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現在就讀的學校是普通中學，師資力量一般，歷年能考進重點高中的比例不超過百分之三，成績能進市100名的幾乎沒有。

        唐宛南父母問過姜云的目標，她沒有一絲猶豫在紙上寫下a市一中，唐宛南父母見過她行李箱的成績單，也讓姜云慎重考慮好，并給她講了學校歷年來的成績。不過她也就是一聽，成不成還是看自己。

        有時候累了她也會想自己努力的意義是什么？從小依賴的父母嫌棄她天生晦氣，未曾將她供養成人。可是年邁的外婆和因自己失去兒子的阿姨她還沒有盡到責任，人生走到絕境拉她出泥坑的唐宛南和沒有血緣卻依舊為她殫精竭慮的唐爸爸和唐媽媽她都沒有機會報答她們。

        她有責任在身，也許這不是人生真正的意義，但卻是現在的姜云努力的意義。

        夏往冬來，兩年的日子在堅定的目標面前不值一提，很快姜云便迎來了期盼已久的考試。

        離a市幾十里外的一所縣級中學，校門口擠滿了從各鄉鎮地方來的人，都是陪孩子來考試的人。

        遠處樹蔭下立著一個纖細瘦高的身影，一頭齊肩短發，恬靜淡然，正是等待看考場的姜云，

        中考在即，唐宛南家離學校近，因此姜云一個人來熟悉一下考場。

        唐爸爸唐媽媽秉持著認真負責的態度，接姜云回家后每日監督她吃飯睡覺，從小營養不良導致的矮在短短兩年時間就補了起來，唐媽媽每日看著姜云就想到自家女兒，應該也是這么大了才對。

        烈日灼灼，人群不乏焦躁，鏡頭對著人群始終無法找到合適的焦點。

        直到

        姜云站在樹下打算等人少點再進去，順便回憶著昨天復習的內容，為考試做準備，就見不知道從哪冒出一堆□□大炮對準自己，被打斷思路的她有些懵。

        “同學同學，我們是縣廣播電臺的，想采訪一下你，請問你也是這一屆考生嗎？”

        姜云對著鏡頭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比了一下手語，表示自己不想接受采訪。

        廣播電臺的眼鏡男愣了一下，這么好看的女孩不會說話嗎？姜云沒理會他的驚訝，朝他點點頭往學校里去。

        姜云結巴一直沒好，唐爸爸也知道應該讓她處在大環境里更好恢復，但之前的事情太過痛苦，一時對群體生活肯定會有排斥，這個年紀也沒必要非逼著她做些自己不喜歡的事，開心一點就好了。

        她愛學習給她創造學習環境，其他的諸如不想說話就算當一輩子啞巴，那也是命。

        第二天早上姜云還沒起床，唐媽媽就準備好了早餐整裝待發。

        姜云知道說了也沒用，就由著她們送自己進考場。

        考場上考生都按喇叭播報做好每一步準備工作，直到廣播里說現在開始答卷。

        考生們紛紛埋頭開始認真答題，姜云先前后翻看了一下，又看了眼文具。

        考試前唐媽媽給她準備了好多筆，大部分都是她平日寫慣的牌子，包括其他所有的用具都準備了三份，防止有什么意外狀況發生。姜云看著成堆的文具熱了眼眶又有些想哭。她以前也恨，覺得自己命不好運氣差，其實她才是最好命的那個人，總能遇到各種各樣善良的人。

        姜云選了一根最常用的筆認真寫下名字。

        考試在姜云看來并不難，她坐在考場上肩負的是三個人的未來，但她享受這種感覺，她愛學習，這讓她對未來都充滿期待。

        考完試，誰也沒問姜云考的怎么樣。唐媽媽給姜云準備行李，不管呆多久姜云始終還是要走的。姜云不善于表達，唐媽媽在客廳悄悄流淚的時候，她就坐著房間里跟著流淚。

        但是她必須得走，她已經有好久沒見到外婆了。

        送上車的時候唐媽媽還是沒忍住哭出來，唐爸爸低頭安慰她，姜云眨眨酸澀的眼睛，告別她們。

        農村跟以前并沒有大的變化，姜云下車順著熟悉到骨子里的路線走到外婆家門口。近鄉情怯，走到門口她突然有些不敢進去了，外婆可能都認不出自己了，姜云自嘲的笑笑。

        站了有五分鐘，姜云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微掩著的大門，還沒到門口，就有人揭開門簾出來。

