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教學樓燈火通明，自習課上埋頭奮戰的有，互遞小紙條的也有，中間靠窗一排沈季對著一道整整半個小時，只留下一個“解”字，

        手里轉來轉去的筆表明此刻他的心并不平靜，片刻，

        “啪！”沈季扔下筆向后靠在桌子上。

        同桌沉浸在習題中被他嚇了一跳，推推快要掉下來的眼鏡，湊過去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就這題？我都行你不行？”同桌一臉你開什么玩笑。

        沈季輕輕咳嗽兩聲，沒有搭話。

        早上小胖找過他以后他就一直靜不下心來，也有想過去找姜云問問，但想想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回憶。舊事重提就是揭人傷疤，這可比做題難多了。

        見到小胖姜云還是挺開心的，畢竟是小時候一直一起玩的小伙伴，就是結果不是很好，她現在能安安穩穩的上學就已經很好了，同學也不欺負她，老師對她也很照顧，她還能見到沈季，小胖。

        姜云從文具袋夾層里悄悄的掏出來一張照片，是唐宛南和唐宛青，她擅自藏了這張照片張照片。

        晚自習下后，姜云為了不影響室友，也不想早早出去人擠人，刻意跟她們錯開距離走。

        下樓時已經沒什么人了，教學樓前的燈也關了大半，姜云抱著書本下樓，現在沒人，又是晚上，白天的束縛仿佛都散開了，她歡快的下臺階，遇到最后三層，索性直接跳下去。

        啥事沒有，姜云一個人樂樂呵呵的，最后三層，她扶著欄桿打算來個完美落地，一掃眼看見樓下面好像站著個人，嚇了一跳，直接一個飛躍跪坐在地上書散了一地。

        姜云看著不遠處的人，真的想原地去世然后喝八百萬孟婆湯去投豬胎，太丟人了！

        好在夠昏暗，自己的頭發也是半長不短，姜云低下頭，打算撿起書本就走。

        余光掃到不遠處的人朝這邊走過來，姜云手有些抖，書本怎么都抱不好

        那人走上前蹲下來，幫姜云把散落的紙筆撿起來整好，遞給她，姜云低著頭伸手去接，剛觸到書本

        “知道自己倒霉還這么跳脫？膝蓋磕疼了吧。”姜云停下動作，抬頭看對面的人。

        面白如玉眉目如畫一如小時候初見，姜云又把頭低下，想把眼淚憋回去。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早上見到小胖心里就只是高興，聽他說話跟從前一樣熟悉一點都不生分。

        學校這么大，她也沒想過能遇到沈季，就算遇到或許也是客氣的打聲招呼或者連招呼也沒有，但是真見到的時候姜云突然就有些想哭，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有些委屈。

        往宿舍走的路上沈季一直沒說話，姜云一直低頭走路，始終跟沈季保持著一米多的距離。快到樓下的時候，姜云停下來，看沈季。

        沈季沖她笑了笑“我不住校，等會回家。”

        姜云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沈季沒再往前跟，他看著姜云走路有些不自然，微微蹙眉，剛才磕在地上沒聽到她喊疼，但是想來磕的也肯定不輕。

        不過又想到她下樓自由又歡樂的樣子，沈季又舒展了眉頭，一定會有辦法的。

        姜云進了宿舍門，又悄悄往外看，看見沈季走遠的背影，齜牙咧嘴往樓上爬，剛磕那一下是真疼啊。

        回宿舍舍友都洗漱完了，姜云習慣性的放輕腳步，動作。快速洗漱完畢躺在床上，舍友對她都很包容，自打姜云住進來，宿舍大大小小的意外也有很多次，但從來也沒人在姜云面前發過牢騷。

        姜云心里感激她們，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得寸進尺，一直保持距離。

        路上偶爾還是會有人指指點點，但相對來說少了很多，胡軒軒開始有事沒事往姜云班附近跑，兩個班離的也不遠，加上他能說又會說，幾天下來在姜云班里混了個臉熟，跟誰都能搭上話。

        姜云懶的管他，反正小胖自小跟自己玩都嘛事沒有，姜云也不避諱他。偶爾還會站在外面聽他扯半天皮。

        張魯自打知道自己小伙伴竟然跟年級風云人物有關，愛八卦的他每次在胡軒軒出動的時候死皮賴臉也要跟著———沾沾光！

        結果就是他兩火了，成了年級笑柄。

        是好兄弟就手拉手一起跪著下樓梯。鳥屎你身上一坨我身上也要有一坨

        先不說張魯怎么想，胡軒軒自己就不能接受了，不應該啊，以前我對這些是免疫的啊，胡軒軒備受打擊。

        “肯定是意外！”胡軒軒拍著胸脯給張魯說道，張魯半信半疑點點頭。

        早餐窗口人依舊稀稀拉拉幾個，胡軒軒也不挑剔了，每天追著姜云去她經常去的餐廳吃早餐。

        吃了幾次下來，發現倒也沒有那么難吃，比起吃糠咽菜還是要強一點，就是衛生有待提高。

        胡軒軒正喝豆腐腦，突然定住了，姜云不解，張魯也停下動作，就見他臉一抽吐出來一塊石頭，后怕道：“媽呀，差點把牙崩了。”

