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強：“回少爺，臨時請假的趙杰已經(jīng)找到，被秦律師派的人盯著了。”
  沈庭瀾問：“藥呢？”
  陳強：“趙杰已經(jīng)全招了，這人是個軟骨頭，秦律派的人還沒上料就嚇破了膽。我正帶人趕往他剛剛招供的地方查貨。”
  沈庭瀾繼續(xù)問道：“留好證據(jù)了嗎？”
  陳強停頓片刻，回答：
  “證據(jù)全套留存，電子版已經(jīng)存到U盤。只不過……趙杰一直都是和錢亮直接溝通，所以整個證據(jù)鏈順下來，最后就成了沈氏集團趙杰和錢亮私自勾結(jié)，非法從事藥品買賣。再想深挖下去，幾乎沒了可能。”
  陳強知道，沈庭瀾更清楚。錢亮看似是劉永光身邊的紅人，風(fēng)光無限。其實只是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稍微給一點甜頭，分一杯羹，就足以讓錢亮為其赴湯蹈火。
  讓錢亮掉下去，是劉永光動一動手指頭就能做成的事，可謂不費吹灰之力。
  更何況，可替代錢亮角色的人，一抓一大把，總會有人馬不停蹄，趨之若鶩。
  而錢亮一步步想要爬上來，卻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耗盡全力，一直苦苦支撐。
  因為，一旦嘗到了權(quán)力的滋味，哪怕只有一點點，都足以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這就是欲望，也是人性。
  但現(xiàn)在情況來看，很顯然，錢亮已經(jīng)是一枚棄子。
  沈庭瀾：“錢亮當前的情況掌握多少了？”
  陳強：“我現(xiàn)在派人去查。”
  沈庭瀾說道：“不用，你先去核實丟失藥品，確保無誤。”
  “明白。”陳強帶著秦律師分派的保鏢和負責(zé)人，一腳油門踩到底，向趙杰提供的藥品存放的地址疾速駛?cè)ァ?br />  等一行人來到郊外一處荒地，雜草叢生，渺無人煙。
  在一座廢棄的工廠廠房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堆積成山的精神類藥品。
  陳強等人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藥品，可以斷定，正是沈氏丟失的這一批。
  可是陳強并沒有松懈，反而心里疑惑重重，感到不安。
  他給沈庭瀾回去了電話：
  “少爺，貨全找到了，絕對沒有問題。但是，私藏藥品的地方，竟然沒有任何一人看守，我們直接就進來了。”
  “一個人都沒有？”沈庭瀾眸色凝重，顯然也不相信這種情況。
  “嗯嗯，秦律師派來的人把四周搜查了個遍，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人。”陳強的語氣很不輕松。
  沈庭瀾一下子直起身，在房里踱步。
  片刻，他說道：“加派人手把貨給我盯死，看住了，任何人不準靠近。你現(xiàn)在馬上回來，跟我直接去找劉永光。”
  陳強：“明白少爺，用不用再派一些人手。”
  沈庭瀾：“不用。人越多，事越亂。”
  ……
  一輛賓利，在劉永光A市臨時住處停下。
  “少爺，劉永光會不會已經(jīng)走了？”陳強解開安全帶問道，他擔心他們撲了個空。
  “不會。”沈庭瀾語氣篤定，“劉永光還沒親眼看到藥品運走，是不會輕易離開的。而且，這個時間節(jié)點，他要是真走了，純粹是在暴露自己，增加嫌疑。”
  “所以，我們真的拿他沒有辦法？”陳強有些著急。
  沈庭瀾勾唇：“不，他插翅難逃。”
  兩人一起乘電梯上樓，這是一棟不算起眼的公寓，一梯一戶，私密性良好。
  陳強在劉永光抵達A市之初，就已經(jīng)摸清了這些。
  指定樓層，電梯門剛打開，映入兩人眼簾的，是樓道對面，那扇大敞的房門。
  還有正跪在門口，面朝屋內(nèi)的錢亮。
  錢亮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正常，像是在搖尾乞憐：“求求你……快給我……”
  劉永光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瑠A帶戲謔：“那么金貴的東西，怎么可能說給就給？”
  話畢，錢亮突然身體前傾，眼睛死死盯著屋內(nèi)，像是劉永光所在的方向，他顫栗的舉起手，伸出一根食指：“就一針，不！一口！一口就行！”
  陳強聽到這，內(nèi)心震撼到渾身血液仿佛都凝滯不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當他不動聲色地，跟隨沈庭瀾的步伐走近，來到了房間的門口。
  陳強看到了這輩子從來沒看到過的景象。
  只見跪在地上的錢亮，高高弓著身子，渾身呈現(xiàn)完全不合常理的扭曲，四肢也在止不住的抖動。
  那雙猩紅猙獰的眼睛，昭示著整個人正在理智瀕臨喪失的邊緣徘徊。
  完全沒了人樣。
  陳強瞳孔震顫，內(nèi)心強大的沖擊讓他本能般連忙移開了視線。
  沈庭瀾則比陳強看起來淡定許多，他挾著強大逼人的氣場，干脆利落地跨過跪在門口的錢亮，朝著劉永光的方向進了一步。
  標志性的商業(yè)笑容：“劉總，沈某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劉永光在見到兩人到門口的一瞬間，一下子從沙發(fā)上彈起，早已沒了剛才的恣意悠閑。
