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程然收到明月劍以后便極為珍視它,雖然它是可以用術(shù)法隱藏起來隨身攜帶的,但程然還是更喜歡就這樣將它掛在腰側(cè),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將它放在枕邊才行。
不過,她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它,為了避免又發(fā)生明月劍失控的情況,裴宜之便沒有再將青山劍拿出來了,就連教她劍法時也是用的普通長劍。
裴宜之教她的劍法比較特殊,為了不像上次的斷魂掌一樣驚擾其他人,還特意挑了一個有月亮的晚上在紫林林里教她,紫竹林是很多弟子都喜歡來修煉的地方,這兒有結(jié)界,不鬧出太大動靜的話是不會引起關(guān)注的。
他們來的時候,紫竹林里只有一些弟子在修煉,有在潭邊打坐修煉靈力的,也有獨自舞劍的,更甚至還有書閣的弟子跑這兒來背書的。
裴宜之過來以后,這些方才還泰然自若的弟子就紛紛站得很恭敬了,向裴師兄問了好,給他們騰出了一大片很不必要的空位,默默地轉(zhuǎn)移陣地去了另一邊。
程然看得有些好笑,師兄面對其他人時其實也挺有溫和有禮,也不會給人臉色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不常與其他弟子來往的關(guān)系,大家都有些敬他又有些怕他,不自覺地就遠(yuǎn)離了他。
程然看了一眼師兄清雋精致的側(cè)臉,他好像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半點兒異色也沒有。
“我先練一遍,你看著。”裴宜之手持長劍,對她道。
程然點點頭,打起了精神來,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和招式,為了讓她記得清楚,裴宜之的動作是放慢了的,但看起來還是有些快,她一邊看著一邊默默消化這些劍招。
練完一遍以后,裴宜之便收了劍,側(cè)頭問她:“可看清了?”
程然點點頭,這套劍招雖然與師尊教她的不同,但看起來卻格外優(yōu)美柔和,看起來飄飄若仙,觀賞性遠(yuǎn)遠(yuǎn)高于攻擊性,師兄這……是總算記起來她是個女孩子了么?
誰知,裴宜之卻又道:“這部分劍招只是鋪墊,可用來迷惑敵人,最后一招才是關(guān)鍵。”
程然聽完就默了默,看著師兄淡定的神色,心里就又有了些不大妙的預(yù)感:“師
兄……這劍法叫什么?”
裴宜之便道:“消魂劍法。”
程然:“……銷魂?”
裴宜之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沒懂,遂接著解釋道:“是魂消魄散之意,一劍便可橫掃千軍,這是當(dāng)初天族為了對付妖族的斷魂掌而鉆研出的劍法。”
程然這下明白了,但心情就又有些復(fù)雜了,雖然她是很樂意學(xué)這些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東西,但她懷疑師兄沒拿她當(dāng)女孩子看,誰家?guī)熜謺M教師妹不是炸山就是讓人魂飛魄散的兇殘法術(shù)?
裴宜之見她盯著自己,神色幽幽,便問:“怎么?”
程然便忍不住問他:“師兄,你不覺得其他師姐們學(xué)的劍法要更……溫柔些?”
裴宜之看她一眼,輕描淡寫道:“我學(xué)的便是這些,自然也這般教你。”見她神色微妙,他俯身摸摸她的腦袋,緩聲道,“何況,我教你的已經(jīng)很是溫柔了。”
程然心情更復(fù)雜了:“……”
是……嗎?
那師兄你的溫柔標(biāo)準(zhǔn)可真是有點兒喪心病狂了。
但比起師姐學(xué)的那些劍舞似的柔和劍法,她居然更喜歡這種喪心病狂的,那天炸山以后的心神舒暢,她現(xiàn)在想起來都還想再來一遍。
想到這里,程然表情就有些木然,她懷疑自己早就被師兄給帶偏了。
這時,裴宜之又接著道:“你先將我方才教你的劍法練幾遍,之后我便教你心法和最后一招。”
程然點了點頭,將明月劍取了出來,回憶著方才師兄的每一招每一式練了起來,看師兄練的時候還不太覺出什么,當(dāng)她自己練起來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這是……劍招嗎?這分明就是在跳舞啊,而且還跳得特別柔和輕盈,感覺跳著跳著就能飛起來似的。
她想起師兄說這是迷惑敵人的劍招,她就嚴(yán)重懷疑所謂的消魂劍法也就最后一招才是真正的消魂劍法,而前頭的劍法根本就可有可無的。
果然,當(dāng)她練完一遍以后,便聽見裴宜之微帶贊賞地道:“舞得不錯。”
程然就微微無語了片刻:“師兄,前頭這些虛有其表的柔美劍招真的有必要嗎?”
