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謝濯將染了墨跡的指尖蜷入掌心,似乎想將墨跡與這名字都好好珍藏。
我看著他動容的模樣,心頭也是又酸又澀。
回憶我所見過的他的過去,這樣毫無所求的善意與溫熱,他接受得太少了。
我一時間心潮澎湃,想著,若我不去改變這歷史走向,不觸碰所謂的大事節(jié)點,那我是不是,可以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他捎去這么零星的溫暖,一如夏花與小狗!
只是,我現(xiàn)在頂著人的身體,我能更明確、直接的……
“哎!”
有人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低頭一看,是守門處,負責登記的先生。
他瞪著我,一臉的不開心:“你的名字呢?你搶了人家的筆,寫了人家的名字,就能糊弄過去了嗎?”他把剛搶回去的筆又沒好氣的遞給我,“寫!你的名字!”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剛才竟是失神的要跟著謝濯一起進城了。
說書先生的聲音讓剛走過城門的謝濯又回頭看我。
我笑了笑,又瞥了眼四周,見周圍的軍士都用一副戒備的態(tài)度盯著我,似真的將我當成了可疑人士。
我不敢再造次,只得老老實實的接過筆,在謝濯的名字下寫下了一個“伏”字,然后我筆頓了頓。
“伏?伏什么?”記錄的先生望著我。
我有點不太情愿,但還是提筆繼續(xù)寫,當寫完“阿”字,我忽然靈機一動,落筆就是一個“枸”字。
我寫得志得意滿,并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折服。
“伏阿枸?”我身后傳來主神霽溫和的聲音,“原來是此枸。”
我轉頭看了主神霽一眼,但見他態(tài)度坦然,仿佛一點沒有覺得他自己說的這話有什么不對。
于是我便也只得坦然的將筆放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往站在一邊,說:“是的神君,是這個枸。”
“阿枸姑娘,這邊請,勞煩,還要接受一下檢查。”主神霽講抬了一下手。
我順著他手的方向看去,但見那邊有兩個軍士一左一右的守著一個大鏡子。
但凡入城的人,都要到這個鏡子面前去走一遭。
我觀這鏡子,與我之前在昆侖西王母坐后空間里,見到的那個石鏡有點相似。
想來,這也是他們諸神的一個神器,只是平時不輕易示人罷了。
我心里有點犯怵。
西王母的那個鏡子,我記得可以將過去的事情,直接展現(xiàn)在我的面前,所以我才能通過那鏡子看到謝濯臨死前的那些畫面,那么真實,痛徹心扉。
而這個鏡子……
會照出什么?
我到底不是這個身體里本來的靈魄。我之所以能進來,也得虧在那生死危機關頭……
四周的人都盯著我,包括謝濯。
我只得咬著牙往那鏡子面前一站。
鏡子里,是少女的身影,穿著普通的衣裳,腳上因為受傷,還纏著有些臟了的布。
若不是我調動了四周魂力,填補內息,這少女此時應該是站不起來的。
但我用的是昆侖仙法,這鏡子若是只查邪祟的話……
我正想著,忽然,鏡中光芒一閃而過!
