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拋棄
邇安渾身肌肉驟然繃緊,面上卻一臉不解:“公子這是做什么?”
從剛才的戰斗中可以看出,對方的實力遠高于自己,現在不是沖動出手的時候,冷靜……
“你方才想殺我!鼻謇涞穆曇繇懫穑髅魇菃柧,語氣卻十分肯定。
邇安笑了笑,眼底卻沒有溫度:“你看錯了!
時玖冷冷望著她,半點相信這句話的樣子都沒有:“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邇安正要再敷衍幾句,對方直接開口點破了她的偽裝:“寒簫!
邇安一頓,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語氣依舊歡快輕佻:“原來珩王殿下還記得我呢,真是受寵若驚。”
時玖沉默了一會兒,放下劍,依舊執著的問道:“為什么?”
為什么,十年前不告而別,期間杳無音信,如今再重逢,出手便要取他性命?
噬空劍上妖血淌落,滴答滴答,在他身下的草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將二人隔開。
邇安偏了偏頭,天真的模樣顯得她十分無辜,說出的話卻似含了血珠子一般:“難道我不該殺你嗎?”
他不會以為,經歷過那樣徹底的拋棄,她對他還能殘留下什么情感吧?
時玖冷笑出聲,眼底一片荒蕪。
眼前這個渾身是刺,話里總是含著冰刀子的人,十年前曾對他說永遠喜歡他。
他閉了閉眸,壓下心中的暴虐,耐著性子問道:“我記得自己不曾對不起你。到底為何?”
他能感受到對方藏在笑容下的怨恨,明明十年前走的時候兩人還好好的,為什么現在這么恨他?
“不曾?”邇安反問一句,極其敷衍的笑道,“大概是吧!
她天生含了三分笑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時玖,似乎想就這么看穿他的外皮,看清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樣的,是真的忘記了那件事,還是心虛不敢承認。
她輕甩著血鞭,像某種野獸在發動攻擊前甩尾巴一樣,暗藏著危險,卻遲遲未曾行動。她似乎執著于想聽到一個答案,又似乎只是在心里盤算該怎么出擊。
時玖目光落到她的鞭子上,狀若無意的問道:“飛去來兮呢?”
那把他親手制造出來送給她的法器。
邇安聽到那個名字,輕繞的手腕頓住,耳邊響起年幼的自己對少年的承諾,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永遠相信你”。她慢條斯理的收著鞭子,用一種談論天氣的口吻回答:“毀了。”
時玖一頓,隨后是長久的沉默。
飛去來兮被毀,說明她已經不再信任他,那又何必空費口舌。
“這一次你幫了我,我暫時可以不與你作對,可是下一次……我希望你做好承受報復的準備,珩王殿下!
她收好鞭子,毫不猶豫的轉身,筆直孤傲的背影踏進了不知前路的森林深處。
十六歲的邇安,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尤其那個人還背叛過她一次。她偶然與他重逢,不過是想聽到一個解釋,但若是他給不出,那也沒什么所謂。
反正無論他是因為什么而背叛自己,她都不能原諒他了。
時玖靜靜的望著那一抹素色從自己的視野里消失,始終沒再開過口。他設想過無數次兩人再見面時會是什么樣子,可他獨獨沒有想到,她會如此恨自己,剛一見面便動了殺機。
喉間血氣再也壓抑不住,爭先恐后涌出了口。
暗處閃出來一人,欲伸手扶他:“主子!
時玖揮手示意對方無礙,抬眸望著邇安消失的地方,眼底晦暗不明。
十年前她不辭而別,他心中也有怨,以至連續找了幾年都沒找到對方之后,他便收手不再關注她了。
現在看來,當年的事大概另有原因。
只是如今的寒簫已不再信任他,她不愿意告訴他當年發生了什么,她將他徹底隔出了自己的世界。
或許,他應該重新回一趟寒祁山了。
邇安沉著臉,一路沿著河流向外走去,路上遇到有不長眼企圖攻擊她的妖獸便毫不留情的擊殺。
她的修為面對九幽天狐或許吃力,但對付這些凡界妖獸卻是綽綽有余。更何況此刻她心緒不佳,身上陰郁強大的氣勢實在太過震懾獸心,越往外緣那些低等級的妖獸便越不敢來招惹她,于是漸漸地她周圍連路過的動物都沒有了,一路上安靜得有些詭異。
邇安面無表情的走在草地上,耳邊不斷響起方才時玖的話。
“你方才想殺我。”
他云淡風輕的質問她:“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隔著十年的怨恨,他只是不痛不癢的問了一句:“飛去來兮呢?”
