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悠悠第二天就到契稅窗口去頂班了。她以前辦過契稅業務，但是過去一段時間了，有些業務已經生疏了。只能一邊工作一邊跟著孫曉學習。

        沒有人的時候，孫曉在旁邊偷偷問她：“徐卉請了幾天假？”

        路悠悠一邊整理手里的資料，一邊說：“目前是這個星期，之后不知道。”

        “會不會是唐篩有什么問題？”

        “我不知道，她只是讓我幫忙寫請假條。我估計局長知道，但是不方便仔細問啊。”

        “如果真是孕檢有問題，就太可惜了。她婆婆本來就不待見她。她一個懷孕快五個月的人，不僅要洗自己的衣服，還要洗他老公的。婆婆天天還打麻將，她下班回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路悠悠沒有說話。女生之間聊這些八卦很正常，而且本來都會相互抱怨生活，這些也都是她所知道的。但是她畢竟沒有結婚，對于這些事情，沒有經歷過，也沒有話語權。

        “男人都會覺得，婚姻是枷鎖，結婚后有負擔。她老公沒有一點擔當，玩心又這么大。當時結婚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畢竟已經懷孕了。”徐卉偷偷看了一眼大廳的攝像頭，然后對著自己的電腦，假裝在工作，卻繼續說：“懷孕后結婚，婆婆和老公肯定都不珍惜她。她一開始就知道日子不好過，還是選擇一條腿踏進去。這次孕檢如果有問題的話，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所以她才一直跟你們說，不要找年紀小的，不成熟，沒擔當。哪怕對象家庭條件不夠好，只要有擔當，心疼你，別的都是可以解決的。”孫曉語重心長地說，突然一轉話題，“哦，對了，你的那個小男朋友怎么樣了？”

        “剛談而已。”

        “小男生精力旺盛，反正你還是多注意，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

        “你說到哪兒去了，我們才剛在一起兩天。”孫曉的話讓路悠悠感覺到很不好意思。

        “你自己心里要明白，人流對女生傷害太大了。女生還是要保護好自己，自己都不心疼自己，就沒人心疼你了。”

        路悠悠看著孫曉電腦屏幕的叫號系統亮了，連忙提醒她：“來人了。”

        她立刻點擊叫號。納稅人沒一會兒就走到柜臺前。

        “我要交契稅。”

        “您好，請先出示身份證。”

        孫曉接過身份證看了一眼，偷偷把身份證遞給路悠悠。路悠悠一看，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數了半天。

        二十歲的男人？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可是他旁邊站著的一個女人推著一輛嬰兒車，里面的嬰兒至少有三四個月大了。

        孫曉倒是處變不驚：“還需要身份證復印件、戶口本、首套房證明、網簽合同、戶型平面圖。”

        這時那個女人走上前來，從包里拿出一堆資料。

        孫曉接過相關資料，一點點幫忙整理。

        路悠悠看著男人站在一邊，一臉不在乎地看著女人忙碌，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承諾書，遞給旁邊的男人，強扯著微笑：“您好，請填寫一下這份‘增量房交易涉稅事項承諾書。’”

        她看著男人把手里的資料推給女人，立刻打斷：“這份承諾書需要本人填寫。他人代填，后續出現什么問題，我們無法承擔任何責任。”

        男人只能接過紙筆，埋頭填寫資料。

        等那個男人填完后，路悠悠接過資料一看，婚姻狀況那一欄在“未婚帶子女”前的方框上畫了一個勾。

        果然，那個嬰兒確實是他的孩子。兩個小年輕沒到法定結婚年齡，不能領證，生了孩子。

        因為相關資料并不充足，孫曉向對方解釋清楚需要辦理和復印哪些資料后，那個女人抱著一堆東西去補充資料，男人坐在休息區看著小推車里面的嬰兒。

        孫曉指給路悠悠看：“你看，兩人沒有結婚，買的房子就在男方的名下。以后結婚了，這套房子也是男方的婚前財產，跟女方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這個女人給他生了孩子，沒有婚姻的保障，沒有房產的保障。就連現在辦理資料，都是女方跑前跑后，那個男人就坐那里跟個大爺一樣一動不動。這個女人，以后的日子也不怎么好過。”

        路悠悠皺著眉頭看著：“那女生多大？”

        “剛才看到她的身份證，二十一歲。可是男方才二十啊，不能領證啊。”

        “他們都太小了，女生不應該這么沖動把孩子生下來的。”

        “懷了不生？怎么可能。你是沒懷過，當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一個生命的那一刻起，就會立刻母愛泛濫。要把那個生命從自己身體里抽離出去，太難了。”

        路悠悠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隨后回答：“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留。我婚前是不可能讓自己懷孕的，就算有了孩子，也一定會給打掉。寧愿對自己一時狠心，也不會讓自己面對不確定、沒有保障的未來幾十年。”

        “悠悠，你還是小了。”

        這時，一邊傳來小孩子哇哇的哭聲。男人不耐煩地一邊玩手機，一邊搖晃著嬰兒車。幾分鐘后，嬰兒還在扯著嗓子哇哇大哭。

        “他為什么不把孩子抱起來啊？”路悠悠忍不住說。

        那男人打電話：“你去哪兒，辦個這么簡單的事情怎么這么久啊？孩子一直在哭。”掛了電話之后，男人還是不耐煩地搖晃著嬰兒車，始終沒有把孩子抱起來。

        整間大廳，只能聽見小孩子哭泣的吵鬧聲，弄得所有人都很心煩，朝休息區看去，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地抱怨兩聲。

        大約十分鐘后，女人冒著一頭汗，抱著一堆資料匆匆趕過來，把東西放到孫曉的柜臺前之后，立刻去把孩子抱起來：“你把他抱起來哄一哄就好了呀。”嬰兒漸漸停下哭泣，很快在母親的懷里睡著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回嬰兒車，跑到孫曉面前繼續辦理。

        孫曉還沒來得及說話，路悠悠在一旁搶一步先開口：“不好意思，剩下這些部分全部需要本人親自辦理，別人不能代辦。”

        女人走到休息區把男人喊了過來，男人不耐煩地一步步走過來。

        路悠悠看到他的表情，更是心煩，還是假意微笑解釋：“受讓方承諾這邊必須要本人簽名蓋手印。還有這個契稅申報表，也必須您本人填寫和簽字。”

        男人只能按照指示填寫資料。女人終于能夠休息一會兒，坐在休息區，哄著嬰兒車里的孩子。

        辦理完業務，兩個人走后，孫曉指著路悠悠笑：“你又這樣，第幾次了？”

        “我最看不慣這樣了。那個男人是沒手沒腳還是沒腦子？讓個女人跑前跑后還要照顧孩子，自己翹著大腿不管不顧。”

        “這樣的事情我見多了。不然為什么資料上還有一欄‘未婚帶子女’可以選擇。現實生活中，這種情況真的很多。”孫曉嘆著氣。

        “本來自己都不成熟，還當什么父母。孩子哭了都不去抱一抱，算什么父親。”路悠悠抱怨道，“唉，日常恐婚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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