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前待的區域是人偶區，這里應該是個裝沒賣出去玩偶的庫存倉，因此有些玩偶是兔子狀或者是熊狀，還有的居然是黑暗朋克風，手腕和腳腕繞著許多柳釘，看上去就很鋒利。

        計楠楠呢喃道：“總感覺附近涼颼颼的。”

        謝一梓指了指頭頂的空調和放在一旁的巨大遙控器：“你可以選擇關閉。”

        計楠楠抽了抽眼角，感覺自己整個人站上去都不一定可以按下那個按鍵，于是很直接地放棄了。

        ［引導任務已完成］

        ［解鎖主線任務］

        ［在被賣出之前從人偶進化為人］

        ［距離下次更新玩偶櫥柜還有七天時間］

        ［倒計時開始］

        ［目前還剩六天23小時54分24秒］

        謝一梓的技能只剩最后一次消耗機會，系統的意思很明確，更新了櫥柜之后他們經過一個輪回又會被放在貨架上，技能肯定無法再次耗過那一天，他們必然會被買走，唯有抓住這七天時間進化成人，才能真正達到任務目標。

        謝一梓看著手肘不太靈活的關節。這種感覺太不舒服了，就連走路都覺得每個關節都生銹了一般，十分沉重。

        宋凌澤卻好似不受影響，幾個健步輕躍到了前方。

        “這里有座搭好的城堡，可以在里面休息，找一下線索。”

        這座城堡十分巨大，至少在謝一梓他們這些人偶眼里，和真正的城堡沒什么差別。它周圍環繞著許多樹木，氣勢蓬勃的大門和極具童話色彩的裝飾使其充滿了童趣，走進去仔細看，才會發現這些全部都由各種積木搭建而成。

        謝一梓推了一下門，發現沒有推開，這座門太過沉重了。

        宋凌澤瞥見了，稍微一用力就把門打開了。

        謝一梓眼皮一跳，看了他一眼。

        對方卻沒什么表情，似乎只是來監督他游戲的，之前在買賣玩偶環節，他也沒什么緊張感，好像自己在副本里不會死一樣。

        ‘滋啦’一聲，昏暗的燈和空調都關了。

        計楠楠說：“電線燒壞了？”

        “可能吧。”謝一梓回道。

        沒有電沒有關系，反正這座城堡周圍都繞滿了彩色小燈泡，并不會讓他們看不清環境，并且驚人的是，城堡里面也都是燈火通明的，甚至可以打開里面的電燈開關。

        三個人把城堡粗略的逛了一遍，了解了一下地形，又翻找了一些東西，卻只發現一些各式各樣的童話書，其他的都沒什么特別的了。

        仿佛是生怕別人看不到這些童話書，他們都是散亂地分布在床上還有地板上，不引人注目太難了，紙張雖然泛黃但是完全沒有積塵，應當是經常翻閱的原因。

        謝一梓當即道：“把所有散落的童話書收集起來。”

        說是三個人，但其實就兩個人在找，宋凌澤大多時候都在謝一梓旁邊看著，他告訴謝一梓：“輔導師不可以過度幫助學生，只需要在遇到生命危險或實在無可避免的情況才可以出手。”

        謝一梓雖然聽說過，但還是為了省懶，說：“你第一次帶學生，沒什么經驗，你怎么知道要怎么做？”

        宋凌澤點了點頭，目光似有似無地在謝一梓身上停留了一下，拿出了本書：“我手下怕我不會帶人，就給了我這個。”

        謝一梓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輔導師準則》，再翻開一面，就看到有一行小字寫著：本書又名《天才是如何誕生的》。

        接下來便是一連串引語：你，想要一朝飛升，野雞變鳳凰嗎！

        你，想要業績突飛猛進，和太陽肩并肩嗎！

        本書可以完成你的愿望，有了這本書，再笨的人都……

        謝一梓‘啪’地一下合起了書。這寫的都是什么鬼，比我還能編。

        然后微笑著把它放進了自己的系統物品欄離開，然后說：“沒關系，你聽我的就行了。”

        宋凌澤不知道在想什么，掃了一眼謝一梓，沒有阻止。

        他們把童話書歸類放在了城堡大廳里，大概有三四十本，每本里面都有十多篇小故事，沒有什么特別的，但是目前也沒有其他線索，幾個人便靠著這些書在閱讀這些故事。

        宋凌澤轉身要走，謝一梓叫住：“輔導師準則第三十四條，在執行者毫無頭緒時需要適當幫助指引方向。”

