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雙生(2) 燃燒的符咒
團建時間定在周末, 那會兒空閑時間多,他們計劃十點左右出發,吃完飯再去平西那家點評網五顆星的鬼屋, 如果時間夠用, 還可以來一場密室逃生。
年輕人嘛, 不管家世如何, 都有顆喜愛冒險的心。
聚餐地點定在學校附近的火鍋店,性價比高, 學生還有優惠,十來個人均攤下來, 也花不了多少錢。
謝瀾懷疑其中少不了江白岐的手筆,不著痕跡向其他成員打聽了一下, 果不其然, 那名叫葉語檬的女生感慨道,【沒想到部長這么接地氣, 他說人多熱鬧, 就該吃火鍋!】
他家里的情況幾乎沒幾個人清楚, 唯一知情人便是這位朝夕相處的室友。
女生顯然是江白岐的鐵桿迷妹, 打開話匣子后更將人夸得天上有地下無,謝瀾跟著附和兩句, 很快結束這一詭異話題。
江白岐對所有人都這么體貼嗎?
他剛關閉對話框, 正主的聲音便在身后響起,“干嘛呢,這么入神?”
江白岐是本地人,周末必然要回家,他似乎剛從某個宴會回來,穿著十分正式, 隨手解開領帶丟到衣架上,眉眼含笑,“剛開學沒多久,我們校草就有情況了?”
“沒有”,謝瀾直來直往的問,“是學長提議吃火鍋的嗎?”
江白岐沒有否認,很巧妙的說,“人多熱鬧。而且我小時候腸胃不好,家里從來都不讓做這種東西。”
每當江白岐提起兒時的事,總透著股莫名的傷感,讓人想到生病的小奶貓。
謝瀾對他印象還停留在那貓一般的飯量上,畢竟兩人不同系,開學又忙,統共只吃過一次飯,“現在好了嗎?”
江白岐悶聲笑了起來,“當然。放心吧小學弟,我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
天氣預報稱周日是個大晴天,誰知天公不作美,早起不見太陽,臨出門時更是黑了下來,醞釀著一場暴雨。
謝瀾直覺有不好的事發生,留在學校才是最保險的做法,奈何大伙熱情高漲,偏鬧哄哄喊著氛圍感拉滿,他便沒說掃興的話,臨走前下意識把符箓塞進了兜里,以防萬一。
陰沉沉的天絲毫未影響火鍋店生意,雨天涮肉,反倒別有一番滋味。
一行人要了包間,熱熱鬧鬧點了一大桌,光牛羊肉就占據半壁江山,且是獨立小鍋,大家各取所需,避免因口味不同產生分歧。
謝瀾洗手回來,見江白岐手中捻著一方深藍色手帕,不知做什么用的,轉眼間丟進了垃圾桶里,然后撕開塑料餐具的透明膜,倒入開水。
余光注意到他,很自然的問,“謝瀾,要不要幫你一起涮了?”
“……不用”,謝瀾忘記一瞬間的古怪,回到位子上,把水倒進垃圾桶時,注意到那帕子上優美的燙金花體英文,是普通人用不起的價格。
副部長提了兩扎啤酒,跟白的放在一起,鬧著要喝一杯,謝瀾暗嘆該來的總會來,婉拒道,“我天生不會喝酒,上高中的時候好奇,曾偷嘗過一口,沒一會兒就倒了。”
他若不拒絕,下午的行程全都得泡湯。
恰巧服務生進來收碟,江白岐叫住他,“麻煩再要六瓶果汁。”
除了他和謝瀾的,在場的幾位女生也沒落下,一碗水端平,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江白岐托著下巴,聲音溫溫柔柔的,卻又不容忽視,“差不多得了啊,酒量不好的別硬撐,待會兒走不動路可沒人扶你們,我喝不了太多酒,這杯果汁,先干為敬。”
江家少爺酒量差?
這不胡扯么!
副部長心里直犯嘀咕,看出他有意幫謝瀾解圍,含糊著把事情揭了過去。
喧鬧聲里,謝瀾的杯子和江白岐的碰在一起,發出叮一聲輕響,“多謝學長。”
江白岐方才跟著喝了點酒,臉頰浮起一層淺粉,眼中水光彌漫,“你想怎么謝我?”
謝瀾認真想了想,“那我……明天就把周四的報告交上?”
江白岐:“……”
誰問你這個了!
短暫詫異后,他驀地笑了出來,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一字一頓的說,“好啊。”
江白岐承認,第一眼見到謝瀾,就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承認那句話有刻意撩撥的成分,他不在意出身,欣賞對方的從容勤奮。
從記事起,凡他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
江白岐喜歡挑戰,第一次失敗了沒關系,謝瀾聽不懂弦外之音,說明比他想象中還要純情。這是好事。
酒足飯飽,一行人結伴離開,分批坐進不同的車里,出發前往平西,副部長調出導航打頭,江白岐的車緊隨其后。
途中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啪啪作響。
按理說點評網五顆星的鬼屋應當很好找,可事實上他們連兜幾個圈子,花費雙倍時間才找到地圖中顯示的位置——一幢歐式風格的別墅。
雨停了,街上卻起了霧,副部長第一個拉開車門核對地點,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嘟囔道,“夏天還沒過去吧,怎么氣溫下降的這么厲害?”
