guī)е阕撸判模粫闹愕摹!?
“我信你。”沈流年無奈應(yīng)聲,這人還非要他接她的話,不能不說話默認。
燕漫夭輕笑:“我也信你,畢竟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嘛。”
被蒙著雙眼,沈流年對外界的味道格外敏感,她身上是淡淡的桂花香,好聞極了。
他其實也想不通,自己怎能如此縱容這人無法無天,就算是公主,他自己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人,可就是拿眼前這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來到書房,燕漫夭推開門,將手帕拿下來:“看,怎么樣,你肯定喜歡,本宮的審美可是自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的。”
沈流年眸中染了笑意,這個人總是活力滿滿的,像一團熱烈的火,張牙舞爪地熊熊燃燒著。
他抬眸看去,只見房間左邊是一扇方形多圓孔屏風,屏風左邊是燕漫夭的書房,書桌也是大理石,桌上幾株蘭草,筆是狼毫筆,硯臺是端州的端硯。書柜用竹子搭成,書桌右邊有一個琴架,也是竹制,旁邊還有一個竹制的桌子,上面是紫砂的茶杯茶壺。
沈流年轉(zhuǎn)頭,便見她眸中盛滿了威脅,無奈一笑:“甚是喜歡。”
燕漫夭聽此不由得笑彎了眼:“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設(shè)計的。然后你再把你的墨寶掛在這墻上,對了,你平日的書我待會兒讓侍衛(wèi)從沈府給你拿來。”
“好。”
“明日便是歡迎新年的宮宴,不如今日去買衣服吧。”她興致勃勃。
“不了,我有篇文章未看完。”他低頭看見她滿臉的失落,忍不住補充:“那些官員都是官服,又不由小生英俊,實在不需要再打扮了。”
“啊。”她被他這一句自吹弄蒙了,畢竟這可不像沈流年能說出的話,她好久沒有過的小心思又活絡(luò)了,她望向他的眼眸,笑顏如花:“嗯,我家相公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我啊,甚是歡喜。”
沈流年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有眼光。”
燕漫夭看著他泛紅的耳根,心中暗笑:“那來書房看吧。”
“好。”
沈流年坐在書房中,低頭專注的看書。燕漫夭歪頭透過圓孔,專注的看著沈流年。自己當初的設(shè)計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陽光打在沈流年的側(cè)顏上,顯得愈發(fā)白皙好看,原來,一個人的側(cè)顏也可以如此好看,百看不膩。
沈流年感受身旁傳來的視線,嘴角不由的上揚。
就這樣兩人各自看了一個下午,沈流年轉(zhuǎn)頭,便看見她已經(jīng)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幾天忙于書房,也應(yīng)是累著了。他悄悄的走進,將人抱起送到自己的房間,掖好被角,剛要離去,就被人抓住了衣袖。
“不許走。”語氣中有著不容置喙,滿是霸道。
沈流年一愣,都懷疑她是不是又裝睡騙他,試探的俯身,兩人的氣息越來越近,她卻依舊睡的香甜,笑臉紅紅的,看樣子是真睡了,卻分外可愛誘人。
鬼使神差的,他輕輕一吻落在燕漫夭額頭上。后來突然驚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什么,沈流年趕緊起身,耳根泛紅,衣袖依然被燕漫夭緊緊拉住。
沈流年忍不住皺眉,這可怎么辦,要不把她叫醒。看了看燕漫夭憨甜的睡顏,妥協(xié)地坐在了凳子上。
一夜無眠,醒來的燕漫夭看著手中握著的外衣,心里還有些懵,她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好像是在看沈流年,然后,然后就睡著了。
看樣子是他帶自己回來的。她將外套疊好,問小翠道:“駙馬呢?”
“在書房。”
“哦。”他怎么老是在書房待著。自己去找他好了。
然后來到自己的書房,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屏風小孔被堵住了。
燕漫夭:“……”太過分了,圓孔何其無辜。
燕漫夭氣鼓鼓的坐在凳子上,
拿起筆就開始一陣狂寫,不一會兒,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沈流年壞蛋”。
最終燕漫夭還是期待的跑到屏風旁邊,問道:“相公你渴了嗎?我給你送點茶水。”
“不了。”清清冷冷的聲音傳出。
“哦。”
她滿臉失落,又去練了幾張相同的字,卻忍不住再次跑到屏風跟前問道:“相公你餓了嗎?我去給你送糕點。”
“不了。”
“哦。”
她想著自己今天怕是去不了了,便拿出棋盤自己對弈。但隔一會兒就隔著屏風,問沈流年渴了嗎?餓了嗎?因為她想聽到沈流年的聲音,讓她知道,他依舊還在。
沈流年也不惱,依舊是簡簡單單的兩字拒絕。
天色漸晚,外面隱隱傳來鞭炮聲,沈流年起身,揉了揉疲憊的雙眼,推開書房的門走出來,見隔壁的門依舊關(guān)著,想起不久她還問過自己,沈流年敲了敲隔壁書房的門。
“誰啊?”
