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仿佛被什么濃黑又沉重的東西纏住,  無法清醒，呼吸困難。

        嗚好痛……好痛啊……

        【叮￥宿主被&￥……生命值-1000……】

        即使意識處在朦朧的狀態,  也能感受到從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楚,  張不開嘴，睜不開眼，連痛呼都做不到。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抽盡了,  連骨骼都被壓碎。

        “這還真是……簡直是神跡……”

        【叮￥……生命值-700……】

        “太厲害了…這真的是人嗎……除了對藥物……幾乎沒有缺陷……”

        【……￥宿主……生命&￥值-1500……】

        “只要有了這個……”

        腦中和耳邊似乎都在響著什么聲音，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聽不真切。眼前隱約閃過什么畫面,  看不清楚,  甚至連痛覺都開始麻木。

        藤谷檸檸的意識在粘稠的黑暗中沉沉浮浮，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疼痛似乎緩解了一些,  耳邊又隱約響起人聲。

        “喂……你怎么樣……”

        “還是不行嗎……藥效太強了……”

        “喂醒醒……是我，能聽到嗎……理論上來說,  今天應該差不多了。”

        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藤谷檸檸的意識獲得了短暫的清明，她吃力地睜開眼睛,  眼前模糊的人影一點點收攏擴散的輪廓。

        雪莉看了眼手表，臉上出現了一點焦急的神色,  隨后又再次小聲地喚了起來,  “終于醒了嗎。是我,  你感覺怎么樣？”

        藤谷檸檸動了動滯澀的思維,  身體卻無法動彈。只感覺全身的肌肉都松弛無力,  就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  就連掀動眼皮都吃力。

        她試著張了張嘴,  沒有成功。

        “你被注射了大量麻醉和鎮定的藥劑,  如非必要，他們應該不打算讓你保持清醒的狀態。”

        雪莉見她似乎有了意識，又看了一眼手表，飛快地解釋道：“我是前兩天突然被帶來這里的，我在藥物的劑量上做了些手腳，所以你現在才能清醒。”

        ……麻醉？

        ……他們？

        什么意思……混沌的腦子，讓藤谷檸檸無法正常思考。

        “再過幾分鐘，就要有人來了，時間不多了，我先把我知道的情況告訴你。組織的后勤部隊在去調查工藤新一的被害現場時，在附近的樹叢里發現了你殘留在現場的血液。”

        雪莉眉頭皺起，“本來只是普通的例行檢查，沒想到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他們怎么查到你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來的時候，你就已經在這里了。”

        “這里是哪里我也不清楚，這個實驗室我也是第一次見。”

        血……實驗室……原來是被發現了嗎。

        所以她現在是被組織抓回來了……組織……松田、松田？！

        松田陣平胸口炸起的血花，飛濺到臉頰的溫熱觸感仿佛還殘留在皮膚上，藤谷檸檸瞳孔猛地一縮，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眼淚卻已經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眼淚滑進嘴里，麻痹的感官，連淚水的咸味都嘗不出來。

        藤谷檸檸感覺呼吸再次紊亂起來，連思維也一并凝滯，耳邊還響著雪莉的聲音，

        “畢竟這是我父母當年主要負責的項目，我應該可以成為主負責人。我會找個理由，比如鎮定劑的成分會影響實驗結果之類的，盡量讓你保持清醒。”

        藤谷檸檸感覺眼角的淚水被人溫柔地擦去，“堅持住，別怕，我會想辦法的。”

        雪莉頓了頓，輕輕地叫了一聲，“檸檸。”

        下一秒，實驗室的門似乎被打開了，有什么人走了進來。

        藤谷檸檸閉上了眼睛，假裝還在昏迷當中。

        其實身體都還完全不能動彈，倒也不用她做什么。甚至連痛覺都已經麻痹，她就像一個破敗的人偶，在被人隨意擺弄。

        但她現在卻連注意這些的心思都沒有，她只想知道……

        系統，松田、松田他……怎么樣了？

        【攻略…標￥檢測中……無法￥連接……正&在重新啟動……連接中……】

        系統咔嗒咔嗒地響著，永遠是重復的連接中與重啟，藤谷檸檸的心一點點沉入谷底。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系統本身的故障，還是因為松田他……已經死了。

