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商會，主柜臺后面站著個臉戴黑色鸚鵡面具的女人，其穿衣風格也與城中人大不相同。

        淮陵一城富人多，女的大都綾羅綢緞包身，再熱的天也裹得嚴嚴實實。衣不蔽體乃是對夫不忠之舉，而她上身低胸，露出兩節白得反光的肩膀，耳掛玉墜，紅唇烈焰。

        江覆水能見著女人上半身，對方所在柜臺很高，完全擋住腰以下的全部，像極了古風電視劇當鋪里永遠高人二尺的窗售臺。

        “二位需要什么？”

        女人嗓子同黃鶯夜啼，聲線尖細，對男人來說可能誘惑非常，但江覆水聽了很是不爽。在她的世界這被稱之為夾子。劣質夾子。

        不過江覆水是被齊步鸞拉來買東西的不是來找茬的，沒等對方開口她便主動問起：“喂，美女，淮陵的地圖有嗎？”

        “淮陵地圖，風水圖，越詳細越好，還有五清丹，六氣散，地階以上黃紙符箓，桃木劍，墨斗，純凈糯米，封存不超兩日的鮮雞血。”齊步鸞補充一句，眼睛四處亂看。

        他也第一次進這么大的商鋪，比他們陰陽觀最氣派的樓還高半截。大廳右側墻上是南鈺大帝贈言淮陵的書法：人杰地靈。左側掛個雙頭虎虎皮，不知為什么，虎皮上插著五顏六色的羽毛。

        他很討厭將小動物皮毛掛在房子里最顯眼的地方。殘害生靈還引以為榮，對天地，道法，自然都不敬。這個黑月商會的老板應該不是什么好東西。

        江覆水見了兩個虎頭長在一個虎身上的東西，只覺得，牛。

        她赫然想起剛穿越時那些奇形怪狀的花，還有烏鴉，都和原世界不同。怎么入城就變得正常起來，印象中似乎這些東西離某個城池越近，數量就越少。

        逃亡路上齊步鸞給她提過一次，阻礙花果草木長得奇形怪狀的某種“氣”叫煙火氣，而深山辟谷里多靈氣，能孕育出與煙火氣息相近的地方沒有的東西。

        不單花果樹木，野獸，妖，等活物也會因某地的靈氣而產生機遇而晉升，變得更厲害，更聰明。入道的人也可以吸收天地靈氣，還可以吸收仙人意外隕落后的仙氣，稱為福報。

        許多佛家道人就是機緣巧合踏入靈氣仙氣聚集之地，吸收二氣后立地成佛，亦或者成為當地土地，山神，江翁，河婆等。

        但這些人算不上真正的神仙，遇見厲害一點的妖魔鬼怪便打不過了，差真神差得很遠。

        他們被一些當地人建寺廟供著，吃些香火，然后幫那些人求雨，協助莊稼茁壯生長。山中來妖魔鬼怪時還能照顧照顧下山尋妖的道士和尚們。

        “有。”女人干脆利落先回了江覆水的問題，又朝著齊步鸞瞇眼笑：“噗嗤，帥弟弟，你要的，姐姐都有。”她那柳葉眉彎起來能要了男人的命。

        齊步鸞不以為然，壞女人的話他一般不太聽得懂。

        江覆水見這狐貍精搔首弄姿還對老公拋媚眼，笑道：“什么都有呀，臉有沒有呀？”

        女人見多識廣，什么人沒遇見過。眼瞅著氣氛不對，一改姿態恭敬道：“噗，二位站姿拘束，相隔甚遠，翠兒還以為是萍水相逢的道友呢。翠兒知道錯了，二位客觀，這就帶你們去樓上拿東西。”

        上了二樓，齊步鸞又見著掛墻上的灰熊皮毛，開口問：“閣下，黑月商會最大的老板是？”

        “黑月。”女人少遇連自己老板都不認識的南鈺人，“客官是南鈺人么？”

        其實南鈺的南，是大南，鈺是帝王的名后一字，南冥在位時國號便是南冥。

        “當然是。”齊步鸞回了句，天下厲害人多了去了，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他長居深山老林，能曉得個和陰陽觀有仇的宋戩就不錯嘍。再說這黑月一看就是視生命于草芥之輩，和道家理念違背甚多，還是不認識為好。

        江覆水相中件衣服，淡藍道袍，和齊步鸞第一次與她見面時穿的那件很像，開口問時又忽然想起自己迫切需要一個容納器物，“你們這有扳指嗎？或者玉佩。”

        “有。客官是要納物用的還是要提升修為用的，還是鎮妖的驅邪的避鬼的除魔的？又或者只需足夠美觀即可，雕工精細彰顯身份那種？”女人反問，時不時看向齊步鸞，她就好這口。

        年輕，小書生，小道士。

        每一種器物對應不同的價格。越有用的東西不一定越貴，但越能彰顯身份的東西價格一定高昂無比。

        每個世界都一樣。

        江覆水自然對奢侈品沒什么興趣，也買不起，“納物和提升修為的都可以，帶我去看看吧。”齊步鸞給了她不少錢，她心安理得地花著。

        那就是老天爺送的老公，千萬不能想著什么羞澀，難以啟齒，矜持，放不開手腳之類。不然上輩子孤苦伶仃一個人白死了。

        齊步鸞買了幾張地圖又去了四樓，江覆水在七樓，約定兩刻鐘后在樓下匯合。

        琳瑯滿目，玉墻白輝，作為南鈺最大的商鋪分店之一，裝飾這種撐場面的東西自然寒酸不了。江覆水細數后發現竟然足有七十五個柜臺，且賣的都各不相同。

        買東西的人也巨多，大人小孩都有。

        江覆水隨意走進一處看價格，白玉扳指，二二徑，納物十斤，白銀二十五兩。她能看懂二二徑是指內徑和高度，納物十斤她經常買菜倒也清楚大概是什么重量，就是白銀二十五兩不太分得清具體值多少錢。

        之前齊步鸞提過白銀一兩是兩千錢，兩百個銅板，但有的地方又是一千錢或五百錢，數額不定，說明南鈺每個城的貨幣匯率有問題。碎銀與官銀的平水不是一個檔次，官銀純，無雜質。

        齊步鸞還給她說官銀和官票是通貨，在哪都流行，且實際價值高昂可直接兌換黃金，于是江覆水立刻明白官家的東西就好似美利堅的刀老兒，在哪都可以按照不同匯率兌換。

        由此，她誕生了一個絕妙的想法，不過現在時機尚未成熟，武力值才是重中之重。

        她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袖口，取出半個銀元寶放在柜臺上，“這個夠買枚白玉扳指嗎？”

        她不知半個銀元寶具體幾兩，在這又能值多少價，心想應該問問小齊來著，以免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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