謝瀾眼中的世界與他們有所不同,所及之處陰氣森森,不見半分人氣,灰蒙蒙的薄霧將別墅分割成一方獨立的地界,而他們是不幸闖入其中的羔羊。
此時掉頭已經來不及了,進退都不安全,想破局還要從源頭解決。
口袋里的幾張符紙微微發燙,謝瀾帶的不多,悄無聲息拿出來分給了幾名陽氣較弱的女生,余下一張則塞進江白岐兜里。
后者似有所覺,挑了挑眉算作疑問。
謝瀾與他站在一起,不動聲色打量四周,“學長要是害怕,就跟著我。”
別墅外掛滿了爬山虎,柵欄銹跡斑斑,風一吹,未關嚴的窗戶嘩嘩作響,玻璃后黑洞洞的,天這么暗,也不見點燈,看得人心里發怵。
除了他們,竟還有一對男女冒雨趕來,拿著票等在外面。兩撥人加起來不多不少,恰是一批次允許進入的人數。
唯四的女生手拉手挨在一起,擠在售票口猶豫起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等改天再來。”
事到臨頭,她們早就失去了說笑的勇氣,擔心黑暗中會躥出什么可怕的東西。
買了票的女人眉毛皺得死緊,忍不住斥責道,“下著雨胡亂跑什么跑,出事了怎么辦?”
現在的小孩為了滿足好奇心也不怕把命搭進去,平白給他們添亂。
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難免有多管閑事的成分,但謝瀾一眼發現了女人手里無頭蒼蠅般亂轉的羅盤,以及開過光的桃木劍。
接待人員是個長相甜美的女人,睫毛很長,涂正紅色口紅,聞言熱絡攬客,“小妹妹不要怕,我們工作人員都是專業的,遇到問題喊一聲,他們就會接你出來。來都來了,不體驗一下能甘心嗎?再說了,你們人多,這么多男孩子還保護不了你們呀?”
說罷還朝她們曖昧的眨了眨眼。
接待員的笑容如同焊在了臉上,無論做什么表情,唇角弧度分毫未變,令人格外不舒服。
少數服從多數,副部長拍板買了票,接待員笑瞇瞇推開沉重的大門,十五人依次序進入。
別墅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到處都是蛛網和灰塵,空氣中有股難聞的霉味,木質地板老舊,每踩一下,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仿佛為掩蓋什么。
謝瀾高度警惕,低聲提醒道,“這地方有古怪,大家最好牽著手走在一起,有情況也好互相照應。”
有人不屑冷嗤,“按一般鬼屋的尿性,待會兒NPC肯定來抓人,都在一起還怎么跑?”
話音未落,屋子里不知從哪傳來一陣:“嘻嘻。”
那笑聲又尖又細,像哪個調皮搗蛋的孩子發出的,瞪大眼睛尋找,卻不見人影。
葉語檬離聲源最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斷搓著手臂,試圖緩解心底蔓延的涼意,最終崩潰道,“我不玩兒了!放我出去!”
她接連重復數次,角落的鋼琴忽然重重響了兩聲,如同鬼物憤怒的低吼。
不知從哪亮起一束白光,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站在陰影處,“誰要退出?”
葉語檬正打算舉手,緊抱在懷里的手提包猛然發燙,活像揣了個剛出鍋的地瓜。她混沌的大腦迸現出一絲清明,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第六感告訴她,跟工作人員離開比留下來還要危險。
無人應聲,陰影里的人又問了一遍,聲音暗藏不悅,“誰要退出?”
兩名道士正要回答,耳邊突然響起一道低醇悅耳的男聲,“沒有人退出,屋里太黑了,可以給個手電筒嗎?”
等待回答的每一秒都很漫長,半晌后,那名工作人員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當然可以,我們會向顧客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他在原地一動不動,用意明確:想要,自己過來取。
謝瀾沒什么猶豫,大步走了過去。
那對男女互相對視一眼,女人留下保護學生,男人和謝瀾一同上前。他也是個妙人,搶先拋出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我這兄弟有夜盲癥,我怕他摔了,扶一把。”
工作人員不置可否,像一尊凝固的蠟像。借著手電筒的亮光,謝瀾注意到,他的手是不正常的青色,袖口下生著尸斑。
有驚無險的回歸隊伍,幾個搞不清狀況的學生聚在一起吐槽這家鬼屋的服務態度,揚言出去后必定打差評。
工作人員置若罔聞,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消失了。
那對男女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自我介紹來自茅山清風觀,接到任務來此地捉鬼,沒想到碰上他們這群倒霉蛋。
男子姓張,女人姓許,二人是一對夫妻。
兩人說得口干舌燥,才讓這群叛逆學生相信,不安和焦慮彌散開來,隱隱夾雜著幾聲抽泣。
謝瀾再次強調所有人必須一起行動,然后開始清點人數。
這一清,就發現了問題。
“學長呢?”
“對啊部長呢?他明明跟我們一起進來的……”
謝瀾蹙眉喊了聲江白岐的名字,有符咒在,那些東西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下將人擄走。
有人失蹤,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崽才真正害怕起來,副部長懊悔中摻著幾絲害怕,早知道這地方這么邪門,他說什么都不會來。
若江家知道是他帶江白岐來這種地方的,他的前程……一切就全完了。
越是危急,謝瀾大腦便越冷靜,他跟那對男女說,“我們分頭行動,先把人找到再說。”
這是目前最好最快的辦法。
“不用了,我在這里。”熟悉聲音傳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江白岐緩緩自陰影中走出,掌心微攏,藏起一小塊灼傷的灰痕,行走間黑色粉末穿過指隙,一簇簇落在地上,沒引起任何人注意,“抱歉,讓大家擔心了。”
‘他’彬彬有禮的樣子和江白岐如出一轍,謝瀾卻注意到,那塊藏于衣下的紅玉上,一晃而過的血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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