        光是想到這件事情，她就感覺呼吸困難起來。

        ……他被射中了心口，真的還能活下來嗎？

        哪怕沒有準確命中心臟，子彈在體內翻轉時也會撕裂周圍的器官和血管。

        那個位置……

        藤谷檸檸從醒來開始就勉強維持的冷靜，終于難以繼續，她閉著眼睛，淚水抑制不住地從眼角涌出。

        好難過啊，怎么辦。

        是她的錯嗎……

        因為她嗎……

        她好像一直都在傷害他……傷害與欺騙……

        【為什么￥要想這些……你的目的…不是￥￥活下去嗎？】

        卡頓的系統似乎打算安慰她，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疑問。

        藤谷檸檸怔怔地流著眼淚，她也不明白。

        系統說的沒錯，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她一直以來也是這么做的。

        為了活下去，她騙取了他們的信任，博取他們的好感，燃燒他們的感情當做自己活下去的能量……那她為什么在哭呢？為什么這么難過？

        這個心仿佛都要被扯成碎片的感覺，到底是什么呢？

        ……

        ………

        凌晨剛過，漆黑的夜色中，裝備精良的警員們正在待命。

        “各方位都準備就緒了嗎？”

        諸伏景光在對講機里確認著人員情況。

        針對組織的收網行動正在同步進行，目前進展十分順利，據點已經被公安端掉大半。與此同時，由諸伏景光率領一小隊人員，進攻組織研究所，同步展開對藤谷檸檸和雪莉的救援。

        畢竟藤谷檸檸被抓回去，會受到什么樣的對待，光是想就讓人心驚膽顫。

        更何況，松田他……諸伏景光垂了垂眼眸。

        最重要的是，在組織成員和據點大量損失的情況下，研究所，尤其是檸檸，簡直可以說是組織卷土重來的關鍵性要素。

        收網行動是突襲，不趁著現在下手，等組織反應過來，一定會派人轉移科研人員和檸檸。

        諸伏景光在掩體后眺望遠處研究所的大門，等待同伴的行動信號。

        這座研究所，幾乎被改裝成了防御工事級別的要塞。為了抵御非內部人員的入侵，所有的圍墻都被加高，外面罩著一層鋒利的電網。

        通向研究所的道路上甚至還設有路障，周圍有身穿黑色制服的武裝保安小隊整齊有序地巡邏。

        這種程度的人員守衛，即使說是為了保護商業機密，也未免太過可疑了一點。

        諸伏景光瞇了瞇眼，他敢肯定這些看似普通的安保人員，絕對不是普通平民，制服下面一定掩藏著一把把違禁武器。

        他拿出了由貝爾摩德提供的研究所平面圖。

        “你確定這張圖可信嗎？”對講機里傳來同伴的詢問。

        “雖然不知道她和檸檸之間發生了什么，但她似乎有意幫忙營救檸檸。”

        諸伏景光確認著平面圖里的信息，向來溫柔的眼神里閃過銳利的光，“有地圖不過是錦上添花，還是以強攻為主吧。”

        在他們安排進攻研究所計劃的時候，萊伊那邊竟然收到了來自貝爾摩德的消息，一份平面圖。

        她看起來并無背叛組織的意向，但卻對檸檸十分執著的樣子，總歸有沒有地圖，他們都是要救人的。

        “你們這個組織怎么回事？不是臥底，就是這種奇奇怪怪的人？”

        對講機里又傳來同伴的調侃，“這真的需要你們動手嗎？感覺就這么放著，自己也內耗得差不多了吧。”

        “……”

        諸伏景光被哽了一下，嘆了口氣，“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抱歉抱歉，看你神經繃得太緊了，緩和一下氣氛。”

        “好了，要開始了。準備好了嗎？三、二、一！”

        隨著對講機里的倒數聲落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猛地響徹夜空，不遠處的研究所附近猝然升騰起一陣火光。

        警報聲、槍聲在剎那間交錯響起。

        ……

        藤谷檸檸不知道她究竟被抓來了多久，或許很久，又或許連一天都不到。因為大多數時間意識都處于昏迷狀態，她已經失去了對于時間的概念。

        多虧了雪莉對于藥物劑量的私下調整，她才會偶爾有清醒的時候。

        藤谷檸檸嘗試過使用技能，但系統的回應，仍是那句無法連接，以及無止境的重新啟動。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修好。

        【系統￥修復中……快了……】

        行吧。

        藤谷檸檸愣愣地睜著雙眼，看向上方，今天她似乎精神不錯，思維還算清晰，看樣子可以清醒一整天。

        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在修補設定時，在回憶中看到的畫面。狹小的玻璃罩里，白袍、鎖鏈，和手臂上斑駁的針孔和傷痕。