        姜云無奈，旁邊的張魯笑個不停，胡軒軒放下勺子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見張魯眼睛一翻，被蛋黃咽住了，姜云嚇一跳，

        胡軒軒看他剛才笑那么歡本來不想理他，結果半天沒咽下去，臉憋的通紅，胡軒軒也慌了，不住的拍他的背，最后還是早餐窗口的大媽出手相救，

        “不然你就是咱們學校第一個被雞蛋噎死的人了！人才啊！”胡軒軒很是感慨的拍拍他的肩膀。

        張魯心有余悸，180的大男生，看起來多少有點可憐。

        “我我說胖，咱咱兩最近是不是倒霉過頭了，昨天你還說你免疫了，今天就這樣！”張魯抖著嗓子問到。

        “跟那有什么關系？你信我就是食堂衛生太差！”胡軒軒義正嚴辭的說。

        “你看我！”

        話音剛落，一顆皮球從天而降，正中腦袋

        “”

        “校園里不能踢皮球，誰家的娃娃這么不懂事！”胡軒軒憋了一口氣，轉身去教訓那幫小屁孩。

        沈季偶爾還是會下自習等姜云一塊回去，有時候什么也不說，有時候會講一些有趣的事情給姜云聽，姜云始終認真聽著，從來沒開口過。

        沈季也不逼她，偶爾講到什么，也會故意賣個關子，姜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偏偏還要等第二天，而第二天沈季也許又會換一個話題，姜云心里始終不上不下，偶爾還故意不搭理沈季。

        沈季將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寬慰。

        繼前兩天之后，姜云再沒見過沈季，小胖不信邪又追著姜云跑了兩天，實在扛不住了，再這樣下去自己都要淪為全校笑柄了，他給姜云發了一條信息，大概意思是打算修養兩天，身體精神恢復全盛狀態了，再來找姜云。姜云看著消息笑了。

        恍然又發現，自己好像開心了很多。

        下自習姜云見到了兩天未見的沈季，還沒走跟前，就聽見他咳嗽的聲音，鼻音濃重，好像還感冒了。

        沈季見姜云下來，沖她笑了笑，照例往回走，這次沒有講什么趣事，因為根本沒法講，一路上光聽他咳嗽了，厲害的時候氣都有些上不來。

        姜云扶了一把沈季，手指蒼白冰冷。才一下又趕忙放開，自己這樣子，沒準還會害他病的更重一些。

        沈季面色因為咳嗽憋氣微微有些泛紅，想問問他為什么病的這么嚴重，心里焦急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后來執意送到門口才轉身回去，那之后，姜云又幾天沒見到他，倒是小胖三五不時還是來一趟，開始姜云還能忍住不問，又一周，姜云坐不住了。

        ——沈季生病了？

        ——嗯！挺嚴重的，我打電話問他了。

        姜云握著小胖給她的號碼，一上午心不在焉。中午時間應該可以，姜云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長長的嘟嘟聲，就要準備掛斷的時候，對面傳來了虛弱的聲音“喂？”

        姜云捧著手機，聽電話那邊的人劇烈的咳嗽。心里酸澀。

        良久，

        “姜云嗎？”沈季不確定的問到。

        姜云敲敲手機，

        “是姜云嗎？我沒事”電話那邊的沈季輕輕笑了一聲，“就是感冒，過幾天就好了。”

        姜云安靜聽著，小胖給她說的是從小就有的毛病。

        說好的幾天足足有半個月，再見的時候，姜云發現沈季瘦了好多，明明身高也不低，但看著單薄了很多。

        這次沒能走路，兩人找了個臺階隨意坐著，姜云很安靜，沈季也不說話，就安靜的坐著。

        姜云想問他，天色暗淡，寫下來也看不清，手機因為班里不能充電，早就自動關機了。

        眼瞅著時間有些晚了，姜云心里愈發焦躁，手指也不自覺的互相扣著。

        沈季嘆口氣，心想還是不逼她了，慢慢來吧，就算永遠不想說話，那就不說了吧，也不重要。

        正要開口給她解釋為什么病成這樣，就見姜云猛的轉過身來，瞪著他眼眶通紅一字一句問到：

        “為什么？”說完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許久未開口，這幾個字說出口幾乎用盡了姜云全身的力氣和勇氣，但說出來的話仍然低啞，似無聲的吶喊。

        沈季看著姜云的模樣心痛無比，卻發自內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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