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焱的心里莫名的酸澀，他只覺得此刻的自己想要趕快帶這個女孩逃離這個昏暗的房間，她的過往連同之前發生的種種在他的腦海里回放，酸澀在他的喉間翻涌。汪焱簡單表明了身份，自己的父親是她親生父親的戰友，父親叫他來接她，不必擔心一切，跟著他走就好。女孩的啜泣在他講話的過程中逐漸平息，可她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放松，這讓在場的人都有些難辦。汪焱有些著急，覺得女孩并未相信他，想要讓身后的民警來開解她，正當他站起身時，卻感受到自己的衣擺，突然被身后的人抓住了。而后傳來了那個女孩細如蚊蠅的聲音：“那個…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在聽見這句話的那一刻，仿佛又有一顆巨大的石頭被擲向了汪焱心底那本就開始翻涌的酸澀，他只覺得自己被扼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人生頭一次經歷了手足無措。汪焱轉過身來，借著門外傳來的光亮，在她的眼前揮了幾下，那女孩果然沒有任何反應。

        他調整了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然后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肩膀，在看到女孩沒有剛才激烈的反應后，才緩聲說道，“我拉著你走好嗎？別怕，不會再有任何事發生了。”

        聞曉將手遞出去時還有些微微顫抖，對面這個男人的手很大帶著溫熱，比起她的手來說要粗糙許多，在他的手握緊的時刻，聞曉努力地從記憶里搜索自己曾經被這樣溫柔對待的瞬間，卻發現怎么找也找不到相似的，可與現在比擬的時刻了。她好像在這個陌生的，第一次初見的人面前，悄悄的放下了自己的戒備心，想要像他說的一樣，回家，離開。

        于是她跌跌撞撞的跟著他，緊緊的握著那只手，想要讓這樣的時光可以更長一點，再長一點。

        汪焱帶著她先到了醫院，女孩很乖，總是跟他寸步不離，可當和他接近時還帶著不安與慌張。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很多檢查都不能做，只能先在病房里安頓下來，等待醫生的后續安排。

        聞曉坐在病床上，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汪焱這時才看清了她的樣子。是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但是這樣好看的眼睛卻沒有光彩，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遺憾的事了。她太瘦了，已經是十幾歲的年紀，怎么坐在那里就還只有小小的一團呢？護士正在幫她清理臉上的傷口，那些細小的傷口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加慘白了。

        “家屬？您該回避一下了，我為她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

        汪焱終于從他的思想中回過神來，輕聲說道：“我就在外面，一會進來。”

        他來到病房外踱步，父親的電話這時打來：“已經接到人了吧？”

        “接到了，情況有些不妙，她的眼睛看不見了。”

        “怎么回事？”

        “醫生大致判斷是由于她腦后的傷造成的，明天會做個詳細檢查。”

        “我會派周姨去照顧她，你今天也累了吧，如果還有自己的事，就去忙吧。”

        汪焱隔著門，望向那個拉了簾子的病床，總覺得那雙眼睛正在看著他，他想，眼睛里的霧如果驅散了，該是多么明媚的一片天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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