  他面色僵硬，語氣里是掩藏不住的慌亂和提防：“沈少是怎么來的？”
  沈庭瀾笑了笑，并沒有接他的話，這才瞥了一眼腳邊的錢亮，說：“不知錢經(jīng)理跪在這里，是不是在向您請罪？”

  此時，跪在地上的錢亮，還有站在沙發(fā)前的劉永光，皆是一窒。
  劉永光立刻反應(yīng)：“劉某愚鈍，沒有聽明白沈少在說什么。”
  沈庭瀾知道他在試探，直奔主題：“錢經(jīng)理不僅大手筆，還很體諒人。不勞煩批準，一下子從我這里提了一大批精神類藥物。劉總闖蕩這么多年，應(yīng)該知道法律不是擺設(shè)。”
  劉永光面露震驚：“此話當真？”
  沈庭瀾斂起笑容：“千真萬確。”
  這時，劉永光臉色驟變，他沖著錢亮訓(xùn)斥道：“小錢，你背著我都干了什么！我供你吃喝，給你地位，你就這樣報答我？”
  此時的錢亮，仿佛恢復(fù)了一絲清醒，他驀地抬頭，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劉永光：“劉總，你在說什么！這些明明是你指使我做的啊！”
  劉永光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的一驚，但旋即充斥盛怒，拔高音調(diào)質(zhì)問道：“好啊，你這是想栽贓陷害我？往我身上潑臟水？”
  此時的錢亮情緒更為激動，在毒品的作用下，像一頭被困卻瘋狂的野獸，他聲嘶力竭道：“是你讓我花重金買這類藥物，說是要提煉毒品，你親口答應(yīng)過我，事成之后會分我一成的，難道你忘了？！”
  劉永光深深嘆了口氣，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樣，眼里似乎布滿了被背叛的心痛，他捂著心口，看著錢亮：
  “唉，空口無憑。小錢，是我看錯人了，沒想到你是這種忘恩負義，卑鄙無恥的小人。我就是養(yǎng)條狗，也不能自己犯錯吃屎以后，反咬主人一口啊！”
  錢亮眼神比剛才更直了一些，好像瞬間意識到了什么，發(fā)瘋般大喊道：“劉永光，你這個騙子！好啊，  原來這都是你設(shè)計的我！你這個十足的騙子！”
  可當他喊出這句話后，突然痛苦地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開始發(fā)出陣陣低吼。那兩只手，正用力死死扣住實木地板，不顧已然滲血發(fā)青的指甲，像是要把地板挖穿。
  通紅如血的眼里，盡是無望的絕望。
  “啊！啊！誰來救救我，我快受不了了，給我一……”
  “夠了！”劉永光沒讓錢亮繼續(xù)說下去，他直接滿臉嫌惡的來到錢亮面前，直接一腳把他踹進了身側(cè)的一間屋子，一邊關(guān)門一邊說道：“你瘋了，真是瘋了。”
  待把門鎖好，劉永光搖著頭，連連嘆息，并向沈庭瀾二人賠笑致歉：
  “小錢從半個月前，就精神不正常，沒想到現(xiàn)在愈發(fā)嚴重。我剛才聽您說了情況，如果真是小錢的錯，我絕不姑息，一定把他交出來，任憑處置。”
  上了鎖的房間里，持續(xù)不斷傳出凄厲癲狂的慘叫，掙扎尖銳的哀嚎，東西接二連三破碎的聲音，還有咚咚撞擊的悶響……
  一扇門內(nèi)，宛若地獄般，恐怖如斯。
  ……
  沈庭瀾和陳強離開了劉永光的住處。
  陳強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打草驚蛇，無功而返。
  劉永光太狡猾，就連說話都滴水不漏，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劉永光也太陰險歹毒，他竟然讓錢亮染上毒品，直接把他做成了唯命是從的傀儡。
  一個連神智都不正常，也不清醒的人，那么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辦出的事，最終該如何定性？又有多少說服力？還能否成為有力的證據(jù)？
  剛才的那一幕，明顯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歪曲事實，什么狗屁精神不正常！那他媽的是毒品！
  劉永光為了自己見不得光的利益，不擇手段，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硬是折磨成了鬼。
  更重要的是，他在光明正大給沈庭瀾傳遞信號，準備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陳強越想越憤怒，同時，一種悲哀漸漸籠上心頭。
  車內(nèi)，一片死寂。
  許久。
  陳強終是開口：“少爺。”
  沈庭瀾：“嗯。”
  陳強握著方向盤的手更緊了幾分：“他……會死嗎？”
  沈庭瀾只是看著前方的路況，淡聲道：“你覺得，他還能活嗎？”
  陳強心中了然，就算劉永光不殺人滅口，錢亮已經(jīng)被毒品奪了心智，被吞噬和侵蝕到失去了做人的尊嚴，更何況還有法律在前方，準備著審判。
  如果戒毒不成功，活著和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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