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試分三場舉行，三日一場，第一場在初九日，第二場在十二日，第三場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場，后一日出場。

白北堂正要繼續(xù)說話，一道聲音響起：“咱家見過各位大人，可是等急了？”

這尖利的嗓子不是洪公公是誰，眾人同時(shí)起身，便見到洪公公手執(zhí)一卷而來，臉上堆滿了笑意：“讓各位大人久等了，陛下知曉諸位辛苦，著御膳房備了些點(diǎn)心給諸位大人。”

洪公公身后還跟著好幾名小宮女，施禮后將點(diǎn)心與茶奉上。

這幾位哪有心思吃什么點(diǎn)心，五雙眼睛齊唰唰地盯著洪公公手上的黃絹！

洪公公淡淡地一笑，將手中的黃絹交予白北堂：“這是陛下最后批示的十八位同考官，還請各位過目，陛下說了，他并非一言堂，諸位若還有考量，可再上奏。”

田啟誠扯了扯嘴角，可再上奏怕是不可能了，還是先瞧瞧這名單有何變化再說，就見白北堂打開，眼神匆匆掃過，眼神驟然停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陛下置換了兩人？”

置換了兩人倒無所謂，只是被換進(jìn)來的人居然是大理寺之人？

此兩人中并無那人憎鬼嫌的左平道，而是一名大理寺司直，為從六品，另一位為大理寺評事，為從八品，這兩人官職不高，均負(fù)責(zé)審理案件。

大理寺中司直六人，從六品上；評事八人，從八品下，掌出使推按。

陛下從十四人中挑出兩人定有其原因，那田啟誠暗道一聲妙也，此兩人雖是尚未升上來，實(shí)則小有名氣，是左平道審案時(shí)的好幫手，審訊犯人頗有一手。

陛下將此二人安插進(jìn)來定是為了震懾一二，新人來做同考官難免會遇到些誘惑，利字當(dāng)前若守不住本身則有大亂，此二人恐怕負(fù)同考官之職，還有監(jiān)督之意。

田啟誠暗道自己沒靠錯(cuò)人，陛下依舊是那個(gè)陛下，思慮周全，等了這許久豈能毫無理由？

洪公公仔細(xì)端詳著眾人的表情，微微一笑道：“陛下還等著咱家回話，諸位大人若無異議，咱家就該回稟了。”

秦佐懷關(guān)切的眼神看向白北堂，見他與徐桐迅速交換眼神，暗道這白北堂切莫生事，陛下此舉實(shí)在是妙筆添花，好得很！

白北堂看眾人無聲，這才說道：“勞煩洪公公辛苦一趟，我等謹(jǐn)遵圣命！”

洪公公這才笑道：“咱家告退！”

目送洪公公離開，白北堂這才松了口氣，徐桐笑道：“陛下比我等細(xì)膩得多，這兩位可不是一般人，頗受左大人器重，接下來定是要受提拔的，有他兩人在同考官中，心可落半。”

白北堂笑笑，想到白連州稱那左平道并未完全拒絕他們，興許會幫他們查那十八年前的舊案，精神一震道：“徐大人說得甚是，諸位都辛苦了，如今塵埃落定，可下值返家了。”

眾人一并離開，恰遇見那唐相與宋相步出來，眾人忙施禮：“參見右相大人，左相大人。”

拜見之時(shí)，眾人心下如敲亂鼓，本朝以右為尊，這二位同時(shí)出現(xiàn)，依禮也要先拜右相，只是唐相頗是記仇，他們認(rèn)了禮卻要得罪一把唐相。

再想想那名單和秦佐懷所言，心下又一松，橫豎是已經(jīng)得罪了啊。

宋洛一如既往地隨和，唐相則是威勢不減：“既已下值，何必多禮，且都?xì)w家罷。”

眾人散去，宋洛刻意放慢腳步走到最后，那田啟誠不聲不息地過來，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宋相大人，下官如今不敢去府邸拜訪，還能與宋相對弈否？”

宋洛不禁笑了，滿朝堂之中，他與這位田侍郎關(guān)系交好些，兩人算是棋友，這田啟誠下得一手好棋，正中他的心意，自告假一事后，宋府門前較之前冷清得嚇人，田啟誠也不來了。

“田大人說笑了，欸，陛下龍顏大怒后倒是替本官省了不少麻煩，但正常往來并不受影響，此時(shí)正已下值，不妨一同前去府邸切嗟切嗟？”

田啟誠忙抱拳道：“下官就不客氣了。”

宋洛好久沒與他下棋，興高采烈地與他一道出了宮門，興致勃勃地一同返回宋宅。

興許是太久沒有客人過來，那看守大門的老廝頗是意外，愣了片刻忙上前替兩人牽馬。

“清明可回來了？”宋洛問道。

“小大人回是回了，不過又往安定府去了，說是有事請教駙馬爺。”老廝笑著說道。

田啟誠說道：“宋尚書與駙馬爺?shù)故墙缓谩！?br />
“你有所不知，那駙馬爺知識淵博，清明也從他那里受益不少，最近防春訊，駙馬爺給清明提了不少意見，頗受清明認(rèn)可，他還說駙馬爺算是他的良師益友呢。”

“這位駙馬爺?shù)拇_令人意外，最近在隋城處處可聽到他的聲名。”田啟誠一邊跟著宋洛進(jìn)府，一邊說道：“下官只是覺得駙馬爺?shù)穆窋?shù)教人看不懂。”

“此話何講？”

“一邊開展客舍幫扶寒門學(xué)子，一邊又大賣佛跳墻，宰得一手權(quán)貴，下官怎么覺得這一手有點(diǎn)像……劫富濟(jì)貧？”田啟誠笑著說道：“駙馬這般才干未能入仕，著實(shí)可惜。”

“怎會可惜？”宋洛極意外田啟誠有這般感慨：“駙馬未曾過文考，一旦入仕必飽受爭議，且陛下親指駙馬得正三品，此乃空降，駙馬下落，必有人空出位置，誰肯？”

田啟誠吃了一驚，似是不敢認(rèn)眼前的宋洛，他竟是這般通透之人！

“如此一來，駙馬定會立敵，他此前并未在官場打滾，就算是身為駙馬，入仕便要有為官的覺悟，處處受人制肘，焉能如意？何況秦太傅對這庶子并不上心。”

“眾人皆知秦太傅為妯長子鋪路多年，又有唐相在旁協(xié)助，秦家長子當(dāng)年科考時(shí)便博了一個(gè)天才的名號，入官場后平步青云，若是秦太傅轉(zhuǎn)而支持庶子，豈非打臉自己？”

“那唐相也不可能看著庶子坐大，雖說唐相如今勢落，但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拿捏一位身在朝堂的駙馬爺還是輕而易舉。”宋洛知道府里清凈，還是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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