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覺手腳冰涼。
夏從文搖頭，道，“你兒子病了，沈煜不惜張貼皇榜尋覓良醫。”
我心頭一酸，死死咬著下唇，許久才開口，“那孩子體弱是必然的，當時懷著他上戰場不說，我更是因蕭七郎之死，抑郁了許久，飯食也沒怎么吃，我記得懷他六個月的時候，我竟還能穿上未有身孕時的衣裳，可想而知，他得成什么樣。”
“生下他時，他的頭就這么一小點點。”我握了握拳，給夏從文看。
“他能活下來，也是命大。”
“懷他七八個月的時候，我還在跟匈奴干架。”
說著說著，淚水便止不住順著臉頰滾落。
都決定了不再想他，不再視他為親生。
怎的聽說他病了，我便心如刀絞。
“算了，讓我一個人靜靜，天機閣若還有什么事兒，你來說與我聽便可。”
夏從文離開，我整個人縮在椅子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說是不要他了，可他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能不想他，怎能不惦念他。
我的兒啊！
有那么一個魔鬼爹，也不知能不能熬過去。
此刻，我竟是動了回北齊看孩子的念頭。
捂著胸口，我走到營帳外，又退了回來。
若是沈煜下的餌，我自投羅網，便是死路一條。
還不知他要如何磋磨我，我不要回去。
天下良醫那般多，我回去了又能如何？
孩子生下來我一眼都沒看到，只是遠遠看到了他那小小的頭。
我甚至不知道他長得像誰。
不管了，不管了。
我還沒殺三皇子，沒殺九皇子，北齊還沒有天下大亂，我不能動。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過著。
北齊新年，我與將士們一同飲酒慶祝后，早早回了營帳。
還記得去年今日蕭七郎與我在街上玩耍，帶我買了好些物件兒，給我拉鄉胡。
也是這一日我們遇襲，他拎著我跑了十幾里路。
可惜，今年沒有他，空有思念盈滿心頭。
我將蕭七郎的靈位擺了出來，點上香燭，倒上酒水，陪他飲酒到天明。
夢里的少年身穿匈奴鎧甲，懷里抱著我，一個個冰涼的吻落在我的臉上。
他縱馬狂奔，帶我到了一處山洞。
他將我的衣裳一件件解開，又解開他自己的鋪在地上。
思念在這一刻徹底決堤，我們的唇舌瘋狂糾纏在一處，口中的腥甜有他的血也有我的。
他吻遍了我的所有，傾訴著他對我的思念。
直到他將我徹底占據，我那一聲“五哥，我好想你。”終于說出口。
“啪！”
一記耳光將我徹底打醒。
“怎么是你！”
沈煜抬手死死掐住我的脖頸，目光陰狠道，“不是我是誰？是那個死人蕭七郎嗎？”
“放，開，我……”我艱難道，“燁哥哥，你放，開，我。”
沈煜不僅沒有松手，反而掐得更緊了。
我看到了山洞，看到了赤身的我與他。
想來他便是從軍營里把我擄來的。
今夜所有人都飲了酒水，沒發現他也屬正常。
我不敢賭他下一刻是否會把我掐死，只得抬起雙臂環住他的脖頸下拉。
身體再次糾纏，他放開了手，托著我的腰身，低聲問，“剛你以為是誰？”
我啞聲道，“我夢見蕭七郎為我擋槍，夢見他渾身是血躺在血泊中。”
“果真不是夢見他與你這般？”
沈煜似乎不信，故意在我肩頭狠狠咬了下去。
我嚶嚀一聲，道，“燁哥哥，你沒見到我供奉他的靈位嗎？”
“他是救我才死的，我不能忘恩負義。”
“你跟夏從文什么關系？他是東周湘王世子，你可知曉？”
沈煜忙活著，還不忘問我夏從文的事。
我忍著惡心反胃，耐著性子道，“他是我的軍師，旁的我不知道。”
“兒子病了，你不回去看看？”
我心中輕笑，兒子病了他還有工夫來尋我撒野。
一想到他與趙喜蘭之事，我便更加反胃，一扭頭將昨夜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你又懷了？誰的！”
他再次抬手掐住我的脖頸，恨恨道，“夏從文的種？”
“我，病，了。”
我抓著他的大手，艱難道，“月子病。”
沈煜收回手，已然沒了興致，穿好衣裳，又幫我穿好。
隨后他找來繩索將我捆綁起來。
“董玉婉，我小看你了。”
他冷冷道，“你竟然真是董羲之的女兒，我就納悶兒，你怎的一點都沒隨他，原來是隨了你娘。”
“太野了，滿世界跑，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尋你費了多少心神？”
“董嬤嬤受了刑，寧死都不承認死的是旁人。”
“我將宮里所有宮女都查了一遍，偏偏少了浣衣坊的管事嬤嬤。”
說著，他又蹲身，捏起我的下巴，道，“宮里那點事兒，哪件能瞞過我？”
在我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他眸中瞬間浸滿危險氣息，“你二舅在我手上，帶著兵馬回北齊助我，不然我殺了他。”
我垂頭不語，不想與他掰扯，更不想被他抓走。
我有記憶以來便沒有見過我那位傳說中的二舅，連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他跟我說他抓了他。
別說沒有，便是真抓了又如何。
關鍵時刻不能心軟，絕對不能心軟。
董嬤嬤沒死，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好消息。
第二件便是他讓我帶兵助他，太好了，終于打起來了。
我得逃，逃不掉，一切籌謀便都成空談了。
他能找到我，一點也不奇怪。
我們在東周北部弄了二十萬人的身份，想不被人知曉都難。
何況一定有人前往北齊兌換銀子。
我只是沒想到他又用這種惡劣手段對我。
“燁哥哥，你都已經有了趙喜蘭，便放過我吧，如何？”
我商量道，“我離開山洞，便去集結兵馬幫你。”
“什么趙喜蘭？”沈煜蹙了蹙眉，忽地想起什么，嗤笑道，“那個傻子也配我睡她？”
“你便是因著這個賭氣跑東周來了？”
我一聽有戲，佯裝羞惱道，“你說過只有我一個女人的，你騙了我，我能不難過嗎？”
“沒有的事。”沈煜蹲身在我臉上掐了一把，“我對旁的女子沒興趣，休要胡思亂想。”
“你聽小三他們說什么了吧？”
他坐了下來，卻是沒有給我松綁。
“跟趙喜蘭同房的是旁人，不是我。”
“她腹中胎兒也不是我的。”
“殺蕭七郎的人是我，打斷莫庭軒腿的也是我。”
“我視他們為兄弟，他們覬覦我的女人，便該死。”
“旁的我沒做過，便是沒做過。”
“至于老頭兒那個位置，早先我也沒想要。”
“是你給老頭兒下毒之后，我才動了心思。”
“要說，你還真是個旺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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