既然消魂劍法那樣厲害,又何必搞這些花里胡哨的來先迷惑對方?
裴宜之卻道:“自然有用,消魂劍法
需要耗費極大的靈力,最主要的是……”他抬頭望向夜空,接著道,“還需要借助風(fēng)雨雷霆之力,而這需要一點時間。”
程然想了下,有些懂了:“所以……表面是在舞劍實際上是在不動聲色地召喚風(fēng)雨雷霆?”
裴宜之贊賞地看她一眼,道:“對,表面的劍招的確似乎沒什么用,但重點在于劍招之下暗暗布置的風(fēng)雷陣,當(dāng)結(jié)陣成功以后,便可借助風(fēng)雨雷霆之力于劍上,這時方可揮出最后一式消魂劍法,明白么?”
程然聽得怔了怔,沒想到練個劍還要這么套路,天族的人這樣有心機(jī),當(dāng)初妖族的人輸?shù)谜媸遣辉幻饪戳艘谎叟嵋酥溃骸懊靼琢恕!?
裴宜之便將如何布置風(fēng)雷陣的心法和步驟教給了她,讓她試一試能不能喚出風(fēng)雨。
呼風(fēng)喚雨本是龍族的天職,其他族類要學(xué)會本就不易,何況她只是一個凡人,裴宜之也沒指望她能一下子就學(xué)會,便留了她在紫竹林練習(xí),自己則飛身上了樹。
*
程然知道龍族的嫡系血脈是生來就有一顆伴生龍珠的,而靠著這龍珠他們也天生就會施云布雨的本事,凡間的風(fēng)雨便是由龍王所控制的,段歌師兄是南海龍王的嫡系長孫,日后應(yīng)該也是要繼承龍王之位的。
程然覺得她的本體也是珠子,龍珠能做到的,靈珠應(yīng)該也不難……做到吧?
但她練了好幾遍劍招,紫竹林也依然是月光皎潔,一片平和,半點兒烏云都沒來招來一片。
那些仙氣飄飄的劍招又極費時間,她便有些心急了,索性摒棄了那些不必要的花招,直接進(jìn)行風(fēng)雷陣的步驟,但風(fēng)雷陣卻還是沒有結(jié)陣成功。
半個時辰過后,裴宜之的聲音從樹上傳下來:“別練了,今晚便到這兒。”
因為極高的修煉天賦,程然在修煉上面一直比較順風(fēng)順?biāo)F(xiàn)在卻遲遲學(xué)不會風(fēng)雷陣,她不由有些受打擊,也越發(fā)堅定了想要將它練好的決心,便不肯聽師兄的話。
裴宜之也沒勉強(qiáng)她,她是他養(yǎng)大的,他自然也很清楚她的性子,看似活潑乖巧,但她想做的事情卻從來不肯輕易放棄的。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以后,夜色都已經(jīng)微明了,他才聽見了空忽然傳來的雷霆之聲
,忽如其來,震耳欲聾,伴隨著幾道閃電,將半邊天空都點亮了。
練習(xí)這么久,程然的靈力消耗有些大,累得都想回去睡覺了,但就在她快放棄的時候,她竟然……成功了?
“師兄!”程然忍不住又驚又喜地想和人分享,她抬頭望著樹上,“師兄!我成功了!”
裴宜之聽著她的聲音,唇角微揚,從樹上飛身而下,落在她的面前,垂眸看她,道:“有雷無雨可不行。”
程然這才注意到,夜空里除了接連響起來的雷電以外,壓根兒就沒有起風(fēng)下雨的兆頭?
她這是……只成功了一半?
程然的情緒就沒那么高漲了,她已經(jīng)練了一晚上,感覺身體都被掏空了,沒有更多的余力來支撐下一個風(fēng)雷陣了,便道:“師兄,回去了么?”
裴宜之看著她,卻輕輕笑了下,眉眼如畫,清逸俊美晃人眼,他道:“就這般回去,豈不浪費了你的努力?”
