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關人聽說我找匈奴的物件兒，都把家中私藏的拿了出來。
我抱著一把鄉胡一下一下拉著，沿著他帶我走過的路一遍遍走著。
“五哥，你還沒教我拉鄉胡呢，你聽聽我拉得多難聽啊，你會不會又笑我？”
“五哥啊，往后這條路我只能一個人走了。”
“我會去匈奴尋你的殺父仇人，會親手砍下他的頭顱放在你的墳前祭奠。”
一路走到漠北大營，依稀記得之前在此地被一群鎮北軍弓弩手襲擊。
我腦子轟的一聲。
那群弓弩兵是哪里來的？
這幫人若是鎮北軍為何沒有加入我們？
“大哥！”
莫庭軒跟在我身后，聽我喊他，趕忙上前，幫我把眼淚擦干。
“大哥，你知道之前攻擊我們的人是哪里的嗎？”
“不知，當時蘇墨說是鎮北軍，我也以為是的。”
莫庭軒蹙眉，“怎的，你覺得不是？”
我微微頷首，“有兩種可能，要么是蘇家軍，要么是沈家軍。”
“誰不想我拿下鎮北軍漠北大營？當時的皇子們都死了，他們的勢力根本沒有機會滲透到此地。”
“讓人去查吧，另外，近期還要征兵，若查不到皇子下落，咱們便去匈奴腹地追殺匈奴大單于。”
“小妹。”莫庭軒上前，欲將我擁在懷里，雙臂張開，頓了頓又放了下來。
我與莫庭軒成親以后，我們的關系反而更加疏遠了。
再不似曾經那般親密，更沒有了無拘無束的自在。
“大哥。”我眼眶微紅，苦澀道，“你知道我的，有仇隔不了夜。”
“我欠五哥的，我們漠北軍欠五哥的，還是盡早還了吧，我不想他在下面還有牽掛。”
莫庭軒搖了搖頭，低聲道，“他若知道你整日沉迷在痛苦之中，他不會開心的。”
“你瞧，蘇墨沈煜和老五都跟你表白過，蘇墨對沈煜和老五都出過手，沈煜對咱們也出過手，只有老五，從不曾動過他們任何一人。”
“我跟老五一樣，都是默默喜歡過你的人，我們都想著你開心，都想你過得好。”
“你跟老五一起的日子最久，我理解你的心情，便是老三老六和老七下落不明，你都不曾這般痛苦。”
“找夏從文，咱們好好規劃一下，別意氣用事。”
莫庭軒說罷，扯著我的袖子朝軍營里走去。
他沒有牽我的手。
夏從文見我來了軍營，臉上露出喜色，上前抱拳，“見過鬼將軍。”
“從文，咱們研究一下后面的路如何走吧。”
“這幾個月我一直悶著，難為你們了。”
“鬼將軍。”夏從文走到茶桌前倒了三盞茶水，道，“咱們現下有騎兵十八萬，步兵六萬，弓弩兵六萬，戰馬六十萬匹。”
“擴軍便是不必了，您若是想與蘇家軍開戰，或者直接逼宮，我覺得都可行。”
“從文。”我扶著小腹緩緩坐下，“幫我查正月初一前后北關有一波弓弩兵出沒，他們是誰的人，說過什么。”
“重賞，只要消息準確，提供消息的人，給一千金。”
“另外給我十萬騎兵，三萬弓弩兵，我要去匈奴腹地。”
夏從文趕忙單膝跪地，抱拳道，“鬼將軍不可，您這懷著身子呢，這一胎若是保不住，將來怕是……”
“不怕，怕什么？”我看向匈奴方向，“孩子沒了便沒了，五哥的仇我得報。”
“成吧。”夏從文無奈道，“我這便去點兵。”
“不成！”莫庭軒急了，“來此便是想讓你勸勸她，你怎的還跟她一起不管不顧的。”
“鬼將軍幾時聽人勸了？”夏從文苦笑道，“蕭七郎的仇不報了，她不會安心的。你瞧瞧她懷著六個月的身子，哪里像個孕婦，這臉瘦得都脫相了。”
莫庭軒看了眼，嘆息道，“成，干就干。”
“大不了下去陪老五，省得一天天的干著急，啥也做不了。”
-
