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隋心心舔著干澀的嘴唇搖著頭說“陸總，我不困。”

        但當她抑制不住地又打了一個哈欠時，陸鳴澤毫不隱藏地嗤笑出來。

        “撒謊也要有分寸，你是怕我看出來么？”

        陸鳴澤索性轉到她這面，黑瞳直直地盯著她臉，來個全盤掃描。

        隋心心真是困懵了，被他一激，不禁坐正身子直言道，“你聽不出來嗎？”

        陸鳴澤突然覺得來了意思，注視著隋心心的眼睛接上下句，“客氣客氣對么？”

        隋心心晲了陸銘澤一眼，默認。

        陸鳴澤看著她白皙的脖子染了些緋紅，細軟的發梢戳進衣領。他長腿一曲，探著身子往前，黑瞳擴大。隋心心本能往后一撤，聽見他戲謔的嗓音，“我這人聽不出來。”

        在座的人沒把他倆的三三兩兩放在眼里，該干什么繼續干什么，隋心心抿著嘴唇不理會他的刻薄。

        陸鳴澤此時更開懷，拿起外套抖著伸進一只袖子，對一行人說，“行吧，今個就先這樣。”

        張明全跟著蔣毅相繼起身，“那成，我們倆一路，先回了。”

        “好。”陸鳴澤整理西服搭腔。

        胡余飛看了隋心心一眼，殷切地說，“那陸總，我去開車，一會兒過來接您和隋小姐。”

        陸鳴澤抬眸看了胡余飛半秒鐘點頭默認，胡余飛算是自作主張，但是他全然不理會陸鳴澤的灼灼目光，快步下了樓。

        “哎…不用麻煩…了”隋心心想追過去的，但是胡余飛跑得實在太快了。

        留下相看兩厭的兩人。隋心心已經不想再厚著臉皮跟他客氣了，既不搭腔也不拒絕，站在原地沒有動。

        陸鳴澤走到門口，回頭發現她還沒跟上，倚著門等她，隋心心放棄掙扎，識趣跟上。

        陸鳴澤揶揄她道“這就對了。”

        隋心心已經習慣他的語氣，她現在困得睜不開眼睛，只能跟著他的腳步亦步亦趨。下臺階的時候，她看著他結實的脊背，忽然覺得他好適合穿黑色。

        突然腳下的地毯漬澀，高跟鞋扭曲著讓隋心心前傾，在她馬上要撲到前人身上的時候，她用手急急一擋，將撞得陸鳴澤向前跨做一大步，將他的睡意醉意撞得皆碎。

        陸鳴澤轉過頭看著身后姿勢狼狽的人，擰著眉頭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隋心心回想剛才某人姿勢是挺尷尬，于是攏起散亂的頭發，指指腳下，瞇著眼睛祈求，“對不起啊，是絆倒了。”

        陸鳴澤也隨著她眼神看了看地毯，看了看她。臉上不悅不能再明顯，但步子確實邁小了一點。

        胡余飛到的時候，隔著車窗看到陸鳴澤三步一回頭地看著后面的小女子，心里不由地想：自家老大心也挺細，知道自己腿長，顧著后面的人兒。但是表情怎么不對味呢。

        這一看就等了他們走近才想起來下車迎，陸鳴澤看著胡余飛從車里鉆出來，悶聲說“你一直在車里？”

        胡余飛后知后覺抬起手抹了一把臉，瞟著眼看陸銘澤解釋，“老大，剛才不小心睡著了。”陸鳴澤看著他不說話，末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行，那今個我給你們開車。”

        胡余飛瞪著小步重回駕駛位，“別別，老大，我錯了。”隋心心看著二位不復包廂里的矜持，看似關系不融洽，實則關系非常融洽。

        她管不了那么多，拉了副駕駛的車門要坐，陸銘澤扯了她一下，“我沒有倆司機。”

        胡余飛心想：我是司機？但是他看著黑臉的陸銘澤，只能由著說，“是啊，隋小姐，你跟著老大坐，讓他醒醒酒。”

        隋心心瞥了一眼黑臉沒拒絕，依著上了車。車里已經加溫不少，讓人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胡余飛熱絡起來，“隋小姐住哪里啊？”

        “臨安小區。”

        “那個小區怎么樣？離你上班的地方近不近？”

        “小區還可以，但是我基本都在店里，回去的時候也很少，”

        胡余飛瞧著后視鏡跟隋心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隋心心困意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她聽見手機響了，從包里摸出手機卻看見屏幕黑著。帶掉了來時帶的資料，她彎下腰去撿，看見陸銘澤的腿往里挪了一挪，起身時陸銘澤已將電話扣在耳邊，聽不出語氣，“干嘛？”

        對面的女聲說了什么，陸銘澤身子從懶散地斜躺突然坐正，嚴肅地問“為什么？”

        “你瘋了？結婚這種事是小孩子過家家嗎！”陸銘澤忍著滿腔怒火才能和齊語嫣好好說話。

        “那你現在跟我說是什么意思，我他媽當時有沒有跟你說過你要想好！”陸銘澤用力克制著憤怒的情緒，但是還是無法好好說話，隋心心余光感應到陸銘澤的胸腔一起一伏，她輕劃著手機的手指停在八卦頁面不動了。她腦中閃過那天陸銘澤提著防塵袋問她，恭喜什么，心中覺出一絲錯誤的預判。

