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喂！喂！醒醒啊？保險小哥兒？”

        王穹感覺有一雙小手不停拍自己的臉，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只覺得眼皮沉重的很，頭也昏昏的，像是睡在時空的縫隙里，只有聽覺響得不行。

        就在王穹辛苦掙扎的時候，突然一個巴掌扇了過來，他騰一下坐了起來。

        “媽呀，嚇我一跳，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嚇人，突然就坐起來。”

        眼前是昨天的前臺小姑娘，她彎著腰站在王穹身邊，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得看著他，王穹趕緊四下張望，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但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他摸了摸自己身體，啊，好險好險，還是囫圇個兒的。

        “誒？我怎么在休息室？”王穹發現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他抓了抓腦袋開始回憶，他去了廁所，吃了泡面，然后就去了遺體存放，后面的事情就記不得了。

        “多新鮮，你不在休息室能在哪兒啊？挺厲害啊，居然挺了一夜，我都佩服你的勇氣啊，年輕人。”小姑娘打斷了王穹的思緒，歪著頭看著他。

        “不是啊，我昨天，晚上，我，我在那個，欸？”王穹有點兒語無倫次，可是他感覺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使勁兒回憶自己昨天進了遺體存放中心之后的事情，卻除了頭疼，一無所獲。

        “你快起來吧，張大爺在辦公室等你了，說要跟你簽約喲。”小姑娘說完就跑了出去，還特意回身給王穹擠了擠眼睛。

        王穹想，難道我是又做噩夢了？這也太真實了，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溫暖的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確實沒啥問題，動了動自己的胳膊腿兒，都是自己的。

        可能是又做夢了……還斷片了，莫非是昨天晚上的二鍋頭？

        “張大爺要簽合同？”，大喊一聲，王穹又活過來來了，“女神！等我啊！”

        王穹說完，抓起東西就沖了出去。

        陽光從窗外撒進休息室，桌子上是一桶只吃了幾口的泡面，一瓶開著的二鍋頭，王穹沒看到的，還有床底下皺皺巴巴的一本關于空想科學的冊子。

        “你可以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樣你都不害怕啊！”走到張大爺辦公室，才發現還有三四個人，圍著張大爺的電腦，正在看著什么。

        “小王，你真是執著，就沖你這個，來，張大爺買一個最便宜的保險！來，合同拿來！”

        王穹走過去，發現監控里是他昨天晚上在四樓的樣子，幾個人正在圍觀他昨天從廁所里出來的狼狽樣子，張大爺笑嘻嘻的說：

        “小王，別在意啊，老頭子活久了，就是想逗逗年輕人，沒想到你居然真的不害怕，果然是一個正直的人。”張大爺看他一臉莫名，嬉皮笑臉的解釋道。

        前臺小姑娘不知道從哪里蹦了出來，“哎呀，張大爺為了嚇唬你，昨天設定了一個半夜開柜的時間，就是那個遺體存放室的，哈哈哈，結果你居然一覺睡過去了，你真厲害。”

        “嗯？時間是設定的？我睡過去了？”王穹忽然意識到，張大爺是故意嚇唬他，“我幾點睡過去的啊？那廁所怎么回事，就，就你給我講那個故事？”

        “哈哈，那個啊，那個廁所門一直都有問題，可能是鎖芯要換了吧，鎖上以后就打不開，不過等一會兒它自己會滑出來，就能打開了。”

        小姑娘笑嘻嘻的解釋著昨天晚上王穹的驚魂一夜。

        王穹走到電腦前，張大爺已經簽好了合同，因為剛才笑的，臉還微微有點翻紅。

        王穹心有余悸的看了看監控器，他看到自己晃晃悠悠得走出了遺體存放室，直接就躺在休息室床上熟睡了過去，一覺到天亮，中間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唯一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吃掉那碗泡面！

        大爺他們并不明所以，只是一個勁兒得夸他膽子大的很。

        帶著合同的王穹，神不守舍的走出了殯儀館。

        此時的張大爺驚奇的發現，自己昨天設定的是開5個門，可是為什么這些門都開著？難道是自己搞錯了？哎，這些現代化的設備啊，對自己這個老頭子實在是不友好，還是要盡快招一個年輕人來做徒弟。

        其實這個小王蠻不錯的。想到這里，張大爺跟小姑娘說：“小釘子啊，你去幫大爺調查調查這個小王唄。”

        殯儀館中的遺體捐獻中心，張大爺蹲在冷柜旁，仔細檢查著上面的參數和接線。這里就是王穹昨天晚上被嚇唬的地方，每一個柜子的門都打開，屏幕上顯示著“error”。張大爺百思不得其解：這些都是市委從國外進口過來的柜子，按說不會出現這種問題，怎么還都報錯了呢？

        “怎么會都打開呢？難道是有兩個忘記關了？”

        張大爺還在研究，外面腳步聲傳來，清脆的小姑娘扯著嗓門兒喊著：“張大爺，干嘛呢，今天早上有人約了做遺體告別，參觀生命展廳。”

        張大爺抬起頭，走進來的正是前臺的小值班，小姑娘長得不高，卻活力四射，齊耳的短發不太服帖得隨著她一蹦一蹦。她今天穿著一身藍色的運動服站在門口，背光站著，看起來像是一個高中生。

        他想起小釘子剛被送到這里來工作的時候，一臉得不情愿，現在也是個成熟穩重的小秘書了。仔細看的話，她的左臉頰下方有一塊雪花形狀的疤，淺淺的印在皮膚上，雖然不明顯，但還是很難不被這塊吧吸引注意力，畢竟小釘子一張娃娃臉，白白凈凈。

        “張大爺，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快點吧，人家那邊馬上就到了。”小釘子瞪著眼睛，掐著腰，“還在看啊，好在昨天沒有大體老師停在這里，不然非給那個保險小哥嚇瘋了不可！”

        張大爺拍拍手站起來，把所有的冷柜門全部關上，并且扣上了鎖扣，嘆了口氣說：

        “本來是想讓他知難而退，沒想使勁兒嚇唬他，不過，反正他睡過去了，走走走，咱們去迎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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