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很普通甚至有點臟亂差，鄉鎮醫院地方小人卻不少，看到姜云進來，里面打吊瓶的叔叔阿姨話頭又轉向她，

        “嘖嘖，這是誰家的姑娘�！�

        姜云尷尬笑笑，李愛英接話“我家的，漂亮不？”

        姜云坐在她跟前，看她精神還好，但是氣色明顯不如以前，李愛英除了有個弟弟家里再沒別人，弟弟家庭一般，除了開始匆匆來看了一眼，再也沒時間來。

        吊瓶打完后李愛英就執意要回家，姜云拗不過她推著輪椅回家。李愛英路上絮絮叨叨不止，嘴里責怪著姜云不重視工作，卻一直拉著她的胳膊不松手。

        姜云笑著給她講，“學校的招聘我看了，都不適合我。”

        李愛英不懂，但是知道她有主意，也不再多說什么。

        姜云在后面斂了笑容，腿剛受傷醫生給她打完石膏她就執意要回家不住院，只是每天過來打吊瓶，說是撂不下家里的幾畝地和家禽家畜，姜云心里都知道她是害怕花錢，再看她瘦弱的模樣，想必平時也根本不舍得花錢買什么補品，但是她次次回來卻給她吃的很好，她有什么理由留在外面。

        回去后姜云從家里搬了個舊的小床到李愛英家，白日里給她做飯干農活喂家畜，晚上睡在她床邊。

        夜晚經常聽她窸窸窣窣沒睡著，想來是很疼了，翻身也不能，

        姜云去集市買了不少骨頭回來，醫生說營養不良恢復慢，每天按著手機上的教程學著熬湯，第一次揭開鍋蓋，姜云對著一鍋不知道散發著什么味道的深灰色的湯有些猶豫，這喝了會中毒吧。

        想了想還是自己拿了個小碗喝了一碗，雖然顏色很深，但是意外的沒什么味道，但是也不像什么大補湯，毒藥倒是很像，姜云心里盤算要不要偷偷倒了，李愛英拄著拐杖過來了，

        拿過勺子嘗了一口，“能喝�！�

        姜云只好給她盛了一碗，第二天熬的時候，姜云把所有要用到的材料一溜擺在灶臺上，對著菜譜按順序下又是一鍋黑

        好在李愛英習慣了，啥也沒說都喝了。

        第三天又一鍋灰色出來，姜云徹底崩潰了，一臉苦大仇深端著黑乎乎的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吃完飯刷鍋想，喂豬想，干活想，最后傍晚回家路上腦袋一拍，小跑幾步回家換了口鍋。

        這次燉出來的湯清清亮亮，奶白色，嘗一口很鮮，一點腥味沒有。

        接下來的幾天，姜云變著花樣做菜，開始糊巴菜、夾生飯，李愛英感覺真的還不如喝服藥來的痛快。

        姜云倒是上癮了，越做越來勁，半個月下來水平已經突飛猛進。

        湍急的小河邊，姜云剛從玉米林里出來蹲在這里洗把臉，汗濕的帽子拿下來扇風，一邊看著遠處大片的農田。

        心里盤算著，大學就想畢業后的事情，外面現在是指定不去了，她有責任在身，她也不喜歡外面。

        之前大概有了想法，但是李阿姨突然發生意外，她都沒時間好好規劃，等忙過這陣，也許要早做準備才行。

        李愛英拆掉石膏到恢復能走路足足花了三個多月，姜云也從最初的黑暗料理大師變成廚神，而一年最忙碌的時刻開始了。

        李愛英還是不能久站不能干重活，姜云主動將農活攬過來，每天起早貪黑，原本白皙的皮膚已經曬黑了，她也不在乎。

        灰土亂飛的大市場，姜云蹲在地上吸溜著冰棍，順便盯著不遠處賣雞的攤子看。

        秋收完了后，姜云就拉著糧食蔬菜來市場賣了。

        上灣——十里八鄉頂大的農貿大市場，每月五號人山人海，李愛英以前經常來這里，現在是姜云，她還抽時間學了三輪，學了個皮毛就戴著頭盔蹬著三蹦子往大市場去了，到了占了個好攤位，就開始叫賣。

        姜云穿著以前外婆的衣服，戴著大草帽混在人群中，意外的一點負擔也沒有，有人買的時候她就努力推銷，沒人買她搬著小板凳坐在大爺大媽后面偷偷聽十里八鄉的八卦，有什么特別有意思的就記下來發給沈季，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

        八卦聽久了也無趣，她又開始滿場溜達，平時人少些，才能看到這市場真的挺大，姜云第一次轉了有半小時才轉了個七七八八。今天日頭很大，土豆已經賣的差不多了，姜云就去買了根冰棍。

