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心里話，看到糧草堆的時候，我是真的不想下手。
這些東西我們也缺啊。
但人數的差距，注定了這場仗很難有勝算。
夏從文許是見不到我，并未動手。
我與小四一直等到了丑時，兵士們都躲進了帳篷里睡覺，一狠心，還是將所有糧草堆全部點燃了。
冬季本就干燥，加之看守之人已然睡去。
不多時，火光沖天而起，所有糧草全部被點燃，才有匈奴兵發現了異樣。
我們的穿著與匈奴兵無異，他們并未查出不對，只是一味救火。
我們兩個趁亂溜進將軍營帳，里面的將軍正往身上套鎧甲。
我與小四上前假意幫忙，輕而易舉將他捂死在營帳中。
若是換做正常人，自然不可能這般容易弄死匈奴將軍。
我們兩個一個殺手，一個暗衛，都不是正經人，手段自然也都是有的。
殺了一個自然不夠，我便穿梭在人群中，專門找那些衣著不凡的捅。
沒有人能想到身邊人會對自己出刀子。
就在我們又殺死一個將軍被人發現之時，夏從文帶人從天而降。
這場仗，從天黑打到天亮，直到第二日晌午才徹底結束。
將少，兵多，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只是人太多了，直到我們全殺完，都沒能徹底統計清楚有多少兵。
所有人都累得就地躺下不肯起來。
我身邊有一條不知道誰的斷腿，還有一只手和半個頭顱。
實在懶得動，若那腿不是死人的，我都想枕上去舒服舒服了。
傷兵們也躺著，也沒人搭理他們。
換做平日估計早就開罵了。
現下，他們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可是六萬人，得殺了多少，才能力竭？
夏醫女爬到我身邊，吼道，“躺雪地上，你不想生孩子了，你還要不要命！”
小四聞言，一把將我抱在懷里，生怕我碎了一般。
“四哥。”我有氣無力道，“咱們死了多少人？”
“三千多。”小四有些難過，道，“出來這一趟，沒怎么著，先沒了五千來人。”
“咋就沒怎么著了！”夏從文道，“殺敵二十余萬，將領十余人，咱們死了五千多小兵，很多嗎？”
我想了想，道，“不多。”
“要知道，算上步兵，咱們統共也沒有二十萬。”
“值了！”
說著，我推開小四，朝著最近的帳篷晃晃悠悠走了過去。
我想睡覺，不能在小四懷里睡。
若是他也有了旁的想法，我當如何自處？
一頭栽倒在大通鋪上，顧不上什么腳丫子味兒，我便呼呼睡去。
直到我醒來，才聽到罵罵咧咧的聲音。
估計這幫人也都才醒吧。
該給傷兵治傷了，再不管他們，又得多死幾個。
出了營帳，才瞧見是蕭七郎來了。
馬匹身上拖著糧食，掛著人頭。
小四正在罵他沒保護好我。
他帶去的兩萬人，死了不到一百人，繳獲馬匹四萬余，人頭有六萬多。
比我們也不差，關鍵是戰損是真的小。
“五哥。”我走上前，“你受傷沒？”
“沒有。”蕭七郎跳下馬，捏著我頭上的小辮子，道，“把你能耐的，還敢跑進來放火，萬一被抓了，沈煜回來還不得把哥幾個弄死？”
我懶得搭理他，這人給點陽光就燦爛。
來到夏從文的營帳，一進門，夏從文就沖了過來，一把將我抱起。
我掙扎著喊道，“夏從文，你腦子有病吧！”
他似乎才覺出不對，將我放下來，尷尬道，“咱們這個軍營有十七萬人，十萬匹戰馬。”
我眼前一亮，忙問，“你是說咱們殺了十七萬？”
“對。”夏從文將一個薄冊子遞給我，“前面殺了十萬，蕭七郎統共帶人殺了九萬，咱們這殺了十七萬，一共殺了三十六萬匈奴兵。”
我聞言直接撲到他懷里，叫嚷道，“值了，都值了！”
我的眼淚混著臉上的灰塵向下滾落。
想不到我們竟然殺了這么多匈奴兵。
前線的鎮北軍得知會不會為我們歡呼，匈奴大單于會不會被氣死？
“小妹，你又移情別戀了。”
蕭七郎走進營帳，一把將我拉開，“咱們說好了的，沈煜若是死了你就嫁給我，怎的又跟他抱一起去了。”
“咱家醋缸打翻了嗎？”我白了蕭七郎一眼，道，“剛剛就是聽說昨晚我們殺死了十七萬匈奴人，太高興了。”
“你把糧草都燒光了，要不是我帶糧食回來，你就得餓死，還慶祝呢。”
蕭七郎一臉醋勁，扯著我離開夏從文的營帳。
“五哥。”
我認真道，“別扯男女之情行嗎？上回跟蘇墨就是這樣，最后大家都不開心。”
“咱們是親兄妹，是戰友，若有旁的想法，等這場仗打完了再說。”
“成。”蕭七郎撓了撓頭，“我就是不想你跟那個夏軍師走太近。”
“我不會跟他有任何旁的關系，就是戰友，單純的戰友。”
我強調道，“咱們也一樣，若是沈煜死了，我可以考慮嫁你。”
“倘若他回來了，咱們又有了那種感情，到時候，又要打，又要翻臉，沒意思。”
“你喜歡蘇墨嗎？”蕭七郎忽地提到蘇墨，我愣了愣神。
思索了一陣，我點頭，道，“喜歡過的。”
“那段時間我渾身關節痛，連覺都睡不著，全是他在伺候我。”
“可惜他被情愛迷了眼，跑去害你和沈煜。”
“若是你們真死了，我要如何面對我自己？”
“我明白了。”蕭七郎抬手撫了撫我的發頂，道，“我們還是做兄妹吧，我還是你五哥，你是我小妹。”
“謝謝五哥。”聞到飯香，我起身，問，“五哥，你弄來的大米嗎？”
“嗯。知道你好久沒吃米飯了，專門搶的。”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我去看看傷兵。”
說罷，我便朝著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現下沒有傷的，都跟著夏禾一起給傷兵包扎。
見到夏禾我才知道，昨夜我們有兩萬多人受了傷，其中一千多人重傷。
不能繼續打了，必須原地修整。
再往前打，我們這點人便要全部葬送在北疆了。
一連數日，我們一行人便在軍營中歇息，另一處軍營的一萬傷兵也都被接了過來。
蕭七郎的匈奴兵出去查探情況，帶回來的消息便是匈奴前線與鎮北軍只是對峙，并未真正開戰。
好家伙，這個劉恒將軍什么意思？
合著我們出銀子買糧草，他在這里天天睡大覺？
“小妹，別打了。”小四垂頭喪氣道，“咱們跟匈奴人拼命，那邊兒在那躺尸，萬一咱們死光了，他們也沒有任何損失。”
“不值當！”
“的確不值。”夏從文道，“咱們殺了三十六萬匈奴兵，若是他日匈奴大單于回頭攻打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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