        原本只是回憶里的東西，沒想到她有一天竟然會再親身經歷一遍。

        ……也不知道生命值還剩多少。

        藤谷檸檸靜靜地發了一會兒呆，隨即便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今天已經過去很久了，竟然都沒有人過來查看她的情況，或是注射藥劑。

        ……？

        不對勁。

        忽地，整個實驗室里都響起了刺耳的警報，紅光閃爍，似乎預示著研究所里發生了什么重大的緊急事故。

        隱約還能感受到建筑在微微地震動。

        藤谷檸檸驚了一下，想要嘗試坐起身體，但盡管她已經十分用力了，卻還是只有指尖小幅度地顫了顫，動不了。

        不行，看來藥效的殘留還是很強。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被人猛地打開，雪莉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在門打開的瞬間，藤谷檸檸隱隱聽到了外面嘈雜的動靜。實驗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在門關上的瞬間，一切又都恢復了寂靜。

        雪莉喘著氣，撲向了控制臺，一邊操作，一邊飛快地說著，“研究所里出了亂子，好幾處都發生了爆炸，大家都亂成一團……聽說是組織那邊出了什么問題。”

        藤谷檸檸睜了睜眼睛，心中了然。

        是警方那邊的行動開始了嗎……

        “現在研究所里亂得很，我想辦法放你出來，我們趁著騷亂一起走……怎么不行？可惡！”

        操作臺上的畫面不停地跳出「error」的警示字樣，雪莉一時沒能保持住冷靜，低低地罵了一句，“是我的權限不夠嗎……冷靜，一定有辦法的……”

        滴！error！

        滴！error！

        滴！error！

        ……

        “據情報顯示，有人看到安保小隊護送著什么東西進入了研究所，應該就是檸檸沒錯了。”

        諸伏景光躲避在柱子后，聯系著對講機中的同伴，“根據平面圖來看，東西兩側都有一個眾多守衛看管的實驗室，檸檸一定在其中一個里面。”

        這時，遠處又是一陣幾乎崩裂空氣的巨響爆炸開來，周圍的墻體搖晃著紛紛掉落碎礫。

        在彌漫空氣的沙石中，對講機中傳來一聲利落的指令——

        “趁著爆炸吸引了守衛的注意力，就是現在！”

        砰砰砰——槍聲在沙塵中十分干脆且迅速地響起，諸伏景光帶著人沖進了實驗室，隨后猛地睜大了眼睛。

        ——空蕩的實驗室里，空無一人。

        諸伏景光被不詳的預感壓得心頭一沉，喘著氣朝對講機里說道：“沒有人！”

        “啊，也不在我這里。”

        對面的聲音也是沉得厲害，但好在還算冷靜，“檸檸不在這里……被騙了嗎？”

        諸伏景光整顆心都揪了起來，腦中在飛速地轉動。

        應該不是貝爾摩德故意提供錯誤的消息……組織猜到了他們會搶先進攻研究所！

        從一開始，檸檸就不在這里！

        ……

        滴！error！

        屏幕上再一次跳出錯誤警示，雪莉狠狠地敲擊了一下操作臺，額頭上都是因為焦急而聚集的汗珠，“不行……為什么解不開！”

        爆炸聲似乎還在繼續，甚至越來越接近，能夠感覺到搖晃明顯變得強烈了。

        “雪、莉。”

        藤谷檸檸現在喉嚨的麻痹感還沒完全消除，開口非常費力，但已經勉強能夠說話，“算、了，別管……”

        這個場景又莫名地和當年研究所大火時的畫面重合了，雖然情況沒有那么嚴重，但雪莉對著操作臺的背影，還是讓藤谷檸檸有些恍惚起來。

        滴！error！

        又是一聲警報，拉回了藤谷檸檸的思緒，她冷靜地開口道：“應該是、警方針對……組織的收網行動……你先去找救援走，我不會死的。”

        其實藤谷檸檸也不知道如果真的碰上爆炸，她的生命值還夠不夠活。如果爆炸真的是唯一能殺死她的辦法，那消耗的生命值一定非常多。

        她現在這個狀態還真的不好說，尤其是系統還在這種時候出了毛病。

        她是有可能會死，但如果雪莉不走，她是一定會死。

        “不行！現在不打開，再過一會兒，操作系統損壞，就算找到救援，你也有可能再也出不來了！”

