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雙生(23) 啊對對對
才出房間, 沒過多久謝瀾就停了下來。
他聽到了紀重鸞的呼救聲。
“謝瀾——幫幫我!”
“這里好黑,我害怕——”
謝瀾眼皮一跳,下意識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 黑洞洞的,像一口噬人的井,等待獵物踏入。
那東西一見有效果, 變得愈發張狂,聲音凄惶無助,叫人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別殺我!謝瀾——”
如它所愿, 謝瀾一步步走了過去, 距離越近,人類瀕死時發出的嗚咽便越清晰。
‘紀重鸞’后背抵著墻, 屈膝靠坐在地上,仰視著逼近的黑影, 肩膀微微發著抖。
顯然,眼前一幕極易引發人的保護欲, 至少它看過來的瞬間,謝瀾腦中便浮現許多畫面,有的眼神落寞,有的又帶著純粹的喜悅。
黑影看著兇悍, 實際謝瀾剛祭出符紙,就嘭地消散了, 堪稱史詩級碰瓷。
‘紀重鸞’可憐巴巴地朝他伸出一只手,“拉我一把,腿軟, 站不起來了。”
謝瀾不懂,這群鬼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同樣的套路用一次不夠,次次都要用紀重鸞的臉做奇怪的表情,真的很令人討厭。
他沒說話,兩手交握時順勢把人拉進懷里。
‘紀重鸞’挑起唇角,白皙修長的手彎曲變窄,直至形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緊扣在青年柔韌的腰上。
它可是聽說了,不久前有個倒霉鬼入夢失敗,被認出來扭了脖子。
現在卻不同了,謝瀾一抬手,它便能切豆腐般掏出他的內臟。
正想著,‘紀重鸞’笑容一僵,它幻化出的身體后心神不知鬼不覺多出一張符箓,轟然爆裂開來,白中帶紫的電光照亮了整條走廊,觀望中的大小鬼四散奔逃,一刻不敢多留。
而‘紀重鸞’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嘯,整個白骨被炸成了焦黑色,眼看剩一口氣了,在這期間甚至還維持著擁抱的姿勢。
謝瀾周身耀眼的金光此時才顯露出來,隔著一段距離也能體會到將鬼度化的灼熱。
他向前一步,白骨便后退一步,黑成碳的臉上寫滿了驚恐:你不要過來!
謝瀾面色微沉,指尖夾著符咒,“兩個問題,交代清楚就放過你!
一陣粗啞的、仿佛石子磨過砂紙的聲音后,白骨說話了,“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瀾點點頭,很滿意的樣子,“這棟樓里有幾處陣法,帶我過去!
白骨:“什么陣法?小的從未聽說過。”
謝瀾懶得跟它廢話,干脆把腦袋擰了下來。
鬼物有兩種方式獲取力量,一靠怨氣,二靠吞噬弱小的同類。白骨好不容易修出實體,這下又回到了起點,
“我說!我說!”
“陣眼就是我身后這座墻,只要把里面的東西挖出來就行了。”
“我只知道這一個,其它的你自己找,不過每個陣眼旁邊都有和我一樣的鬼把手,下次你想拿可就沒這么簡單了,嘻嘻。”
鬼物終究是鬼物,說到一半就原形畢露了。
謝瀾不理會它,繼續問道,“你們為什么要假扮紀重鸞?”
雖然騙不了他,但明明有那么多身份可以選,用得次數多了,傻子也不會上當吧?
鬼物擅長窺探人心,本以為是興師問罪,當分辨出真相時白骨立刻激動起來,大聲反問:“你說呢?!”
“你們到底是不是情侶?我死這么久,就沒見過像你這么狠的,呸!”
謝瀾:“?”
饒是謝瀾見多識廣,一時間也被問住了,半晌才詫異出聲,“你……從哪看出我們是這種關系的?”
哦,原來這道士厲害歸厲害,私底下竟是個渣男,怪不得它們使盡渾身解數,沒一個成功的,白骨冷漠的想。
它抱著被擰下來的腦袋,心如死灰,“啊對對對,你們放著四張床不睡非要擠一個,喜歡手拉手,一方任由另一方觸碰大腿等人體私密部位,但你們什么關系都沒有!
謝瀾:“……”
他的表情漸漸古怪起來,很快又趨于平靜,“你可以走了。”
白骨頓時拋開這些不重要的瑣事,身形一晃,還沒來得及消失,就被打散了,骷髏空洞的眼眶里似乎還帶著難以置信,
“你!”
畜生,連鬼都騙!