        宋凌澤微微轉身，城堡的燈光打在他的墨色長發上投下一束光影，很是好看，動人心魄。

        但謝一梓只想要他幫忙看書。

        宋凌澤頓了頓，他記得書里確實有這一條，于是乖乖蹲下來和他一起看這些童話書。

        里面的故事千奇百怪，什么背景都有，角色也十分多樣化，有人也有動物或者是非人生物，甚至故事都跌宕起伏，可惜得就是結局都是be。

        這些故事肯定和擺在外面的玩偶有關，幾個小時下來，雖然只看完了十來本，但卻有翻到過對應玩偶的故事。

        比如之前看到的朋克風人偶，是一個專門搞炫酷黑暗風樂隊的主唱，他的名氣很大，被許多人簇擁著，卻在一次舞臺表演上意外出現事故，被同行整蠱，喝下了下過藥地水，從此聲音再不復從前。

        謝一梓估計著，這些故事肯定和那些玩偶有關，就是數量太多了，時間不知道夠不夠。

        計楠楠也看了許久，她揉了揉眼睛，說：“我好困啊，現在凌晨一點了吧。”

        就算在這個副本里變成了人偶，他們也沒有喪失身為人類的本能，需要飲食和睡眠。

        食物的話，城堡的廚房有很多，所以他們目前要補充的只有睡眠。

        臥室都在二樓，三人便緩步向上走，旋轉的水晶樓梯上是一個接一個的水晶花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眼疲勞，謝一梓感覺頭上的燈閃了一下。

        他頓時止了腳步，看向了宋凌澤，宋凌澤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他也察覺到了。

        接著燈光又閃了一下，這次算是很明顯了，計楠楠也變得警惕，槍牢牢地攥在手中，她和上個副本一樣，拿了其中一把給謝一梓。

        ‘滋啦’一聲，身后的一個水晶花燈炸開，場景一下變得暗了下來。

        幾人對視一眼，皆向前跑去，身后的水晶花燈便隨著他們的移動而破碎，每走過一個花燈，它們就會在下一個瞬間炸裂，然后變成無數鋒利的碎渣往下掉，要是跑慢了，準要被扎上一身。

        謝一梓和計楠楠的身體變成了人偶，跑的速度并不及宋凌，見證過他非常人所及速度的謝一梓看得出來，宋凌澤沒有特地跑快，反而是在觀察謝一梓。

        宋凌澤是個有什么說什么的人。

        他說他是來看謝一梓過關的，就真的是看他過關的，絲毫不擔心自己在副本里的安危。

        說實話，這樣真的很欠揍，謝一梓好幾次對著宋凌澤那張好看的臉都硬了拳頭。

        破碎的速度越來越快，謝一梓直接一下跳到宋凌澤背上，“帶上計楠楠，跑快點。”

        宋凌澤：“可……”

        謝一梓說：“輔導師準則，第一百二十一條，在執行者遇到致命危險時，要出手相助。”

        宋凌澤：“我知道，但我不帶那誰。”

        “為什么？”謝一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誰指的是誰。

        “她不是我的。”宋凌澤邊跑邊焉焉地回答，一點氣也不喘。

        謝一梓感覺太陽穴一跳：“你們不是要用她引出背后的力量嗎？”

        宋凌澤頓了一下，又回頭把因為跑不過所以在冰渣中靈活躲避的計楠楠撈了起來。

        計楠楠：“？”

        宋凌澤說：“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謝一梓垂眸，連他都能想到的時候，他們那么大個組織肯定也想得到，況且他后來也有聽說計楠楠被叫進了審訊室，要問什么是個人都猜的出來。

        “我猜的。”

        短短兩句話時間，宋凌澤就已經把爆裂速度越來越快的水晶花燈甩在背后，還抽空回頭看了眼把頭趴下自己肩上的謝一梓，“你沒說謊。”

        他的語氣居然有點無奈。

        謝一梓笑了：“騙你做什么。”

        “進旁邊的房間吧，別理外面那些碎個沒完的燈了，我們輪流值班，發現異常就互相叫醒。”

        宋凌澤這次沒有再提出其他疑問了，帶著兩個人進了房間就飛快地將門一關。

        外面水晶花燈爆裂的聲音戛然而止。

        謝一梓從他背上下來：“謝了。”

