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新回狼窩
許雪云:“還有這么怪的人呢?”
“這里什么人都有,你呆久了就知道了。”唐雨晨說。
許雪云點了點頭:“謝謝你的提醒,改天我請你吃宵夜。”
唐雨晨擺擺手:“我一般不吃宵夜,你還是請我吃早餐吧!”
“好的。那我明天請你。”許雪云非常的高興,感覺遇到人生的知己一樣。
“我明天不想早起,改天吧!”
許雪云尷尬的笑了笑,開始是沒話找話的轉移話題:“你是老板的親戚吧?”
“不是,我只是和他同一個村的。”
這下好了,話題終結者遇到另外一個話題終結者。
許雪云又硬著頭皮問她:“那你讀過張愛玲的書嗎?”
“我讀那書干什么?又不能賺錢,也不能當飯吃。”唐雨晨表現(xiàn)的非常不屑。
“喂,這個是你的嗎?”唐雨晨突然從角落拿出一本書問她。
許雪云趕忙接了過來:“對,我剛找了半天呢,原來在你這啊。謝謝你。”
“不用謝,以后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最好放好一點,不要再掉下來了,否則我只能丟垃圾桶了。”唐雨晨毫不客氣的說。
許雪云只好住了嘴,工作好找,知己難求啊。
“都出來打工了,還裝什么逼格。”唐雨晨又說。
許雪云擠出了一個極難看的笑容:“也沒有你說的那么難聽啦,我就是打發(fā)打發(fā)時間而已。”
對方發(fā)出了更加輕蔑的笑聲。
許雪云實在是聊不下去了,于是便爬上了床,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可是連著看了三頁,愣是沒記住上面的內容。
算了,她想,今天她還是好好睡覺吧。
這是許雪云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她心里別提多得意了,但很快,她便笑不出來了,因為這里實在是太忙了,忙到他都沒有多余的時間休息。
這里天天晚上11點半才下班,回到宿舍連澡都不想洗,全身酸痛的只想這樣四腳朝天的躺在床上。
簡直跟原來的廠有的一拼,有時候甚至還要通宵,而且還都是一樣的沒有加班費,一樣的畫大餅。
這個世界上的資本家真是一模一樣的嘴臉啊。
偶爾午夜夢回,她看著外面亮如白晝卻空無一人的大路,心也會沒來由的莫名堵的慌。
她還這樣的年輕,怎么能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看不到希望的工廠里呢?
但隨即她又轉念一想,不禁苦笑,深以為剛剛的想法十足的荒唐可笑。
像她這樣的人,連家都回不了,還談什么理想?能夠好好的活下去,真正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都還只是個奢望。
她重新又縮回了被窩閉上眼睛繼續(xù)做夢去了…
自從來這里上班之后,柳春華天天都會來接她一起去吃晚飯,吃完后又送她回來加班。
“媽,我感覺我被您監(jiān)視了。”許雪云忍不住吐槽她。
“你這孩子怎么好心沒好報呢,我天天來接你,是為了給你壯聲勢,他們知道你有媽媽在這里,就不敢對你輕舉妄動了。”柳春華說。
許雪云:“我看未必,他們現(xiàn)在看你天天來接我下班,都已經(jīng)開始笑話我沒有斷奶了。”
柳春華:“哈哈,是哪個不長眼的人講的?”
“我們老板唄。”許雪云說。
柳春華:“他…他那是故意逗趣呢,并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許雪云:“你還是不要來接我了,我去找你好了。”
柳春華:“我們兩個廠離得那么近,誰找誰不是一樣?”
“也是。”
如此又過了大概兩個月左右。
柳春華見女兒確實是一直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也就不再那么頻繁的來看她了。
其實這個廠還好,老板比較好說話,許雪云不管是叫他幫忙拿工具,還是收發(fā)裁片,他都特別熱情的幫忙。
但是正值更年期的老板娘卻恰恰相反。
每當老板殷勤的幫她忙這忙那時,老板娘就會板著她那滿是雀斑的臉,莫名其妙的給她找些子虛烏有的麻煩。
“許雪云,你最近的質量可是沒控制好啊!”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許雪云,包邊的時候注意止口啊,你看都把衣服給做小了。”
“好的,老板娘,我去改。”
“許雪云,這線頭也太多,你不會用鎖邊機裁掉一點嗎?”
“嗯嗯,馬上改進。”
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諸多波折的許雪云,早已經(jīng)對這些刁難司空見慣。
一段時間過后,老板娘見她如此誠懇和耐心,確實是沒有任何威脅后,便沒有再為難她了。
許雪云在這里上班,還是一如既往的人緣不咋地,就連同宿舍的張麗華和唐雨晨都刻意的跟她保持著距離。
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錯了,于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她去請教了媽媽。
“我是不是有問題啊?為什么我的同事們都不怎么愿意跟我來往?”