程然愣了下,握著明月劍的手便被一只修長的大手給握住了,他將她轉(zhuǎn)了個方向,站在她的身后,握著她的手溫暖如春風(fēng),劍光如月皎潔無暇,低沉的聲音落在她耳邊:“別走神,默念消魂劍的心法,然后將這一劍揮出去,只需要輕輕地一揮即可。”
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他在她布下的風(fēng)雷陣注入了一道靈力,風(fēng)雷陣便猛地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接著,紫竹林里便刮起了一陣狂風(fēng),她抬頭望向天空,烏云擋住了月光,漸漸凝結(jié)成雨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原來……她這一次的陣法只成功一半是因為靈力不夠了嗎?
的確,這個陣法太耗費靈力了,她又練習(xí)了太多次,才導(dǎo)致現(xiàn)在體內(nèi)的靈力損耗太大,哪怕她恢復(fù)得快也還是不夠支撐陣法。
等裴宜之說完以后,她就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默念著銷魂劍的心法,而在她默念心法的時候,她便感覺到明月劍上在不斷地吸取風(fēng)雨雷霆的力量,變得越來越重,越來越重,要不是裴宜之就在她身后握著她的手,她壓根兒就無法將劍握住了。
而此時,風(fēng)雨也越來越大,閃電的能量也越來越大,幾乎要將天空撕開成兩半,而這異常的天象也早已將其他還在睡夢里的弟子驚醒。
“師兄……我的手抬不起來。”程然有些為這樣恐怖的力量而心驚,這豈止是可以橫掃千軍,她初學(xué)便有這等力量,若是發(fā)揮消魂劍法到極致的話,要滅掉一個種族都不是難事吧?
裴宜之的聲音溫和淡定:“不必?fù)?dān)心,那是因為你太弱。”
程然:“……”
謝謝了,并沒有被安慰到。
“其實并不難。”裴宜之一邊說著,一邊握著她的手緩緩地將明月劍舉了起來,他的聲音也有種清風(fēng)似的輕淡從容,“就像這樣,輕輕揮出去……”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程然已經(jīng)被他引導(dǎo)著朝著天空揮出了一劍,明月劍的劍氣便化為了一道蘊含著極恐怖的強(qiáng)大力量的白光沖著天空去了。
程然心驚的同時,又暗自慶幸,這次總不至于會毀壞什么東西了。
但令她目瞪口呆的卻是就在白光所至的地方,烏云滾滾間,竟然有一條巨大的金龍猝不及防飛了出來,金龍似乎也沒料到會有忽然的襲擊,急急地?fù)u頭擺尾要閃避,游龍的速度已經(jīng)很快了,但快不過劍光,龍尾巴還是被劍光擊了,頓時一聲凄厲之際的龍吟聲便響徹了整座天帝山,回音綿長,久久不去。
程然有些傻眼:“那個好像……是段師兄?”
裴宜之卻不知何時變出了一把傘,遮擋在她的頭頂,長身玉立,衣袍干凈,纖塵不染,他仰首望了眼夜空飛速墜落的金龍,才轉(zhuǎn)頭看她,輕描淡寫道:“應(yīng)該是了。”
程然還沒來得及著急,就又聽見師兄極具安撫力的聲音響起:“紫竹林忽然有了風(fēng)雨雷霆,他必定以為是南海龍族來了,過來查看的,不過你也不必?fù)?dān)心,沒有哪條龍會被這樣輕易就給劈死的。”
程然也知道龍族的天職就是施云布雨,打雷閃電的,沒道理自己會被帶著雷霆之力的劍氣給劈死,龍鱗的保護(hù)性極強(qiáng),一般的雷甚至都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只是……程然猶猶豫豫地看他:“可……這是普通的劍氣嗎?”
裴宜之看她神情擔(dān)心,便笑了下,道:“那他是普通的龍嗎?”
話雖如此,程然望了眼金龍墜落的地方:“師兄,我們還是去看看吧,段師兄叫得很慘。”
裴宜之卻將手里的傘
遞給她,對她笑了笑,道:“你便不必去了,我去便好,他一條龍在天上被你給劈下來了,見了你一定覺得很丟臉。”
程然一想也是,又想著師兄是有很多靈藥的,段歌應(yīng)該是不會有什么大礙的,明日她再去看他和他賠禮也行,便同意了。
見她點頭,裴宜之便笑得更溫和了些,抬手擦了擦她臉上的雨珠,道:“我一會兒便回,你先回去睡會兒?”
程然便乖乖地應(yīng)了一聲:“好。”
裴宜之便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她打著傘在雨走遠(yuǎn)了,他才又變了一把傘出來,用法術(shù)將衣裳頭發(fā)變干了,恢復(fù)了衣冠楚楚纖塵不染的謙謙君子模樣,這才抬腳往金龍墜落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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