        “云云嗎？”姜云外婆不確定的問道。

        姜云幾步走到跟前看著年邁的外婆忍住眼淚點了點頭，

        “你媽媽說你去寄宿學校了，外婆都快三年沒見你了，你都這么高了。”外婆拉著姜云的手不住的說道。

        姜云硬扯著嘴角笑了笑，

        外婆家擺設還是和從前一樣，只是記憶中很高大的家具現在看著都小了些。

        “云云長高了很多。”姜云聽外婆絮絮說了好多，有時候問個什么也不等姜云回答就自己又扯開話題，倒是沒有發覺姜云其實一句話也沒說。

        農村生活一如往昔，只是姜云不再成日玩耍，外婆年邁，姜云沒事就去地里鋤鋤草澆澆水分擔一些農活。偶爾路過李阿姨家的地，也會順便幫做了。外婆說李阿姨后來身體不好，一個人總是辛苦些。

        姜云自小經常在這，很多田地她大概都知道在哪。幫外婆做的事情，總是想著幫李阿姨也做。說彌補太微不足道，她只希望不那么辛苦些。

        日子過的飛快，姜云也碰到過李阿姨，但是她沒有勇氣看她跟她說說話，害怕面對她的疾言厲色，更害怕看到她花白的頭發蒼老的身影。

        到外婆家的第十天，姜云接到了唐爸爸的電話，唐宛南的手機姜云曾交給了他，臨走前又回到了姜云手里，唐爸爸說就當是一份念想，他們想打電話的時候那頭還有人能接。

        姜云接起來聽到唐爸爸久違的有些激動的話音也有些想念，唐爸爸知道她不想開口說話，也沒等她的回應，只把姜云的成績給她報了一遍，又跟姜云說了志愿的事。姜云靜靜的聽完，然后輕輕敲了敲屏幕表示自己聽到了，之后掛斷了電話，久久沒站著沒動。

        外婆進門就看到姜云立在桌子旁，走過去就看她捧著手機淚流滿面。

        a市一中還未開學，就已經有一則勁爆的新聞，據說新生中有一名縣狀元，女的，是個啞巴。

        沈季并未將這條信息放在心里，繼續跟小胖發消息。沈季去年就保送到了一中，今年卻更緊張，小胖因為考的不錯，一整個假期都被父母帶著去玩，而姜云依舊沒有消息。

        “我打聽了，姜云外婆說姜云被她繼父送到全封閉寄宿學校，都很久沒回來了。”

        沈季反復看著這條消息凝眉。

        姜云壓根不知道考試前的那一次采訪讓她成了話題中心，電臺眼鏡男領了任務在校門口蹲了兩天，就見到一個他頂想拍的類型，結果對方還不會說話。

        于是有意無意他就留意起了那個姑娘，成績出來的時候他在榮譽榜第一的位置上看到了那個女孩的照片，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朝周圍看了一眼，內心壓著這么個驚天秘密無人分享也實在是痛苦

        為了加大神秘也為了保護她的隱私，眼鏡男只做了這一個標題順便宣傳一下學校，消息靈通的各大高校還是迅速掌握了所有信息。

        而話題中心的姜云倒是很自在，依舊過著普通農人的生活，日出作日落息，一切外來的打擾都被唐爸爸唐媽媽攔著，開學前一周，姜云帶著滿滿兩大包外婆家的特產踏上去宛南家的路。

        見到姜云的時候，唐媽媽笑著摸摸她的頭又沒忍住低頭抹淚，姜云胡亂擦了一下臉，笑著看他們。幾年的相處他們早已將姜云當成自己的孩子，未能補給自己孩子的愛，全數給了姜云，而姜云又替她兩個孩子完成夢想，何嘗不是一種安慰。

        姜云陪唐爸爸唐媽媽去了唐宛南和唐宛青的墓地，照片里兩人笑的開心，姜云將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復印了一份放在墓前。

        啞巴狀元的事一直到開學討論度都只高不低，沈季開學第一件事便去找老師要了份了最新入學的名單，開始大海撈針。

        連同行的同學都在討論，

        “我聽說是在特殊教育學校呆過后來轉學來的”

        “那要是早點讀書，沒準考的更好點也難說”

        “有好多學校搶人，不過聽說不會說話，有些學校就退縮了。”

        “怎么你還瞧不起人家？沈季不放在眼里我還可以理解，畢竟人家是保送，你呢？”

        “我哪有？”

        “誒？沈季你在看什么呢？”

        沈季握著手里入學名單穩住微微顫抖的手，再三確認信息是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

        金秋九月，姜云沒能說服非要跟著來的唐爸爸唐媽媽。三人一塊來到了a市一中，這座以櫻花、師資力量和學習氛圍著稱的學校。

        不同于特殊學校的荒涼破敗頹廢，這里的陽光樹蔭學子一切都是朝氣蓬勃，姜云站在這里，心里裝著的唐宛南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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