“沒有問題,她們不跟你來往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人家都怕你搶了她們的風頭、男朋友或者老公。”柳春華這樣回答女兒。
原來如此,難怪約每次她們去逛街,她們都借故推脫。
柳春華接著又說:“不要去搭理她們,她們都是些沒有文化沒有見識的女人,沒有必要生氣的,再說你不是還有媽媽嗎?“
許雪云:“我知道,魯迅曾經(jīng)說過,牛羊才成群結隊,虎獅只會獨行。”
“你知道還問我。”
“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切。”
三點一線的生活實在太無趣了,每天對著一堆的面料,踩!踩!踩!又累又苦悶。
好在這個老板還挺講信用,每個月按時發(fā)工資。
許雪云只有工資拿到手里的那刻,疲憊煩悶了一個月的心,才能得到短暫的安慰。
為了這片刻的安慰,她才又有了繼續(xù)努力工作的動力。
這樣的苦悶的日子她過了足足半年。
某天,她找夏衣的時候,無意中就又翻出了壓在箱底的那本充滿回憶的字典。
缺了一半的書皮好像沒有上次那么新了,原來書和人一樣,沒有人看,沒有人搭理,也會慢慢變色的。
這不禁讓她想起送字典的那個人,時間會不會讓他也有所改變呢?會不會讓他記起來許雪云這個唯一的女兒,然后生出些許父愛來呢?
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家證實下心中的想法,她很想知道在這個世上,除了媽媽以外,還有沒有人在乎她……
廠里此時也開始進入到一年一度的淡季,訂單驟然遞減。
這些天,同事們都開始只上半天班,下午沒有事做,就回去各自玩了。廠里做了三年的老劉說,這樣的淡季每年都要持續(xù)兩個月。
許雪云就想正好趁這段時間回那個家里看看。
她是行動派,想到就想要做到。隔天她就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媽媽。
“媽,我想回去看看。”
柳春華大驚失色:“什……么!你要回去!”
“我想回去看看嘛!這么久了,爸爸會不會變好了呢?”許雪云滿臉天真的說,
“順便也幫您考察下,看看他是不是改變了。”
“我的寶貝女兒,你是突然發(fā)高燒了嗎?就你那爸爸,怎么可能變好?”柳春華啼笑皆非的說,
“就算天地顛倒了,他也不可能變好的,你不要做白日夢了。”
“那……”許雪云還要再分辨,柳春華馬上抬手做了個暫停的動作。
她走到窗口把窗簾拉上,然后輕輕的對著床鋪喚了一句,
“燕子?小姜?你們在嗎?”
沒有人回答她。
看著她裝腔作勢的一番操作,許雪云不耐煩的說:“您不用叫了,這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柳春華并卻沒有理會女兒,而是轉身把門也關好。
接著她便給她講了多年以前,一次逃跑的經(jīng)歷。
以下是柳春華的回憶。
那是九四年的時候,許雪云才四歲。
由于家里剛剛遭了一場莫名的大變故,打了整整三年的官司,費了好多錢才解決的。
自那以后家里就開始窮得響叮當啊!
許健青本是貨車司機,有一輛自己的小四輪貨車。
可經(jīng)過那事后,車也不敢開了,直接賣給了村頭老京,曾經(jīng)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為了生計,許建青聽從家人的勸告去隔壁的福州打工。但因為他受不了被人管束,他總是遲到早退,扣的錢都比賺的錢多。
結果一整年下來他只賺到回家的車費。
再后來他便一直賦閑在家,沒勇氣再出門打工了,整天就知道愁眉不展,唉聲嘆氣的。
他不去找工作了,也不幫忙干農(nóng)活,有時候想起來苦悶的事來,還會動手打柳春華。
那時候的柳春華在家,不但要照顧兩個孩子,還得侍弄著十幾畝稻田,回家還要受他的氣。
漸漸的柳春華受不了這種煎熬,她忍無可忍便趁著他不注意偷偷跑了。
她這一跑就跑到了大姐柳荷秀家,正好柳荷秀夫婦準備去沿海打工。
柳春華便跟著一起去,可這工她也只打了半年。
就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正在吃早餐的柳春華忽然接到從老家發(fā)來的電報。
電報里的大意是:許健青由于傷心過度,積勞成疾,導致心肺衰竭,已于半個月前猝死了。
柳春華顫抖著手看著上面的字,猶如遭了晴天霹靂,頓時眼前一黑,昏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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