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息道，“別提了，我是被人綁了的。”
說著，我指了指額頭，“瞧瞧，都受傷了。”
“誰干的？”踏雪蹙眉，“咱們怎的都不知道？”
“沈煜來了，他的人輕功好，不被你等發現也屬正常。”
我在前方走著，問，“踏雪哥，開春兒便要開工了，圖紙什么的都準備如何了？”
踏雪道，“差不多，就是覺著咱們這樣是否太浪費了？”
“怎的算浪費呢？”我笑道，“兄弟們跟著咱們出生入死的，沒個家怎么成？”
“東周既然無戰事，咱們便在這里給大家伙兒安個家，都娶個媳婦回來，將來不打仗，老婆孩子熱炕頭，小日子也算得上舒坦。”
“若是真打起來，還能留個后，死了，也有人給他們燒點紙錢。”
想到蕭七郎，我低聲道，“踏雪哥，我近日要回去一趟，我想去看看五哥。”
“莫要對外聲張，另外找個與我身形差不多的兵士假扮我，免得沈煜又追去。”
踏雪撓了撓頭，道，“你倆這事兒，從京城到漠北現下又追來東周，他對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狗屁的用心良苦。”我不屑道，“進去喝茶，別瞎操心了。”
-
當夜夏從武去了夏從文營帳過夜，我則是摟著洗得奶白奶白的小念雪。
這輩子，我還是第一次摟孩子睡覺。
一整夜，我都沒舍得睡。
不時在她的發頂親吻兩下，寄托我對兒子的思念。
沈煜太過分了，真該讓他在那里自生自滅，免得又出來禍害我。
被窩里忽地一陣濕熱。
我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褻褲濕了。
竟是小家伙尿了！
我笨手笨腳地將她的小褲子脫下，將干爽的褥子塞進她的身下。
原來帶孩子是這般辛苦的。
可我寧可辛苦，也想親手帶自己的孩子。
沈煜既然說了孩子在我娘那里，那我還等什么。
起身換了衣裳，收拾好行裝，我上榻摟著念雪，一直捱到了天亮。
小家伙還在熟睡，我跟夏從文和踏雪打了聲招呼，便獨自騎馬離開。
嘴上說的是看五哥，當然這趟回去自然是要見五哥的。
重點還是孩子。
沒機會就算了，機會來了，我豈能就此放過。
汗血寶馬的速度極快，只短暫歇息后持續趕路，七日便到達了江邊。
江面結了冰，我催馬直接從上面走了過去。
一路前行，終在蕭七郎祭日前趕到了漠北大營。
近一個月，人困馬乏，我一進軍營便跑到自己的營帳，倒在榻上一動不動。
莫庭軒等人聽聞我回來，齊齊沖了過來。
“小妹怎的了？出什么事了？”
我抬了抬眼皮，擺了擺手，“無事，我就是太困了。”
“我兒子在哪里，我娘在哪里？”
“你等著，干娘就在營寨中。”
陳忠趕忙出去喊人，莫庭軒坐在茶桌前十分安靜，小三和小四坐在床榻邊，想跟我說話，又怕我太累了。
“給我來壺濃茶。”
莫庭軒趕忙提起熱水壺給我沏茶，又混了些許溫水。
“小妹，那邊兒可還好？”
我接過茶壺，對著嘴兒直接灌了下去，擦了擦嘴角，道，“還成，咱們都有了新身份。就是沈煜那廝又追過去了。”
“他怎的又去？”小四急道，“他沒對你怎么著吧？”
我搖了搖頭，沒把我們墜崖之事說出來。
“玉婉，你回來了，快看看騰霄。”
娘邁著小碎步，離我老遠便喊我看孩子。
“騰霄？誰給起的名字？”
我詫異道，“不會是叫沈騰霄吧？”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沈煜起的。”娘終于走到我面前，將孩子放入我懷中。
白胖白胖的小家伙，模樣像極了沈煜。
我問，“他怎的舍得把孩子給你？”
娘不屑道，“兩百萬兩銀子買回來的。”
“啥？”我嘴角抽了抽，“他跟我說他去尋我，把孩子給你帶。”
“這人啊，也不知道長沒長心。”娘無奈道，“他抱孩子來尋我，問我有沒有銀子，鎮北軍那邊兒發不出軍餉。”
“我問他，孩子能給我帶一陣子嗎？”
“他反問我能借給他兩百萬兩銀子嗎？”
“這哪里是借。”我抬手輕輕拍了小胖子一下，“你要是敢隨了你爹，我便把你送去北疆喂狼。”
“你個嘴硬的，竟胡說。”娘看了眼莫庭軒，思索片刻又道，“你大哥前陣子成親了，娶的是咱們這的一個醫女，模樣算得上極美，現下那姑娘已經有了身子。”
醫女？
漠北軍營的所謂醫女都是青樓女子，我會不知道嗎？
心中滋味難明，我還是笑道，“恭喜大哥了。”
“來年再見，你就當姑母了。”莫庭軒笑道，“老二他們也都成家了，娶的都是咱們這的醫女。”
此刻我還能不明白嗎，定然是沈煜做了什么，迫使他們如此。
小家伙口中吐著泡泡，舌頭還不時伸出來舔一舔，我盯著這張如同拓印般的臉，心緒紛繁，好一陣，我才將孩子還給娘。
“我睡會兒，明兒一早起程給五哥上墳去。”
“大哥，鄉胡記得帶上，酒水也別忘記拿。”
“好。”莫庭軒等人應聲離開，我扯過棉被將自己裹在里面。
-
蕭七郎的墳頭應是有人打掃，周圍的雪很厚，這里卻是極為干凈的。
我抱著鄉胡，在墳頭拉了一陣。
莫庭軒等人紛紛捂上耳朵。
小四道，“你確定老五喜歡聽這個？”
“鐺里個鐺，鐺里個鐺，五哥威武美名揚！”
我吸了吸鼻子，道，“五哥，你最愛聽這句了對吧，咱們不跟他們玩。”
“我兒子明年就能來給你上墳了，沈煜那廝給他起名叫沈騰霄，我明兒就去官府讓人給他改名叫董騰霄。”
“五哥，咱們走一個！”
說罷，我倒了兩碗酒水，一碗灑在面前雪地上，一碗自己干了。
“五哥，你還記得在九龍山的事兒嗎？”
“你當時給我一大碗白水，他們以為是酒，還想揍你來著。”
“五哥，他們幾個最壞了，一個個都說好的不成家，還說要娶我，現下媳婦孩子都有了，全都不管我了。”
“不是不管你。”小四趕忙道，“沈煜那廝屬實夠狠，他把咱們糧草給端了，一百車稻谷，兩百車小麥全都劫走了。”
“他親眼瞧著咱們幾個成親，洞房，才把糧食還回來。”
“現下北齊糧食有多金貴，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成個家嗎，不跟你，熄了燈，這天下女子，咱們跟誰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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