        從旁邊的小賣鋪出來，就看到旁邊有個讓人“眼前一亮”的賣雞攤，為什么是眼前一亮呢？除去攤主是年輕帥氣的小伙，就是他的攤位格外干凈。

        放眼望去，這里哪個攤子不是灰不溜秋臟兮兮的，就連姜云也就勤快打掃了兩天就放棄了，不是她懶，客人買東西挑挑揀揀完了就是一堆腳印垃圾，更別提旁邊就是買牲口的地方，那豬羊死犟著不走，踢起一片灰塵，撲的滿身都是，姜云第一天回家洗了兩盆黑水。

        這個賣雞攤除了人帥攤干凈，連雞都安安靜靜的，朝自己攤位看了眼沒人，姜云就安心蹲在那開始觀察。

        賣雞朗看著很年輕，跟自己應該差不多，很冷漠，來人問價他就直接指牌子，哦旁邊立塊一人高的牌子，上面幾乎把所有客人會問的問題答了一遍，姜云剛才假裝路過特地拿手機拍了看，解答的是很詳細了，而且還是非常整齊的正楷，是非常用心了。

        當然這份心得文化人才能領情，現在蹲在攤前的大媽就不懂，姜云看著大媽操著一口方言跟賣雞朗說的唾沫點子橫飛，而賣雞朗在給她指了牌子發現大媽不識字而且說話嗓門越來越大的以后，臉上隱隱的崩潰和絕望看的姜云心里有些想笑，

        被冰棍冰的有些麻木的嘴還沒咧開，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帶起一層熱浪夾灰塵撲在姜云臉上，等摩托車走遠姜云睜開眼睛，最后一口冰棍全是灰塵，姜云擦了把臉扔掉冰棍，順便打消去賣雞朗那里的想法，今天運氣不太好。

        又觀察了兩天，在發現賣雞朗只是臭臉但是對客戶脾氣還是很好的時候，姜云心里更滿意了，本質是個好人了。

        姜云擺好自己的攤又裝作不經意路過買冰棍，發現雖然賣雞朗冷漠，賣法冷門，但是還是有人愿意去買，足足過來小半個時辰，她才等到攤子上沒人，看著賣雞朗把帽子蓋在臉上向后靠躺下，姜云手里捏著根冰棍火速蹲在離賣雞小伙不近不遠的地方。往周圍看了一眼暫時沒人過來，于是又往前挪挪。一手擋在嘴邊壓低嗓音說出醞釀了幾天的話：

        “年輕人，你想發財嗎？”

        “”

        梁帆剛剛打發了一波人，躺下來閉目養神還沒兩分鐘，旁邊突然鬼鬼祟祟蹲下來個人，梁帆閉著眼覺得有些好笑，這是打算偷雞？

        正好，偷了揍一頓，看他爹還讓不讓他成天來賣雞！賣雞！賣雞！有志青年在賣雞！

        結果沒等到雞飛狗跳，就聽到這么一句，梁帆都氣笑了，我發你大爺個腿啊。這年頭大街上被人拽著說能發財還能相信的只有智障了吧？自己看起來很像智障嗎？一米八的智障？

        這是對自己人格的侮辱啊，梁帆一點都不想理，但是越想越氣，不能忍。于是蹭的一下拿掉遮在臉上的帽子，打定主意把這個認為自己是智障的人削一頓，以泄他連日以來的憤怒。

        是個穿的土里土氣花里胡哨的小姑娘，正沖著他笑。

        梁帆把冒到頭頂的火氣往下壓壓，“干什么？”

        姜云壓低聲音，“我有個賺錢的想法�！�

        “廢話少說！”梁帆捏住拳頭。

        “買雞！”姜云立刻乖巧眨眼看他。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三五不時梁帆就能看到那個要帶他發財的姑娘溜達來溜達去，偶爾目光對一塊，梁帆都迅速避開，有毒。要不是看她耳清目明，也在不遠處擺攤，梁帆都懷疑她是不是腦袋有點問題。

        姜云不知道梁帆的想法，但她真的沒辦法了，真不是想纏著他。

        姜云來這擺攤也好一段日子了，每天除了賣糧食心里就在盤算她的大計劃，有她一人不夠，得找個得力干將才成。大市場這里的人都懂的很多，尤其是家禽家畜這方面。但是既懂又有文化又年輕的人，只有這個賣雞的小伙子。他寫的那塊牌子就是證據，龍飛鳳舞很是不拘一格。

        加上別的地方都臭氣熏天垃圾遍地，就他那干干凈凈，連雞也不亂叫。而且他旁邊每天都放著一杯看起來很大補的茶，想必也是個極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梁帆要是知道她的想法約莫能吐一口血，他那是祛火氣的茶，被他爸趕來賣雞第一天開始他就上火，賣雞一天上火一天，他喝了綠茶菊花金銀花吃了西瓜霜都壓不住，后來干脆把有降火功效的全泡一塊，才形成了這杯濃濃的“滅火大補茶”。

        當真不是補身體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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