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鬼殊途(47)
不等謝瀾著手尋找那白須道士, 對方自己便送上了門。
兩人都是第一次戀愛,約會經(jīng)驗為零,謝瀾想了想, 還是決定求助萬能的網(wǎng)絡(luò)。
他的瀏覽記錄里多出許多奇奇怪怪的關(guān)鍵詞,譬如,“情侶約會必去的十個地點”。
又比如, “男朋友愛撒嬌該怎么辦”, “如何應(yīng)對男朋友的撒嬌行為”。
越霜好奇的瞄了一眼, 意外看到了一排口口組成的片段, 不由心生疑惑,【???】
接到謝父的電話時,兩人正在進(jìn)行第二條情侶必備約會項目——看電影。
晚九點場的恐怖片, 容越溪的角度十分刁鉆, 他想看看人類眼中的鬼怪和不夜城有什么區(qū)別。
謝瀾二人在外面吃過晚飯, 抓了圈娃娃才來取票。
任何帶有恐怖元素的電影午夜看才有氣氛, 然而容越溪預(yù)訂的時候被某人制止了,理由是時間太晚,不利于養(yǎng)生,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挑中了這場,看完回去恰好到睡覺時間。
沒有定力的人,想在謝父的溺愛下不長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明明幾天前才見過, 他在電話里卻照舊詢問身體狀況如何、錢夠不夠花等瑣事, 恨不能再多塞給孩子幾張卡,直到最后才順帶著提起正事,
“爸聽說云山道觀特別靈驗,你要有空, 周末咱們就去一趟,叫著容容一起!
容越溪性子直,喜惡都表現(xiàn)在臉上,謝父沉浮商場多年,見多了兩面三刀的人,老了自然厭煩,這樣的性格竟意外對他胃口,沒多久對容越溪的稱呼就從直呼其名,或者“那小子”、“他”,變成了“容容”。
云山道觀,恰是那白須道士所在的地方。
謝瀾心中有了猜測,不動聲色地應(yīng)下。
容越溪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和冰鎮(zhèn)汽水回來,遞給他一張電影票,一同入場時忽然小聲問,“你在生氣嗎?”
謝瀾一怔,下意識否認(rèn),“沒有!
“哦”,容越溪裝模作樣點頭,實際卻話音一轉(zhuǎn),“為什么生氣?”
似是看出他的驚訝,容越溪得意地勾起唇角,“你反駁的時候語速比平時快,而且——”
故意拖長的尾音猶如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勾得人心癢難耐,“你皺眉了,眼睛是那樣的,很冷,和……對著它的時候差不多!
他指著腳邊的飲料瓶,略顯夸張地模仿了一下,然后把它丟進(jìn)垃圾桶里,看得人好氣又好笑。
在容越溪眼里,謝瀾不該知道跟重生有關(guān)的事,于是他三言兩語轉(zhuǎn)移了對方的注意,“爸叫咱倆周末回去吃飯……訂的位置在第幾排?”
影院有殘疾人專用通道和座椅,加之晚場恐怖片看的人本來就少,容越溪帶著他順利抵達(dá)預(yù)訂位置。
電影以女主視角展開,通過一系列靈異事件,一場長達(dá)百年的恩怨情仇逐漸露出冰山一角。附身在玩偶體內(nèi)的怨靈用精神污染的方式一點點挖掘人類心底的恐懼,誘導(dǎo)他們在幻境中自殺。
容越溪面無表情看著女人洗澡時,背后布滿水霧的盥洗鏡里悄然浮現(xiàn)出一道黑影,缺少五官的面孔靜靜凝視著獵物;看著它伸出細(xì)長鬼影抓向女主人腳踝,把她朝后方拖去。
加上幽幽背景音,巨幅熒幕帶來的觀看體驗異常真實,黑影伶仃細(xì)瘦的手蛇一般圈住的仿佛是這群看客的腳,女人刺破耳膜的尖叫如同一個信號,室內(nèi)低低的驚叫聲此起彼伏,包含著濃濃恐懼意味,最后排兩個一臉淡定的人便顯得格格不入。
放映廳冷氣很足,零星幾對情侶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容越溪有些走神,不自覺盯著那些緊緊依偎在同伴懷里的年輕男女瞧,半晌后茅塞頓開,自發(fā)領(lǐng)悟了這種無聊影片存在的意義。
他瞥了眼謝瀾專注的側(cè)顏,心里天人交戰(zhàn),魔物變成人后,會怕曾經(jīng)的同類嗎?
會不會太假了點?
他不害怕,謝瀾自然更不會怕,發(fā)覺身側(cè)那道視線后以眼神詢問:怎么了?
容越溪勾了勾手指,湊在他耳邊字正腔圓的問,“你怕不怕?”
語罷眼神不停地在自己和前方的幾對情侶間游移,暗示意味甚濃。
謝瀾本想否認(rèn),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些姿態(tài)親密的人,半路改口,“……嗯,一點點!