下一刻,我便覺心口一緊,四肢百骸霎時感到無力起來。
我一時再難顧及體內內息的流轉,昆侖仙法停了下來,沒有魂力補充,這身體當即便無法站穩(wěn)腳步,直接側著身子摔倒在地。
這一摔,四周的人當即警覺了起來,鵲山的軍士一部分立即去隔開了身后的民眾,一部分立即將我團團圍住。
主神霽神色間并無突兀之色,仿佛早已料到會是如此。
而謝濯看著我,卻有幾分驚訝似的微微睜著眼睛。
我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便覺身體里流動的血液,跳動的心跳瞬間離我遠去。
微風一來,我渾身上下被吹了個透心涼的熟悉感覺再次襲來。
我,又變成了一個靈魄……
我愣愣的飄在空中。
愣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回神,往下方看去。
下方地上,少女已經昏迷了過去,將她團團圍住的軍士們卻顯得更加緊張了。
那負責登記的先生則是握著筆,瑟瑟發(fā)抖的縮在角落,口中念念有詞著:“我就看出這女子不對勁,她果然不對勁,她可千萬別跳起來咬我一口呀……”
主神霽站在軍士包圍的圈里,沉著眉眼,細細打量地上的少女。
而謝濯則站在軍士包圍的圈外。
我見他在圈外站了一會兒,竟也不走,反而穿過軍士的包圍,走了進來。
“這位公子……”
軍士們想要攔他,主神霽卻輕聲道:“無妨,讓謝濯公子進來。”
謝濯便站到了少女身邊,他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少女,又望了一眼面前的鏡子。
“這是什么鏡子?”謝濯問。
“能照出……”主神霽看了眼四周,見民眾已經被軍士隔開了很遠,他方才輕輕說完了口中言語,“能照出邪祟之氣的鏡子。”
謝濯聞言,微微皺眉,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鏡子,又看著地上的少女:“她不是邪祟。”
“邪祟與公子此前在外面斬殺的倀鬼不同,他們極善隱藏。公子或許未看出來。”
謝濯沉思片刻,復而又搖頭:“我知道,我見過邪祟,邪祟與倀鬼的區(qū)別,我也清楚。但……”他言辭堅定,“她不是邪祟。”
主神霽聞言,倒頗有些意外的看向謝濯:“難道公子能一眼看出何人身中有邪祟之氣?”
“我看不出,也時常被邪祟迷惑,這一路來,已經被暗算過不少次了。”
“那公子何故如此篤定?”
謝濯默了許久,他望著主神霽,肅容道:“她的眼睛,像狗一樣。”
此言一出。
主神霽沉默了下來。
空中的我,也沉默了下來。
我的眼睛,像狗一樣……
怎么了?狗是不會被邪祟之氣感染嗎?
還是眼睛像狗的人,能辟邪嗎?
謝濯你這個回答,真是讓我開心不起來……
許是主神霽沉默得太久了,謝濯便又解釋了一句:“她不會是。”
卻給不出任何憑證和理由。
主神霽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鵲山石鏡,確實不能完全鑒別邪祟,它只能鑒出面前之人,氣息是否有悖天道,雖不是萬全之法,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以此物鎮(zhèn)守鵲山之門,希望能將邪祟據在鵲山之外。并非我不相信公子,只是……”
“邪祟,已經入了鵲山了。”
謝濯打斷了主神霽的話。
主神霽一愣。
謝濯直言:“我說了,我要辦的事,是殺邪神,我來鵲山,是因為他在鵲山。”
主神霽先前或已經猜到了一二,但聽謝濯如此直白的說出此事,他還是有些頭疼的微微捏住了眉心。
“謝濯公子,可愿與我回鵲山仙宮,再細言此事?”
謝濯眉頭微皺:“我得去里面尋他,里面人很多,不能耽誤時間。”
“公子,與我講清事情因果,斷然不是在耽誤時間。邪神,我也要殺。”
謝濯聞言,思索片刻,隨即點頭。
他復而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這伏阿枸……”
主神霽招手喚來一名軍士:“城外的臨時營地,搭好了嗎?”
“已經建好了。”
“將這姑娘帶去營地中吧。醒了之后,細細審問。若無異常,再帶她來過一次石鏡。”
“是。”
地上的少女被軍士帶走了,而謝濯卻跟著主神霽在往鵲山里面走。
我左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跟著這個少女走。
雖然我現(xiàn)在被這石鏡給弄出來了,但好歹是契合過一次的身體。我要再試一次,應該會比瞎撞別的身體要容易很多吧?
我如是想著,只得戀戀不舍的望了謝濯一眼,隨后跟著抬少女的軍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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