與超度不同,被打散的厲鬼不入地府,永無來世,是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
思維墮入黑暗前,白骨恢復了一絲絲人性,它曾是大周王朝蕓蕓眾生里最普通的一員,大字不識幾個,因為‘跟對了人’,才得以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它也曾真心愛慕過一位姑娘,只是這點微末的喜歡抵不過更大的**。
它記得,那姑娘臨死前也如它現在一般,震驚,惶恐,不可置信……
謝瀾在白骨所說的位置發現一具干尸化的女性尸體,面容淤紫腫脹,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球暴突,大概率是活著塞進墻里,窒息而亡的。
一接觸到空氣立刻朝他撲了過來。
那流匪頭領不知從哪學會了邪術,以活人為祭,生前遭受非人折磨,成為陣眼后源源不斷地生產怨氣,堪稱永動機。
她手上未沾人命,謝瀾無意趕盡殺絕,一邊閃躲,一邊按七經八卦的方位拋出‘鵝卵石’,把干尸引入小型拘束陣中,等黃家村的事結束,再將其超度。
如此解決了三處陣法后,終于見到了熟悉的人影。
“謝瀾?”
“嗯,是我。”
紀重鸞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我找到遮蔽視線的陣法了,但是……可能有些難搞。我不敢碰它。”
跟著他走進一個類似于地下室的地方,謝瀾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迷心陣外套著殺陣,一位年輕男人撐著下巴坐于陣心,盡管看起來有些神經兮兮,但他是今晚遇見的、第一個有神志的鬼魂。
他轉過頭,嚴肅地看著紀重鸞,“不是讓你快走嗎,怎么又回來了?他是誰?”
紀重鸞微妙地看了謝瀾一眼,“我們是朋友……”
青年打斷他的話,“那就更不應該帶他來這種地方,這里很危險!
謝瀾問:“你呢?你為什么不走?”
“我?”青年一怔,用力敲了敲腦袋,一副迷茫的樣子,“我不能走,還有事沒做完呢!
謝瀾皺了皺眉,正欲追問,青年卻睜大眼睛,面露焦急,“讓你們走你們不走,現在好了,那些東西又來了!”
紀重鸞的武器是一把開過光的桃木劍,加上他本身的力量,輕而易舉地斬斷了第一波涌來的黑霧。
“兩點鐘方向!彼浀弥x瀾看不到這些東西,便撿打架的縫隙出聲提醒。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將鬼物解決得七七八八。
坐于陣眼的青年直起身子喃喃自語,“原來你們……是大師?”
眼前一幕刺激了他混沌的記憶,“我想起來了……”
他叫楊永寧,去年剛從警校畢業,是紅果鎮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小警察,接到失蹤案后立即出警,跟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來到農家樂。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預料。
天黑后,房間內怪事頻發,躺在床上,總覺得黑乎乎的窗外有雙眼睛,打開后卻空無一人。好在他幸運,無意中聽到了老板跟老板娘的對話,找到地下室。
他不懂陣法,面對陣中人的凄凄慘慘的求救,只能選擇一換一。
雖然死亡有些可怕,但臨死前看到冤魂解脫的笑容,也算一樁好事吧……
這兩套連環陣是整座農家樂的核心,牽一發而動全身,遭遇破壞后自動激活殺陣,不出五分鐘,陣眼里的靈魂將被絞成碎片。
除非找到一個代替他的人。
不得不說,鬼王這招實在陰險。
修行之人講究因果,不可隨意戕害性命,更不用說斷人轉世這種損陰德的大事。再者說,眼睜睜看著靈魂消散,本身就是件殘忍的事。
前進后退都是死路。
青年倒看得開,反過來勸起他們兩個,“沒關系的,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相信下一世的我不會怪現在的我的。”
眼看他已經發表遺言了,謝瀾不得不打斷他的話,“……我有辦法。”
青年一頓,乖乖閉嘴驚艷。
謝瀾依稀記得看過類似的破局之法。故事里說有一上古大能遇見了將活人當做陣眼,鎮壓邪祟的事,心中不忍,便就地取材,用宣紙、漿糊做成偶人,代替活人步入陣中。
這紙人怎么做的來著?
同一時間,黃家村陰氣最重的地方,一只身形高大健壯、渾身長滿尖刺、足有兩層樓那么高的怪物睜開眼睛,伸出巨手,一把將身前匯報情況的厲鬼抓起來塞進嘴里,“沒用的東西。”
那處據點為他提供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陰氣和怨氣,被破壞后實力必將削弱。
他盯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巴,真到那天,別怪他把這群沒用的東西當口糧了。
眾鬼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陣陣陰風中,滿頭白發的老太太佝僂著背站了出來,“王,請讓老身去會會他。”
鬼王擺擺手,瘦小的黑影眨眼間就消失了。
農家樂里沒有信號,時間又緊,謝瀾不能給老頭打電話,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試。
經過無數次失敗后,紙人終于有了雛形。
要怎么做,才能引入活人生氣,蒙騙陣法的感知呢?
謝瀾凝神思考,一道聲音莫名出現在腦海:心頭血。
最近他總是這樣,曾經碰都沒碰過的東西,一上手就會了,好像曾經接觸過一樣。
十指連心,謝瀾不必自戳胸口,只咬破指尖,把血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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