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舞眼睜睜看著她諷刺無比的表情，突然覺得無比的心寒，身體里的血液漸漸冰冷了下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茶室里一瞬間變得死寂，連熱氣裊裊都掩蓋不住那種從白綾身上散發的刺骨冰冷。

        白綾幽幽的眼眸變得尖銳而駭人的亮，看到鳳天舞那變了的臉色，她笑得更加的妖嬈，簡直像個惡毒的小妖精，渾身散發著刺人的尖銳和惡意。

        “你很清楚，我們白家企業當時就已經瀕臨著破產，所以我才會鋌而走險的找上藍深，讓他成為我的后臺，因為我要救白家，所以才會和你簽訂協議。我成功留在了藍深身邊，我們一家也因為你們的恩賜，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慢慢有了起色。

        雖然我們白家是靠你們才起死回生，但是我爸爸和我們都不想直接過多的依賴你們。爸爸想要更好的發展公司，所以想投資一筆錢，但是因為債務的問題，并未能向銀行貸到款，迫不得已私下和一個高

        可是后來你也知道，協議不知為何暴露了。藍深撤走了對我們的投資，股票劇烈下挫，我們白家破產了。可是那筆高利貸又追來了，苦苦相逼，無力償還，又走投無路的我們，一家逃亡了國外避債。”

        白綾聲音淡漠，像說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可是那往事的驚心動魄卻讓聽的人心潮起伏。

        鳳天舞茫然的看著她，喃喃道：“我們只是以為你們破產了，卻真的不知道高利貸這件事。”

        白綾淡而冷的眸光輕輕掃過她，看得她不由得心一縮，覺得白綾的眼神似含著刀尖，頓時尷尬起來。

        “你們當然不知道，如果沒有告訴你們真相，你們不是還一直以為我們只是搬去了外國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留下藍深獨自痛苦，所以你們覺得對不起你們的是我，不是嗎？”

        鳳天舞身體僵硬：“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們家發生了那么大的變故。”

        “對你來說，別人的事，都無關重要。”

        白綾笑了，感覺無比的好笑和蒼涼：“因為不知道，所以傷害別人就是理所當然的。真是一個好的推脫理由。讓我告訴你接下來的事吧，那些追債的比我們想象中更狠，即使逃了出國，他們卻像陰魂不散的惡狼，一直追著我們。

        在外國我們是住在骯臟的貧民窟，過著豬狗一樣的生活，害怕被他們抓到，整天惶惶不可終日。短短的一年多時間，我們到處流浪，顛沛流離，卻始終擺脫不了那些人。最終……躲不過的，還是躲不過。

        那個黃昏，五點多，天邊燃燒著火焰般的大片紅霞，落日的余暉散發出金紅璀璨的光，特別美，我記得很深刻，大概是連上天也感覺到那種曲終人散的悲哀，所以夕落如此的壯闊，美得凄厲。

        他們……把……爸爸直接砍死了……他拼命喊了一聲快逃就沒聲息了……媽媽和妹妹也被拖了出來……拖到院子里……”

        白綾的臉色變得很奇怪，好像陷入了過去的血腥影像中，嘴唇僵硬發白，眼睛木然卻又像所有景象重現。

        她機械的描述著，陣陣難言的寒氣從她話語中透出，聽得人不寒而栗。

        鳳天舞臉容已然一片慘白無血，急忙的握住她像冰塊一樣的手，心酸萬分的說：“別說了，小淺，求你別說了，什么都別想了，不要想起這一切，你會很痛苦的。”

        鳳天舞覺得，她這樣清晰的回憶一切，那些黑暗、凄厲和血腥，反而會讓她自己的心理防線崩潰。

        看她現在這樣失常的樣子，簡直和著了魔沒什么區別。

        可是白綾根本就聽不到她的聲音，她陷入了自己的意識世界，眼前是那些人猙獰的把媽媽和妹妹拖出來。

        絢麗的霞光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可是那一幕幕依然如此清晰，像刻在靈魂里。

        鳳天舞一聲聲焦慮的呼喊，根本喚不回她的神智，她眼底空洞空洞，張開干裂的嘴巴：“媽媽胸口很多血……腰上也中了一刀……他們是瘋子拿棍子一直敲著媽***腳……我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別再說了，求求你，小淺，不要再回憶了。”鳳天舞眼里流出淚來，焦急的搖晃著她。