        雪莉連頭都沒抬，只是焦急地喊了一聲。

        “放心，她可是組織最寶貴的天使。不會讓她死在這里的。”

        安靜的實驗室里，突兀傳來的男聲，讓藤谷檸檸和雪莉心頭猛地一顫，下一秒，槍聲猝不及防地響起。

        藤谷檸檸混沌的思維被這一幕驟然驚醒，看著操作臺前的雪莉猛地踉蹌了一下，身體不自然地斜了斜，然后捂住被鮮血染紅的腹部倒在了地上。

        “唔……”雪莉喘息著，發出了一聲悶哼，猩紅的液體逐漸從她白皙的指間溢出。

        緊接著硬質鞋底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來，兩個男人的身影倒映在了藤谷檸檸緊縮的瞳孔中，她喃喃地喊了一聲，“雪、雪莉！”

        “當年，你就是宮野艾蓮娜放走的吧。”

        朗姆收起手中還冒著硝煙的槍，眼中泛起嘲諷，“該說，真不愧是母女嗎？背叛組織的人，只有一個下場。”

        藤谷檸檸睜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指尖顫抖起來。

        誰？是組織的人嗎？

        這個時候過來干什么……雪莉！

        不行，得救雪莉！

        腹部中槍的話，沒關系，只要救援及時……

        “在想著救她？”

        剛剛開槍的男人又說話了，似乎心情不錯地還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別想了，這里根本不是組織的研究所，那群可惡的老鼠是找不到這里的。”

        “這是組織最近剛剛新建成的實驗室，只有幾個高層的干部知道，那群人現在應該正對著空無一人的實驗室發懵吧哈哈哈！”

        藤谷檸檸猛地想起，之前雪莉說過她是前兩天被帶來這里的，就說明這里并不是她平時所在的研究所……

        ‘好像還聽到什么……這次交易籌措的資金，是用來建造新實驗室的？’

        工藤新一那天晚上所說的話，忽地在腦海中浮現，原來如此！是新實驗室！

        藥效好像稍微退了一些，藤谷檸檸張了張嘴，感覺喉嚨的麻痹感消退了不少，她問道：“那爆炸、是怎么回事？”

        “不過是為了引出躲在研究員里的小老鼠，所作的障眼法罷了。沒有人通風報信，組織那邊的研究所不可能被突破得那么容易。”

        朗姆看著雪莉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狠戾，“果然不出所料，當初就不該留著宮野家的人。我們需要科研人員，但不需要叛徒。”

        ……雪莉給警方報了信？

        藤谷檸檸隱隱覺得不對，如果真的是雪莉，她不可能會瞞著她。再說，如果雪莉有辦法和外界聯系，那她們就不需要每次都在夢中進行聯絡了。

        還有一點很奇怪，這個爆炸真的只是障眼法嗎？

        明顯越來越強烈的震動，讓藤谷檸檸心里越發不安。

        朗姆說完，就將槍再次對準了雪莉，“這就送你去地獄和家人團聚。”

        藤谷檸檸心頭猛地一跳，瞳孔驟然放大，驚慌地失聲喊道：“等等！”

        “朗姆。”

        原本一直拄著手杖在一邊靜默不語的男人，忽地出聲，抬手阻止了朗姆舉槍的動作，然后緩緩地走到了玻璃罩前。

        “boss。”朗姆叫了一聲，暫且收起槍，走到了男人身后。

        ？！

        雖然不知道這個朗姆是誰，另一個竟然是組織的boss嗎……

        藤谷檸檸又微微睜大了眼睛，啞著嗓子，無力地說道：“別殺她。”

        烏丸蓮耶看著藤谷檸檸，悠悠地出聲問道：“你覺得不應該殺她？你又憑什么做出這樣的請求？看起來，你平時沒少用自己的能力吧，想救人就救人，全憑你一念之間。”

        “還真是任性的小姐，總被人叫天使，就真的把自己當神了嗎？”

        什么亂七八糟的……藤谷檸檸最不愛聽的就是這些中二兮兮的話。

        “沒有人能有資格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我不能，你也不能！”

        藤谷檸檸皺著眉反駁，說話還有些累，喘了一口氣，才又說道：“這個世界上才沒有神，我不是，你也不是。”

        “原來如此。看來這位天使小姐，不僅任性，還很天真。”

        烏丸蓮耶抬了抬下巴，帶著些居高臨下的意味，“既然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明，那么能決定一個人生死的，就只有人。”

