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霸道王爺俏王妃(12)
五月初五, 燕帝壽辰,大赦天下,晚間于景春園設宴, 與眾臣同樂,是為千秋節。
因這特殊的日子,整座鄴京城沿街百里的商鋪張燈結彩, 門窗皆以朱筆描“福”、“壽”等字樣, 盛大程度堪比上元佳節, 靖王府也免不了受其影響, 變得忙碌幾分。
蕭明之叫人找來一方錦盒, 把備好的硯臺裝了進去。
滿府上下清閑的人只剩謝瀾一個,他撐著臉坐在桌邊, 像只無聊犯困的貓, “陛下壽辰, 你就打算送這個?”
雖說是珍貴的端硯, 但燕帝不好題詩作畫,用它拍馬屁可謂是拍到了馬蹄子上。
蕭明之神色淡淡,并沒有改動的打算, “靖王府一貧如洗, 找不出更好的東西了。”
謝瀾籌備的壽禮更寒酸些, 他身份地位尷尬, 燕帝老來疑心病又重,禮物名貴, 恐被懷疑勾結他人斂取錢財,一毛不拔又會被指責藐視天威,不如送些不值錢的。
蕭明之拿起福經瞧了一眼,不多時又放了回去, “你前些天去泉山寺,就為了求這個?”
謝瀾頷首,對視間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一點笑意,兩人準備的東西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進宮面圣需沐浴更衣,不得延誤時辰,謝瀾按記憶對整張臉稍作修飾,氣質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眼眸雖仍具辨識度,但不會讓人心懷警惕。
一身月白衣衫,襯得他愈發軟弱可欺,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扮豬吃老虎。
謝瀾跟在他身后上了馬車,剛一坐定就被拉著靠了過去。
蕭明之早就對易容術好奇不已,指尖沿著眉眼輪廓細細摩挲,末了總結道,“小狼崽子。”
同樣的話他不久前也說過,不過那時是防備,現在卻是喜愛。
宮門口站著兩名小太監,負責登記百官進獻的壽禮,身后的禁軍列旗披甲,乃大燕最高儀仗。
景春園銜山抱水,栽種的奇花怪石無一處不精,樓臺高起如云中仙殿,賓客來時先聞裊裊琴音,后見滿園燈火,明亮璀璨,可與日月爭輝。
席間座位一分為二,又以珠簾為界,前為內室,左邊坐著盛裝出席的后宮嬪妃,衣香鬢影,人比花嬌;右邊以身穿明黃衣袍的太子為首,依序坐著成年立府的諸皇子,一襲雪青華服的燕九瑜赫然在列,位序甚至僅次于太子,排在了眾多不受寵皇子的前面。
后半邊才是群臣所在,左文右武,已經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他二人來得不早不晚,按規矩謝瀾應有單獨的席位,只是和末等官員混坐在一起,意在羞辱,時刻提醒他認清身份,安分守己。
最上首個位置都是空的,燕帝還沒來。
蕭明之心里難受得緊,擔心謝瀾被不長眼的家伙欺負,不著痕跡地叮囑,“你只管跟著我,旁人說什么都不必理會。”
前世便是如此,盡管那時候他還沒喜歡上謝瀾,卻已將他護在羽翼下,不讓旁人欺辱分毫。
蘇成鶴喪子后便有些瘋癲,成日里不修邊幅,言語尖酸刻薄,和從前判若兩人。
圣上垂憐,不與他計較,昔日同僚卻是受不了的,壽宴上寧可向后挪動位置,也不愿靠近那塊是非之地。而蘇成鶴歪在椅背上自飲自酌,渾不在意。
他的心里壓著一團火,只需一個引子,就能將自己連同所恨之人燒個干凈。
謝瀾瞧得真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去會會蘇成鶴”,他見蕭明之皺眉,語帶笑意,輕聲在他耳邊安撫,“將軍好意瀾心領了,只是機會難得,錯過便沒有了。”
“若受了欺負,定第一時間讓將軍幫我出氣,如何?”
蕭明之向來說不過他,讓身后小廝打扮的影五跟過去暗中保護。
先來的是皇后柳氏,氣度雍容,在婢女攙扶下坐于左首,眾人起身行禮問安。
傳聞柳家為圣上登基立下汗馬功勞,皇后與燕帝青梅竹馬,一度成為佳話。只是年華老去,榮寵不在,柳家也不復舊日榮光,徒留柳氏一人在后位苦苦支撐,把振興全族的指望都壓在了太子身上。
燕帝年過五十,在這個平均壽命不足四十的年代已算長壽,他是和蘇貴妃一道來的,來時妃嬪百官叩拜,恭祝陛下萬壽無疆。
帝后本為一體,而今燕帝攜另一人現身,簡直把皇后的面子放在地上踩,柳氏笑容勉強,全憑一口氣強撐才沒有失態。
謝瀾微微抬眼,隔著一段距離看向右首那位貴妃,蘇氏容貌艷麗,非人間尤物四字不能概括,她十六歲入宮,生下九皇子時得封貴妃,一路榮寵至今,把后宮發展成了她的一言堂,手段之高超可見一斑。
她似乎沒發現皇后眼底暗藏的不快,笑盈盈舉杯敬酒,不知說了什么,逗地燕帝眉開眼笑,仿佛年輕了十歲。端莊持重的柳氏再度成為陪襯,刻板的面容也成了不識趣的象征。
歌舞再起,被簇擁在中心的舞女以紗蒙面,一身胭脂色衣裙,身姿窈窕,水袖隨樂聲翻飛。
謝瀾面上一副欣賞的樣子,實際連對方長什么樣都沒看清,蹙眉思索如何跟蘇成鶴搭話。
正想著,突然察覺有人在看他,眼神不躲不避,存在感極強。
蕭明之見他盯著舞女瞧,哪怕知道是做樣子給別人看,心里卻像打翻了醋瓶,從里到外酸得很,不受控地瞪了過去。
不許四處亂看。
謝瀾勾了勾唇,遙遙朝他舉杯,因為酒量不好,所以只抿了口茶水,舉止風流瀟灑,加之相貌秾麗,引來幾人注意。
他們在大庭廣眾下公然交換著屬于彼此的秘密,蕭明之收回視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蘇成鶴已然醉了,不停抖動的手拿不住酒杯,咚一聲滾落在地,衣袍沾了少許酒液,整個人愈顯邋遢頹唐。
旁邊遞來一方手帕,蘇成鶴微微瞇眼,看清是誰后既沒有接,也沒推開,冷笑道,“世子也是來看本官笑話的?”