五月末的草原可真美，一片綠意盎然。
我們十三萬余人策馬狂奔，一路奔著匈奴腹地疾馳而去。
孩子似乎也希望我早日解脫，并未有絲毫異常。
路過蕭七郎的營寨，我們紛紛下馬，在他的墳前單膝跪地。
我趴在墳頭上，輕聲道，“五哥，我去給你報仇，你等我回來。”
“你瞧，我現在都沒有裙子穿呢，要是你活著，是不是早就給我買了，大哥對我一點兒也不好，他都不給我買。”
“他不會提前幫我準備好小面額銀票留著打賞，他不會帶我出去玩兒，他也不敢親我。”
“五哥，大哥說我們生的孩子算你的，我想好了，我的孩子都是你的，你有后人，等我死了，我的孩子們會來給你上墳，他們不會忘了你。”
迷迷糊糊的，我竟趴在墳前睡著了。
我夢見五哥牽著我的手，帶我坐馬拉爬犁，夢見他給我堆雪人。
“五哥，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嗎？”
我仰頭看著他，甜甜一笑，“告訴我，我替你實現。”
蕭七郎抬手抓了抓我的小辮子，“你還沒讓我侍寢。”
“胡說，你侍寢了的，你受傷那幾日，我給你報仇了，我還天天陪你睡覺。”
他將我攬入懷中，低聲問，“我不記得了，怎么辦啊？”
“你可真壞！”我嬌嗔道，“這回你可不能胡說了，我要去殺大單于，殺了他，我還得去尋三哥他們，大哥都說我只在乎你。”
蕭七郎彎了彎唇，滿眼寵溺，低聲道，“世界廣闊無邊，替我去走走，替我享受生活的美好。”
夢醒了，他就這么短暫地在我夢里驚鴻一現。
我抹了把臉上的淚痕，走到馬匹前，翻身上馬。
“出發！”
初夏的草原食物很多，我們隨身帶了一些，加之野外狩獵，吃食上比冬季好了不少。
起碼不必因口渴抓雪吃。
十三萬人在浩瀚大草原前行，牧民們見了我們，都遠遠避開。
我并未因他們是匈奴人而大開殺戒。
人種與仇恨無關。
我要殺的是大單于。
他們這些普通人并非我的目標。
一月后，我們終于在一處湖泊處見到了匈奴軍的營寨。
他們的人數很多，有六七萬的樣子。
比起我們十三萬人，還是差了太多。
匈奴大單于親自率軍迎面朝我走來。
語言不通，沒必要廢話，兩邊一聲令下，上來就是硬剛。
翠綠的草地被鮮血染紅，殘肢斷臂到處都是。
我被夏禾死死護著，不許我上前。
一具具我方兵士的尸體倒下，一具具敵方尸體被踩踏。
匈奴人這一戰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與我們打斗的。
我們自然也沒想活著回去。
死了有一千金可以拿，所有兵士都瘋了。
八千兩銀子，在普通人來說，一輩子都賺不到。
便是一條命最高也不過百兩。
為了解開我心中的結，所有人都拼了。
拼殺到最后，在人數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我軍慘勝。
我方死傷過半，全殲匈奴兵。
匈奴大單于被我親手砍了頭，剁成了肉泥。
王松、夏從文受了輕傷，小四和莫庭軒身負重傷。
他們兩個殺得最狠，似乎心中的怒火不發泄出來，他們便寢食難安。
大草原被血水染紅，湖泊都變了顏色。
我仰天高呼，“五哥，你的仇，兄弟們給你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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