        空氣中散發著一絲尷尬，胡余飛從后視鏡盯著陸銘澤的臉色大氣也不敢喘，他知道老大和這個妹妹之間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化的。說到齊語嫣結婚，他真是沒想到，那么稚嫩的人結了婚會是什么樣。

        “行，那有本事你一輩子別管我要錢！”陸銘澤掛了電話掐在手中，呼出一口濁氣。隋心心關了手機看著窗外盼著早日到家。

        胡余飛將車停到小區的側門，隋心心道一聲麻煩了，推門而下，腳還沒沾地。車后座的人點點前面的座椅說，“阿飛，你送她。”

        “成。老大想得周到，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隋心心看了一眼車廂里黑暗的面孔，點頭致意“謝謝陸總。”踏下車門。

        回到家給駱珠珠發了信息，將手機扔下便撲倒在床上。她望著天花板，腦袋里一片空白，回想這幾天她好像跟做夢一樣。都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她現在算不算也是因禍得福。

        她拿出手機翻看聊天記錄，向下一直拉，然后看到那個熟悉的頭像。時間還停留在他婚禮那天問她到哪了？她看著屏幕半天，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也許是從前的點滴，也許往后應該怎樣讓自己如意。后來她渾渾噩噩睡著了，沒有做夢，誰都沒有夢到。

        陸銘澤下車倚在車身，點了一顆煙。夜晚氣溫低，點了煙之后，手冷心熱。他和齊語嫣從小就不和，他們是重組家庭，打小就沒聽齊語嫣乖巧地喊過他一聲哥。后來爸媽相繼去世，她更是任著性子胡來，除了管他要錢從不會主動打電話。

        上一次打電話竟是來通知他，要結婚了。他知道妹妹無法無天，但是結婚畢竟不是小事。所以那天特意取消了會議，查了未來妹夫的電話，他屈尊降貴地跑到對方家促膝長談，說自己這個妹妹就是太嬌慣了！還望以后多擔待。他們家太久沒有喜事，自己想想竟然有些激動。

        可是剛剛齊語嫣的電話卻又告訴他婚紗要退，婚也不結了。他當哥的說一句，齊語嫣也不是聽也不是不聽，就只是淡淡地叫他一聲，“陸銘澤，你配嘛？”

        想到這些他幾乎肝氣郁結，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煙蒂險些燙到他手，在草地中彈出一道光亮熄滅。胡余飛哆嗦著小跑過來，“老大，送到家了。”

        陸銘澤抬頭望了一眼樓層的萬家燈火，沒說什么，轉身坐到駕駛位，對胡余飛道，“我還有事，你還回家住嗎？”

        “恩，回老爺子那。”胡余飛搓著手，“老大，這么晚你去哪，找你妹？”

        “恩。”為人一日哥，他總要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發動車之前，他看著胡余飛的衣褲說，“你小子多穿些啊，都快進冬月了。”

        “知道了知道了。”胡余飛笑嘻嘻地搓著單薄的衣襟。

        陸銘澤眼里看著，心里哼著笑，誰能知道他天池堂堂胡經理私下里竟是這么不知照顧自己的小少年。想到此又想起電話那端的狼崽子，一腳油門狠狠踩下。

        給胡余飛送到別墅名苑已經是后半夜，陸銘澤看著手表不知道這時齊語嫣在干什么。他覺得作為哥哥，今天他必須去一趟，憑借著當時齊語嫣給他的地址，他到了。

        保安公事公辦的樣子，“你找誰啊？”

        陸銘澤降下車窗答，“找我妹妹。”

        保安打了個哈欠，“那你給她打個…電話吧。”

        陸銘澤沒動，“我妹妹和我鬧別扭了，不肯接我電話。”

        “又來一對，得得得，進去吧，我登記一下。”

        “謝謝您。”

        陸銘澤把車駛進地庫剛停穩，就看見電梯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齊語嫣？”他不確定地喊了一聲快步上前，不遠處的兩人齊齊回過頭皆是一愣。

        齊語嫣穿著一趟卡通睡衣，外面披了一件男士外套，雙手插兜，“你來干嘛？”

        旁邊顏彥只留一件單薄的襯衣，朝他喊了一聲，“哥。”

        “恩。”陸銘澤點點頭。

        “你管誰叫哥呢！”齊語嫣瞧著顏彥故意發問。

        “嫣嫣。”顏彥倒是一副長輩的樣子跟她語重心長。

        齊語嫣撇過臉，不回答。

        “你倆在這做什么？”陸銘澤盯著倆小孩按捺住脾氣，瞅瞅這哪有一點要結婚的樣子。

        “嫣嫣她…”顏彥低頭看地抹不開面子說要悔婚幾個字。

        陸銘澤看著顏彥這幅樣子，嘆了口氣，現在就被吃得死死的，將來不得骨頭都不剩，“你倆給我上來！馬上！”

        也許是婚姻大事當前，大人總和小孩不同，兩人看出陸銘澤真的生氣了，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連齊語嫣也識趣跟上。三人進了電梯，各有心事。最后陸銘澤嘴角一抽，發威道，“按電梯啊！”齊語嫣嘴里咕噥著，“你怎么不按…”想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家住幾樓，于是狠狠按下數字17。

        陸銘澤用手捂著胃，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少活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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