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柳慎言身邊親信和淮陵城內少部分足夠大的官，沒人知道宋戩來了。看見馬隊入城的百姓們也都茶余飯后將此事拋諸腦后。

        這是淮陵主城，每日往返商隊數不勝數，規模大小見怪不怪。

        若真來什么大人物，官府還不得天天派人在桃花道上敲鑼打鼓。

        張財進猶豫不決，見周率將快走到兩人身旁時連忙叫住他，“周率將，要不算了？老子怎么越想越覺得蹊蹺呢？”

        大戶人家的娃跟街邊買豆花的瘸娃子混到一塊玩，這算哪門子事。

        這大半夜不回家，里里外外都說不通。

        “嘿嘿，財進，你覺得蹊蹺，我倒清楚得很。你小子聽好嘍！三種可能，一，這女娃是被這小瘸子拐來的！瘸子不是說官銀是她爹給的嗎，呵，見到有錢人，不僅拿人錢財，還恩將仇報！二，這女娃是瘸子的小妹，崩看她穿得好模好樣的，都是靠她哥偷來的錢給她買的！”

        張財進打了個寒顫接著道：“無論其一還是其二，都不影響咱們抓人審問，反正這小瘸子的錢來得不干凈！”

        ！

        張財進一聽對方這分析，似乎有那么點東西，豎起大拇指道：“喲喲，不錯，看來你小子沒醉，繼續繼續！周大人明察秋毫！三呢？三是什么？”

        “三么，就是這女娃，是只妖，貓妖！一般貓妖都比較小，嘿嘿。平日里不出來，月黑風高的時候么，專找些落單的小孩，把他們騙到深山老林里吃得骨頭都不剩！”周率將冷笑道，“如此一來，這女娃我們該不該抓？這瘸子還不快謝謝他官老爺，救他一命喲！”

        張財進低頭沉思。

        “如何？財進，我和衙里的趙大人，孰強孰弱？這”

        嗯，井井有條，頭頭是道。

        還沒等張財進豎拇指夸贊。

        云彩轉頭看著少年問道：“我怎么覺得狗屁不通哇。”

        牙都沒換齊的，你說人家吃人不吐骨頭。

        少女的話落入周率將耳中，他額頭青筋暴起，方才泄在跛腳少年身上的火氣又提了起來，“真是給這倆小雜碎臉了。”

        他目標是云彩。

        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捂著肚子急道：“官爺且慢！她真是京城宋家之女，二位若不信不如留一線先拿我泄火，放過這女娃。我草民一介能被官爺賞拳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但無論官爺還是我，在這女娃身旁沒護好她反倒傷了她，宋家之怒火豈是我們所能承受的！”

        醉酒之人，哪聽得進什么話。

        周率將舉刀就要砍了云彩的手。少年跳著上前，將女孩往自己身后拉。

        “這個給你，放過我們唄。”云彩從袖口翻出一只鐲子。

        黑白相間，流光溢彩，墨色凝霞。

        那是她爹爹給的，說是神仙寶貝，不換江山。

        爹爹交代過：云兒，要學會保護好貴重的東西。云兒，要將它好好藏在身上。

        “云兒要沒命了哇。”

        她想用鐲子換自己和小泥鰍不受傷害，直到現在也沒想過問問少年自己爹爹去哪了。

        周帥將沒下手，死死盯著少女手中的鐲子。黑白變幻，形狀忽大忽小。他第一次見這么美的鐲子，比他二嬢藏枕頭底下的玉鐲還美。

        “這是什么？”周率將愣愣問著，沒發現自己舉刀的胳膊已經從肩膀齊齊落地。

        沒流血。

        他第一次見這樣的東西，“張財進，今晚真的發大了呀！這他娘的是什么寶貝，你見過沒？莫不是這小妞真是哪的小妖，迷了道觀的道人偷了道家至寶？”

        張財睜大眼一看，暗道不妙。

        周率將酒沒醒也沒見過什么世面，但張財進知道那是南鈺三十二至寶之一的陰陽鐲。四千年前陰陽真君飛升后留給后人的道家法器，傳說能鎮萬年道行的大妖。

        陰陽道觀多遭戰亂，被毀后鐲子流傳世間，最終被大南宋氏所收藏。雖后來奔走四方的陰陽派傳人們新建了許多道觀，但已沒本事找宋家要回東西。

        人盡皆知。

        沒吃過豬肉不至于沒見過豬跑。路邊小孩們經常用黑白布套環扣于手腕之上，充當陰陽鐲。民間大有畫黑白鐲畫像掛在床頭辟邪的習俗。還有那滿地攤的假貨，吹噓宋家之物被人竊走后賣給自己的商人。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財盡財盡。”張財進跪在地上想爭取寬大處理。雖還是不信眼前姑娘是宋戩之女，也不清楚宋戩何時來的淮陵。

        云彩以為鐲子顯靈，晃了晃鐲子，“咦”了一聲。

        周率將見張財進認慫，吐了口唾沫正想揮刀，才發現自己兩只手都沒了。

        “”

        嗤

        一柄青色長刀閃著綠芒將周率將身體刺穿。

        尸體散成兩半。

        云彩趕緊伸出小手捂住跛腳少年的眼睛，“你還小，別看。”

        少年自然不怕，懸著的心也掉下。

        張財進沒注意人怎么死的，周率將之前受傷他也沒注意。下跪完全是因為猜出云彩身份。

        再抬頭，他的冤種兄弟已經被一團黑火煉成灰，三魂七魄一樣沒剩。

        黑火中站著個男人，褐色盔甲。

        “宋，宋大人？您，您是宋大人？”張財進硬擠著笑容喊道：“誤會，大人，我們以為千金她被小瘸子給拐了，然后想上來問問情況！您也知道，這城里人販子多得很，我們是一片好心吶！”

        男人沒說話，朝著張財進身后走去。

        張財進冷汗直冒，起身，轉向，跪朝男人。

        他親眼看著二狗的頭被男人割下來，四周，馬像是被什么內功震懾住，動彈不得。

        二狗死了。

        身子被一道黑火煉成虛無，剩個頭掛在男人腰間。

        “就你們倆這樣，還是你們這的兵，都這樣。”褐甲男人蹲下身問道。

        張財進不敢直視對方，靈機一動，想起了自己當官的舅子，“宋大人手下留情，我五舅是柳城主的干兒子！您初來乍到，可能沒聽過，我五舅他向來對宋大人是如雷貫耳，常有提及，就差把您的畫像掛在”

        男人直接打斷，“問你個問題。”

        “知無不言，知無不言！”張財進抓住一線生機，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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