他就知道,人類總會對未知心懷忌憚。容越溪如愿以償?shù)乜苛诉^去,五指與他親昵交纏,聲音低低軟軟,開心的不成樣子,“不怕,手給你牽。”
奉儀夏季炎熱,周末難得下了場雨,山里滿是雨后清新濕潤的氣息,令人心情愉悅。
原本容越溪對求平安符一事很是贊同,他聽謝父私下說起過,謝瀾對雙腿缺陷的執(zhí)著,心里跟對方一樣盼著他能好起來。
云山道觀靈驗與否暫且不提,總歸是一種祝愿。
可當(dāng)他看到熟悉的朱墻碧瓦,長有綠苔的長階,前世被困的怨恨與不甘瞬間被勾起,面色驟變。
容越溪忍耐地閉上眼睛,試圖調(diào)整逐漸急促的呼吸,然而身體的每一寸肌肉卻越繃越緊,黑暗讓他有種回到那間陰暗密室的錯覺。
后背倚靠的皮質(zhì)座椅變?yōu)楸漯つ伒膲Ρ冢厍靶睊斓陌踩珟鞘`自由的鎖鏈,拼湊成的幻覺使他如墜地獄,時間失去意義,徒留煎熬。
因此當(dāng)手腕被握住的瞬間,他第一反應(yīng)是攻擊。
容越溪出手如電,掰開那條手臂用力向后翻折,謝瀾來不及抵抗,恍惚間聽到了關(guān)節(jié)發(fā)出的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謝瀾用另一只手反制住他的動作,為自己爭得了片刻時間。他嗓音微沉,卻并不慌亂,“容越溪,你怎么了?”
微涼的指尖喚回他一絲神志,視力在這一刻失去應(yīng)有的作用,他摸向那雙手,修長、細(xì)膩,絕非記憶中的蒼老。
容越溪眼神漸漸聚焦,順著小臂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雙眼里有關(guān)心,有焦急,卻沒有叫他厭惡的算計。
他觸電般松開鉗制對方的手,只差一點,他就能把無數(shù)次擁抱、依靠過的胳膊折斷,“對不起……”
他怎么能傷害謝瀾呢?
謝瀾抽出幾張紙巾,一點點拭去他額頭跟鼻尖沁出的汗珠,為眼前這個驚慌失措的人鋪了層臺階,“身體不舒服嗎?”
如果可以,他很想在容越溪之前將隱患解決,但寫好的劇情總會以不同形式展現(xiàn)出來,沒有人能逃過。
“我……”,容越溪不會撒謊,搖搖頭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手,“疼不疼?”
一味隱瞞只會給他增添壓力,最后成為一道解不開的結(jié)。
謝瀾實話實說,“有點!
“對不起”,容越溪再次重復(fù),語氣隱隱透著無措,抬手欲敲前面升起的隔屏,心臟猶如火焚,“我們現(xiàn)在去醫(yī)院!
謝瀾攔住他,“不用。”
云山道觀建在半山腰,轎車同行困難,就算真出了毛病,等回到市里也已經(jīng)晚了。
他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拋開上面的指印不提,其實不算多嚴(yán)重。
容越溪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坦然把手伸出去接受懲罰,“要不你也掰我一下……”
謝瀾靠回椅背,好笑地推開他的手,“不用,就算懲罰也不是這種方式!
容越溪收回手,向他那邊靠了過去,膝蓋碰著膝蓋坐在一起,“那要什么方式?”
車在道觀外停下,謝瀾想了想,決定將此事暫放,“還沒想好,到時候再告訴你!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得理不饒人,容越溪卻松了口氣,單手搭在輪椅上,聲音小到仿佛一吹便消散在風(fēng)里,“那你不許怕我。”
謝瀾在下車前牽住他無處安放的手,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夠彼此聽清,認(rèn)真得像在舉行某種重要儀式,“不會!
擔(dān)心兩個小輩不自在,謝父在另一輛車上,下來見容越溪面色蒼白,猶如生了場大病,關(guān)懷道,“容容暈車嗎?”
兩人一個搖頭一個點頭。
“沒有!
“嗯,他身體不太舒服!
謝父讓人拿了藥,幾番推拒還是塞進(jìn)了容越溪手里。
玉虛道長是個仙風(fēng)道骨的老頭,長相十分具有欺騙性,聽見道童傳報親自將一行人迎了進(jìn)去,眼神在容越溪身上掠過,便停在了謝瀾身上,拱手道,
“令郎實乃人中龍鳳,只是這腿……實在可惜。”
從原主記事起,謝父帶他看過無數(shù)專家,始終無一人能根治,此事愈拖愈久,已成一塊心病,就算離世也放心不下
這個世界鬼氣不足,別說厲鬼,就連心懷怨恨的鬼魂也不常見,聽聞靈血招鬼,玉虛這才動了心思。
他自然不敢對謝家獨子下手,畫符時動些手腳卻是可以的,“平安符若要靈驗,還需小謝先生的一滴指尖血!
請符是真,指尖血是假,玉虛道長覬覦靈血,想用來吸引小鬼,然后用養(yǎng)蠱的方式煉成屬于自己的鬼奴。
謝瀾淡淡垂眸,做足了紈绔架勢,“我有點累了!
幾人一怔,玉虛心中有鬼,生怕被看出心急,順著他的話道,“今日天色已晚,謝先生如果不嫌棄的話可在本觀暫住一晚,明日再請符也不遲!
老頭眼底夾雜的算計與前世如出一轍,舊日恩怨容并未隨同歸于盡了結(jié),反倒愈演愈烈,恨意壓在心底,火焚般灼燒著他的靈魂。容越溪眼尾微微瞇起,心中大致構(gòu)建出一個簡單粗暴的計劃。
機(jī)會千載難逢,不動手簡直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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