        計楠楠腦袋有點暈暈的：“不是，你是人不，怎么跑的這么快。”

        宋凌澤照常沒有回話，似乎沒有聽到她說話。

        就連謝一梓都覺得自己這個輔導師有些好笑了，同類都是有感應的，明明在做事的時候和自己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旁人都沒有太多同情心，但謝一梓好歹路上遇到個人還會順手牽一下，宋凌澤則是看也不看直接略過，當然，除非那個人是他要帶的執行者，謝一梓算是發現了，他似乎目前為止除了必要的接觸，好像就只理自己。

        就連謝一梓都忍不住歪了歪頭：“你沒聽到計楠楠說話嗎？”

        宋凌澤說：“聽到了。”

        “那你為什么不理她？”

        計楠楠雙手環胸，等著他一個回復。

        雖然她和宋凌澤之間沒有什么太過密切的聯系，但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忽略，她也是有脾氣的。

        宋凌澤似乎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低聲道：“因為覺得沒有必要。”

        謝一梓想從他的眼里看出什么，但他與生俱來的讀心術在宋凌澤身上一點用處也發展不出來想因為他的眼里全都是覆滿的情緒，其他細小的情緒都被掩藏在下面，想要探究就要搞清楚那種情緒是什么，但他解答不出來，也從未體會過這種情緒，不知道這種情緒叫什么。

        “沒有必要？”

        宋凌澤點了點頭，似乎很是不在乎談論自己身上的事情，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我天生感情匱乏，別人怎么樣掀不起我一點波瀾，所以我也懶得去理那些人，他們在我眼里和一塊不會說話不會動的石頭一樣。”

        計楠楠直直看著宋凌澤，發現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視線，也只好承認他說的話：“對其他人都這樣么？”

        謝一梓復述了一遍，宋凌澤才說：“是。”

        “那他還挺可憐的……”計楠楠輕聲說了一句。

        雖然她體會的情感也不多，大部分情感都是由桐華提供的，但那一點情感就能讓她在全是鬼的副本里活了十年，成長成了一個勉強算正常的少女。

        如果人生一點情感都沒體會過……那這也太恐怖了，就像計楠楠兒時過的日子一般難受，如機械般重復自己該做的事情，哪有多可怕。

        計楠楠沒繼續想了，她故作輕松道：“我真的困啦……謝一梓，你繼續和他聊吧，我可要睡了。”

        謝一梓嗯了一聲，大方道：“床給你睡。”

        計楠楠的眼睛亮了亮，撲在床上，很快氣息就平穩了下來，進入了夢鄉。

        謝一梓在心里想，雖然嘴上說著自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但未成年還是未成年，和小孩一樣。

        當然，面前還有個更孩子氣的，謝一梓像哄小孩一樣與坐在床邊沿的他平視，彎著眸問：“那你為什么愿意理我啊。”

        宋凌澤看著他，頭一次沒有回話。

        謝一梓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可宋凌澤卻說：“你是不是有些難過？”

        謝一梓的身子怔了一下，他和面前這個男人也就認識了幾天，怎么對方總能看出自己的心情。

        他并不覺得自己的完好的包裝哪里有漏洞。

        他說：“我沒有難過。”

        宋凌澤肯定道：“你有。”

        謝一梓回過頭，之前可以說是打打鬧鬧的有點置氣，眼下卻是真的氣笑了，頭一回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怎么看出來的。”

        宋凌澤的抬頭，他的眼睛如頭發一般，是墨一般的黑，十分平靜，但他此時的眼底有火一樣炙熱的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正在看謝一梓的眼睛而導致的幻影：“我上次就回答過了，是眼睛。”

        謝一梓反問：“你學過心理學？”

        宋凌澤搖頭，淡聲道：“不，我只是看得出你的情緒而已，其他人的看不出。”

        “你跑題了，謝一梓。”

        “我先前說的是，你在難過，但你在為什么難過？”

        “為我嗎？”

        謝一梓唔了一聲，歪頭作思考狀：“我們認識了不過半個月不到吧，你怎么會覺得我在為你難過呢？”

        宋凌澤沉默了，少有的收起了那副懶散的作風，似乎在很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

        謝一梓看了眼墻上掛的時鐘，說：“快兩點了，你還睡不睡。”

        “我守夜，兩小時后換你，再過兩小時換計楠楠。”

        宋凌澤這才放棄思考，點了點頭，靠著床頭將就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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