也是,畢竟是花了不少心思做來討好她的,自然更關注一些。只可惜那把軟劍早就毀了,被她埋在不知何地的塵土里,只怕早就腐朽成了一堆廢銅爛鐵。
她閉了閉眼,幼時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不斷在腦海里閃現,吵得她頭疼不已。
十年前時玖離開她去往戰場,一月之后她家破人亡,父親慘死,自己則被殺手樓樓主步閆帶回了暗樓。
那時她每日都想著逃跑,可樓中機關重重,高手如云,一個六歲的幼童想逃出去無亞于異想天開。
她不認命,只要逮著機會就往外跑,但結局往往都是逃跑失敗被打個半死,再扔進地牢里受罰。
在暗無天日的牢籠里,年幼的寒簫倔強的睜著雙眸,不肯低頭服軟認錯。
她其實很怕黑,更害怕流血和疼痛,可是只要一想到時玖哥哥會來救她,她心里就能涌出無限的勇氣來抗爭。
哥哥答應了她的,只要一打完仗就會回來看她,到時候他就會發現寒家出事了,就會沿著她留下的線索來救她的。
黑暗里時間的流逝變得很慢,她等了很久,久到她已經從地牢里出來了,久到她再一次回到了這個地方,仍然沒有等到他。
她的心底逐漸浮現起了莫名的不安。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哥哥會不來救她,只是擔心哥哥是出了什么意外,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那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也不在了。
她每晚徹夜難眠的祈愿,也從希望早日脫離苦海變成了愿時玖平安無事。
后來有一次她跑到了前院接待客人的地方,眼看著就要逃出暗樓,卻被追上來的殺手抓住,打折了腿。
就在寒簫絕望之際,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要買寒祁閣的消息。”
她猛地抬頭望去,一瞬間便紅了眼眶。那是個戴著斗篷的少年,即使對方聲音沙啞至極,斗篷將他的身形完全掩去,她也第一眼認出了對方。
哥哥……他還活著……
格窗里的老先生打量了少年幾眼,眼睛一瞇,試探道:“不知公子與寒家是何關系?所求消息是什么?這寒祁閣乃修仙世家,我們敢說的消息可不多啊。”
“我與寒家有些恩怨未了。聽聞寒祁閣的人一夜之間消失了,我想知道他們此刻身在何處?”
寒簫嘶聲喚道:“哥哥……”
那些殺手抓著她的手臂要將她拖回去,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掙脫開來,拖著斷腿朝時玖掙扎爬去:“哥哥!我在這里,救我!”
他們之間不算遠的距離,時玖卻仿佛沒聽見一般,專注的與閣里的老先生交談。
“哥哥!”她撕心裂肺的喚著,聲響引得周圍的人都望了過來,時玖也似乎終有所感,側頭朝她的方向望了過來。
二人視線相對,寒簫松了一口氣,連日來繃著的情緒緩了下來,壓抑的委屈瞬間浮上心頭。
她撇了撇嘴,嗓音哽咽:“哥哥……”
心中感受五味雜陳,可她還未來得及訴之一二,就見對方神色平淡的轉開了頭,從始至終眼中都是一片淡然,沒有絲毫波瀾起伏。
她呆呆愣在原地,因為從來沒料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連驚訝都來不及做。
少年瘦削的背影疏遠冰冷,寒簫失了魂一般不再掙扎,任由那些殺手將自己拖走,而時玖從始至終再也沒有回過頭。
她眼睜睜看著那一線生機離她越來越遠,所有的生氣都隨著對方的回頭被帶走了,絕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那是她最后一次逃跑,自那次之后,步閆便給她下了蠱毒,每月必須服一次特制的解藥才能抑制毒性,否則蠱蟲就會一點點吞噬她的心臟,直到鮮活的心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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