        “妹妹縮成一團……一直害怕的喊著媽媽爸爸……可是她不知道爸爸已經死了……后來他們撕碎了她的衣服……她還沒夠十歲……還沒夠十歲呢……”

        白綾突然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呼吸急速無比，好像透不過氣似的。

        全身都哆嗦起來，止不住的哆嗦。

        “小淺小淺……”鳳天舞已經不知該說什么，很心痛，很難受，卻完成說不出安慰的話。

        白綾空洞的眼睛對上她的視線，茫然的看著她，突然咧嘴笑起來：“你知道我嗎？我竟然那么幸運，我一直躲在垃圾桶里沒有被發現，沒受過一點傷，真的，一點傷都沒有。”

        “這不是你的錯，不是的，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不要這樣責怪自己。”鳳天舞淚流滿臉，聲音都哽咽了。

        她半蹲在白綾面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努力想要安慰她，卻覺得完全無力。

        白綾潛意識里就把這一切悲劇的罪過歸咎到她自己身上，這樣沉重的罪孽，會把她壓垮的。

        “是我的錯……你們都不明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沒有接近藍深，就不會有這一切，不會害死了爸爸，媽媽也不會躺在床上，妹妹的一輩子也被我害了。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死了多好。可是連上天也不愿讓我這樣死了，因為這樣太便宜了我。它讓我活著，一輩子償還這種罪孽。”

        白綾慘白的臉容如同一片死灰，機械的看著痛苦流淚的鳳天舞。

        然后拂開她那握住自己的手。

        “小淺……”鳳天舞錯愕的看著她，滿臉茫然。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事后的同情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你和藍深曾經恨過我，那么現在看到我們一家遭受這一切，也算替你們報仇了，你們也該滿意了吧！”

        她本不想回憶起這一切，可是他們非逼著她這樣做。

        鳳天舞滿目愧疚，心中也很痛苦：“對不起，小淺，我們并不想你們一家變成這樣，如果當初知道……”

        白綾卻打斷她：“這個世界，沒有如果，發生了的事，死去了的人，不會再有如果。”

        她疲倦的站起來，感覺一場回憶也耗盡了她的體力，讓她精神和身體都覺得無比沉重。

        她慢慢走向門口。

        “可是這一切都是陰差陽錯，深兒他也沒有過錯，只是命運弄人。”鳳天舞無力的辯解一句。

        白綾握住推拉的木門，嘆息：“你放心，我不恨藍深，他其實沒有錯，我恨的只是我自己。如今你知道這一切，也該明白，我和他不可能再在一起。”

        “對不起，小淺，還有替我向小雪道歉。我不會再插手你們的事，也會勸他放棄。”鳳天舞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初來時的自信。

        面對白綾這樣的經歷，她很明白，有些生死的痛，即使再深的愛，也無法跨越。

        人活著，有很多東西和責任，比愛情更重要，更無法推脫。

        面對這種無力的陰差陽錯，唯有放手。

        “還有……別告訴藍深，沒必要讓他背負起那些沉重的痛苦。”

        如果是他，知道了這一切，一定也會和她一樣痛苦。

        甚至會覺得他自己是這一切在罪魁禍首，她不愿看他一生背負這沉重的痛苦，因為她深深的領悟到這種罪孽有多么讓人喘不過氣。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告訴他。

        鳳天舞錯愕，隨即苦笑：“小淺，聽你說出這句話，我終于明白，你真的沒有恨他。你到底還是太善良了，把所有過錯都自己一個人承擔了。”


　　(https://www.dzxsw.cc/book/48762841/7273761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