        “決定的人是正義也好，是邪惡也好，都不過是個人主張與社會性廣論的角逐，勝者為王。歸根到底，本質上都是暴力的脅迫。”

        “我所做的，我的組織，都只不過是把事物的本質放到了最表面。從結果上來說，和正常的司法秩序并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不是嗎？”

        ？？？

        這又是什么鬼東西……

        藤谷檸檸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非要拉著她說這種話，太復雜了，她選擇不聽。

        但還沒等她再次反駁，就又響起了男人帶著淡淡嘲諷的聲音，“而且，你總是這樣把責任怪罪在別人身上，可不是個好習慣。”

        藤谷檸檸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什么意思？”

        烏丸蓮耶走動了兩步，緩緩地說道：“我猜當初宮野艾蓮娜就是為了救你，才來不及從火場逃生的吧？現在她的女兒也是，如果不是來救你，就不會中槍。啊，還有那個警察……”

        “都是你，害死了他們。”

        這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插進了藤谷檸檸的心臟，讓她呼吸急促起來，卻又好像早有預料，總有一天會有人對她做出這樣的指責。

        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雪莉，胸口炸起血花的松田陣平……

        一個……又是一個……

        都是因為她……只是因為她想要活下去……

        腦子里的系統似乎又咔嗒地響了一聲，藤谷檸檸眼中逐漸失去焦距。

        ——另一聲槍響，就是在此時毫無預兆地響起。

        眼前拄著手杖的男人，剛剛還高高在上的神情，猛地一僵，身體像是受了重擊一般驟然前傾，隨即瞳孔緊縮，嘴巴微張，連叫都沒能叫出一聲。

        直到他直直地倒在地上，看到他腦后的彈孔和汩汩流出的鮮紅，藤谷檸檸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她幾乎是機械性地抬頭看向槍聲響起的方向——

        冰冷的綠眸里閃動著銳利，就像一頭蟄伏許久卻猛然暴起的兇獸，銀發在空中揚起，男人毫不猶豫地又扣動扳機，開了第二槍。

        “琴酒？！”

        在槍響的同時，朗姆已經從boss被殺的震驚中回神，迅速反應，飛身滾進實驗桌后，躲過了子彈，“你瘋了嗎！！！”

        “你竟然也背叛了組織嗎！”朗姆憤怒的嘶吼聲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回響。

        接連而來的變故，讓藤谷檸檸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知道怔怔地看著高大的銀發男人舉著槍一步步走來。

        并不理會對方的咒罵，琴酒絲毫沒有停頓地又開出了一槍。

        子彈擊碎了實驗桌上的各類儀器，濺射出微弱的火花。玻璃制的各類容器應聲而碎，朗姆似乎是被飛彈的碎片擊中了，隱約發出一聲悶哼。

        不僅是槍戰，還是近身搏斗的體術，朗姆自知都完全比不上琴酒這個長年處在一線的實戰人員，他很快就會落入下風！

        又是一道子彈險險地擦過臉頰，朗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放緩了語氣，嘗試勸說，“不知道對面究竟是提出了什么條件，才讓你做出這種決定，琴酒。”

        “別太小看組織了！就算被據點被毀，產業鏈被斷又怎么樣？”

        朗姆指著藤谷檸檸，眼里閃過欲望的亮光，“只要有了她，想要什么樣的勢力、金錢，都易如反掌。重建組織，只是時間問題。”

        “boss死了也好，聯手吧，琴……”

        他的話還沒說完，琴酒猛地加速欺身向前，右手精準地卡住了朗姆的咽喉，然后狠狠地摜在了地上，后者明顯是被這猝不及防的近身攻擊的狠戾給弄懵了。

        下一瞬，琴酒抬起握著槍的左手，直接壓住他的額頭扣下了扳機——

        飛濺的血液染紅了地面。

        潔白干凈的實驗室，現在已經徹底被猩紅所浸染。

        藤谷檸檸連呼吸都忘記了，眼神有些混沌，透過透明的玻璃罩壁，怔怔地看著琴酒一步步走過來。

        銀色的發絲和身上都沾滿了血跡，從修長的手指，一直到到骨棱分明的手腕都浸染著污血，極致的色彩對比，在這種情景下，莫名透出點驚心動魄的味道來。

        藤谷檸檸眼眶干澀得厲害，她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了。

        琴酒抬起手，隔著玻璃，用指腹替她抹了抹眼淚，“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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