謝瀾笑了笑,氣質溫和無害,“大人此言差矣,瀾身在異鄉,處處謹小慎微,就算遭遇不平事也只能受著,又有何資格嘲笑別人。”
一席話簡直說到了蘇成鶴心坎上,他冷哼一聲,慢吞吞把帕子接了過來,以示認同。
謝瀾親手替他倒了杯茶,“大人莫要再飲酒了,血親不幸離世,我們這些活著的卻不得不為他做點什么。”
他話里有話,蘇成鶴雖然聽出來了,但并不打算理會,拎起酒壺時見搭在桌上的深色手帕攤開,露出一個細如牛毛的銀針,酒意頓醒,連眼睛都睜圓了,“你想謀害本官?!”
“非也”,謝瀾不緊不慢,如同飯后閑談那般低聲道,“大人仔細瞧瞧,此物跟奪走‘吳長生’性命之物是否一致?”
“……原來是你”,蘇成鶴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跟記憶中的人做對比,“本官倒是欠你一個人情。”
謝瀾表情未變,“不敢當,在下只是湊巧撞見此事,又不忍見歹人混淆視聽,這才點破真相。”
蘇成鶴又不是傻子,他從前連西戎世子的面都沒見過,不可能無緣無故上前搭訕,“有話不妨直說。”
謝瀾:“先人有言,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在下才疏學淺,雖不知其中深意,無聊時卻也聽了不少閑話。柳家顯赫,曾先后出過兩名丞相,可大人瞧,如今他們是什么下場呢?”
恰在此時,殿前一陣騷動,柳皇后不知做了什么,惹燕帝不快,遭訓斥后憤然離席,下首嬪妃有人掩唇偷笑,有人老神在在,竟無一人出言規勸。
蘇成鶴沉默不語,謝瀾說出的每個字都宛如一記重錘,直直敲在他心上,“踩著手足至親尸骨上位的人,血從始至終都冷的,這樣的人懂得知恩圖報四字如何書寫嗎?
或許血緣至親可以幸免,但那些知道太多秘密的旁支,與棄子何異?”
蘇成鶴呼吸陡然急促,心神不穩,重重咳嗽起來。
謝瀾點到即止,端端正正坐回位置上,等他自己決定。
帝王壽辰向來是盡孝心的好時機,酒過巡,太子眼見母妃被斥,內心焦急,命人呈上一尊足有一米高的百壽紋瓶,乍一看只覺普通,細瞧時卻發現每個字都不盡相同,很是精巧。
太子長施一禮,“兒臣恭賀父皇千秋圣壽,與天同齊。”
燕帝神色淡淡,只說了一個“好”字,倒是蘇貴妃柔聲道,“太子素來孝順,當為兄弟表率,陛下,你說是不是?”
她朝燕九瑜使了個眼色,后者親自呈上一套純玉石打造的棋盤,白子瑩潤,黑子剔透,棋罐竟是壽桃狀的,上刻祝詞,“兒臣聽聞父皇喜愛下棋,故命人打造這幅棋盤,恭祝父皇圣體安康,萬事順心。”
燕九瑜送的東西更實用些,燕帝喜好下棋,想必見到它就會記起這個兒子的好來。
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唯獨皇子沉默不語,像個透明人,起身獻禮也中規中矩,既挑不出錯,也不搶眼,誰知憋了個大,直叫其他人措手不及,
“南方水患嚴重,遲遲未能解決,兒臣愿親自前往,為父皇分憂。”
燕帝半晌沒說話,大殿漸漸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盯緊了那道筆直的身影,“你可知處理不當的后果?”
皇子語氣堅定,“兒臣愿立軍令。”
燕帝龍心大悅,連連夸贊皇子有心,當場就準了。
燕九瑜臉色一黑,不知在打什么算盤。
幾人勾心斗角,遠比后世影視劇來得精彩,謝瀾免費瞧了場大戲,正打算出去透口氣,便瞧見九皇子身邊伺候的魏什朝他做了個手勢,似乎有話要說。
而燕九瑜的位置上空無一人,不知何時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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