“是我。”
燕漫夭打開門,義正言辭道:“不是我,是相公哦。”
沈流年被她的話噎得啞口無言,偏頭瞥眼就看到了滿桌的狂草,要不是他聰明,還真看不出來那是在罵他。
沈流年涼涼道出一句:“公主的書法也該練練了。”
燕漫夭看了看他的眼神,又聽到了他的話,趕緊拿身體擋住他的視線。嘿嘿一笑:“相公沒看懂吧?”
“嗯,小生很好奇,不如公主講一講?”
“我寫的是:我家相公最優(yōu)秀。抒發(fā)一下自豪的情感。”燕漫夭一臉真誠。
沈流年:“……”要不是我看懂了紙上的字我就信了,燕漫夭見他沒反應(yīng),趕緊拉著他的衣袖往外走,轉(zhuǎn)移話題:“我們?nèi)Q衣服,要不就趕不上宮宴了。”
沈流年看著她拽著他的衣袖,想起初遇之時,忍不住帶了笑意。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來到了臥室,然后各自換了一身裝束。坐上馬車,不消片刻就來到了宮宴。
彼時宴會還沒開始,但大部分官員也已經(jīng)就位,唯有帝后的位置還空著。
燕漫夭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對于這種宴會,她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其實,根本沒有家的感覺,還不如她第一世自己和父母在家吃團圓飯。
因為他們兩人的身份,也沒有人想要與他們攀關(guān)系,所以倒是落得了個清凈。
沈流年遞給她一塊棗泥糕,燕漫夭一愣,沈流年疑惑問:“你不是喜歡吃嗎?”
燕漫夭訝然,他怎么知道,想了想自己那天報的菜譜,好像確實有這個。她毫不客氣的狠狠咬下一塊,熱氣輕觸指尖,沈流年指尖一顫,險些將糕點掉在地上,難得沒好氣道:“自己拿著。”
燕漫夭笑嘻嘻地接過棗泥糕,三下兩除二吃了個干凈,燕漫夭看向沈流年,沈流年趕緊遞給她手帕,他覺得自己遞晚一步,公主殿下就要拿他的衣服當手帕了。
這人不知啥想法,某天一覺醒來,非要他天天帶著手帕,手帕上還非要繡她的名字。就是這女紅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繡的是啥字。
她擦了擦嘴,又拉了拉沈流年的衣袖,有點撒嬌:“還要。”
沈流年瞬間意會,將棗泥糕的盤子遞給她:“不能多吃。”
“好的。”她眉眼彎彎,兩人的互動讓一旁的中丞夫人很是羨慕。
中丞夫人:“夫君,我要吃杏仁酥?”
御史中丞不解:“你想吃就吃,不用和我說。”
中丞夫人:“……”自己當年咋就瞎了眼,看上這么個不懂情愛的玩意兒。
不一會兒,宴會就開始了,帝后就坐,歌舞升平。可謂賓主盡歡。
燕漫夭卻一直在和自己的糕點做奮斗,剛剛她發(fā)現(xiàn),這次的宴會糕點上竟然有字:“相公,你覺得我是吃“年年有余”好些,還是“闔家歡樂”好些。”
“你可以都吃。”沈流年無奈的看向女子,原來她也有如此幼稚的時候。全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想過多少次這個感嘆。
“不行,先吃哪個更好?”
“年年有余吧。”
“那你是不是詛咒我和你不幸福。”她生氣責問。
“那就闔家歡樂。”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你要做到哦。”燕漫夭一口吃掉闔家歡樂,“過年的時候說謊,折壽哦。”她信誓旦旦地說。
沈流年不語,燕漫夭又將魔爪伸向年年有余。
沈流年皺眉將糕點端回到她夠不到的位置:“不能再吃了,對牙齒不好。”
燕漫夭剛要回話,說他蓄意報復(fù)。就聽御座上的燕祁開口:“朕有一事要與眾愛卿講,朕打算,封沈狀元為六品內(nèi)閣大學(xué)士,常伴朕左右。”
一語激起千層浪。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這也沒傳出什么風聲啊,怎么突然就要封沈流年官了。
御史中丞起身反駁:“不可,駙馬不得干政。”
(https://www.dzxsw.cc/book/48886220/2831657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