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請索南上師赴死
凡是藏民從出生開始,就會有一個名字在耳邊環繞。他代表著藏地武功與智慧的最高成就,是肉身成佛的真圣,無人不知亦不稱頌他的名。
他的存在,讓藏地邊陲這樣一塊荒蕪之地,沒有成為武林末流。反而展露稱霸之姿,不僅在天下武道叢林之中占據一席之地,更是隱隱與中原分庭抗禮,成為無數修行者競相朝圣之地。
他是誰?
他就是高原上最雄壯的蒼鷹,太陽下最偉大的智者,天下五絕,世尊地藏——明空藏!
多吉聽到“明空藏”這個名字時,整個人都嚇傻了。這個名字的威懾可比什么上師之流厲害了無數倍。可以說只要在藏地,這個名字一出現,所有一切都要淪為陪襯。
不是傳說世尊已經圓寂了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明明上師他們已經做好取代“金頂”的準備了,如果“世尊”還活著,那大家豈不是都要遭殃?還有我捉肉蓮的事……
一樁樁,一件件,多吉一瞬間心亂如麻,他不過是個跟在大人物后面狐假虎威的小人物,如果某一天有更大的人物出現,隨時被犧牲就成了他不可阻擋的命運。
“咚咚咚……”
馬蹄聲驟停,外面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他每一步都踏地極慢,就像重錘狠狠敲擊在每個人的心房上,使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
“嘩……”
氈房的皮簾被一只手輕輕扒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黑色野外作戰靴。視線上移,恰好有陽光照射進來,背光之下,一瞬間都看不清來人全貌,只覺得這個身軀異常高大,僅站在門口,壓力就已經撲面而來。
“撲通!”
王一剛一進來,多吉就已經做好下跪的準備。可等皮簾合上,他一抬頭看清王一的臉,又猛地站起來,失聲叫道:“是你!”接著“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他明白,對方不管是不是明空藏,一個能夠打死大師的猛人,自己是絕對惹不起的。
“救……救命!”女人見到王一進來,眼淚奪眶而出,她發現自己連王一名字都不知道,話到嘴巴只能說“救命”二字。
王一眼神從她身上掠過,微微點了點頭,又低頭看向多吉,冷冷問道:“來……告訴我,你不是救援人員嗎?”
“我……我……”多吉臉皺地像一根苦瓜,結結巴巴道:“英雄,我確實是庫金段救援隊的人……”
王一殺氣一露,驀地笑了:“那這么說你還是個慣犯?專門掛羊頭賣狗肉,做這種奸淫擄掠,打家劫舍的勾當?”
“不不……”多吉連連擺手,臉色慘白:“我們也不想的,都是花教的索南上師逼我們做的。”
“索南上師?他是誰?”
多吉連忙解釋:“索南上師是花教教主‘俄那缽底’的在世身,藏地的大智慧者。”
“哦?”王一語氣一變:“聽你的意思,此人還是個有修為的禪師,怎么可能會叫你做這些惡事?還是你根本就是借著人家的名頭為惡?”
“說!”
王一一聲斷喝,多吉眼淚都要下來了,磕頭磕地額頭血跡斑斑,口中叫道:“不敢啊……英雄,我們以前本來是信奉白教‘日巴’上師的,但幾個月前‘明空藏’活佛突然宣布閉關,然后就沒有消息。許多人說‘明空藏’大師已經圓寂了。而‘索南’上師不服當初‘明空藏’活佛定下的信仰劃分,趁機和‘日巴’上師斗了一場,我們才被逼換了信仰。”
“‘索南’上師贏了之后,重啟了被‘明空藏’活佛廢止的肉蓮修行,想要以肉身溝通‘俄那缽底’的未來身,登上大極樂天。他看我們靠近川藏線無人區,又是救援隊人員,就要我和貢布專門劫持落單的女游客,供奉他修行,而他則給我們提供庇護。每次我們只需要把肉蓮奉上,財物就就由我和貢布平分。”
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低著頭都不敢看王一的眼睛。
王一卻只是冷冷注視他,眼里看不出喜怒,語氣淡漠:“這樣的事,你們一共做了幾起?還有哪些人是你的同伙?”
多吉不敢抬頭,卻能夠清晰感受到對方話語里隱伏的殺氣,他很想和王一談談條件,但對方淡漠的語調,好像把他拉回到與‘索南’上師談話的時候。
當初‘索南’上師就是這樣不喜不悲,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視著他的臣民,只要動一動小指頭,就能把他毀滅。
“說!”
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多吉心里防線終于崩潰,他咽了一口唾沫道:“我們一共做了三起,后來游客失蹤的事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我們停手了兩個月。前幾天‘索南’上師傳話逼我們上供肉蓮,我們不得已才在路上設下陷阱。救援隊的接線員是我們的同伙,一旦確定有女游客落單,我們就會出手。”
王一不由皺眉,短短幾個月,就用掉三具肉蓮,就算是再厲害的采陰補陽邪法,也是徐徐用功,沒有如此大的威力吧!難道說此人瀕臨突破,需求增大?亦或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而且這個‘索南’敢在明空藏閉關之時就跑出來興風作浪,只怕也是有了另外的底氣才會如此。
王一心思轉念,不由輕嘆,這藏地看起來遠不似雪山那般純潔,種種骯臟齷齪比之內地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很好!”
王一突然出聲,嚇得多吉一抖。還沒等有反應,左手突然傳來一陣鉆心劇痛。他臉色瞬間蒼白,頭上汗已如滾珠而下,轉頭看去,一只左手竟以被王一扭成了麻花狀,看樣子再厲害的骨科醫生也不可能修復地了。
“啊……!”
凄厲的慘叫在氈房內響起,從廣袤的平原高空遠遠傳了出去。
王一的聲音同樣緩緩響起,在這片慘叫中清晰可聞。
“你的罪行千刀萬剮都不為過,但你現在還有用,所以我只是小懲大誡。”他踢了踢地上的喇嘛尸體,說道:“把這個人帶回‘索南’那里,告訴他,有個叫‘王一’的人,不日便會來取他的性命。”說完,也不管多吉有什么反應,就要領著女人離開。
女人本已嚇得臉色蒼白,看到王一對他使眼色,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可臨到門簾處卻突然哭了起來:“你……你來救我,大壯是不是沒了!”剛說完,身子一輕,整個人已被王一單手拎上馬。
“你放心,他沒事,現在在別處等你匯合呢!”
“真的嗎?”女人哭聲瞬間停住,只有隱隱的啜泣。
馬蹄聲漸遠,兩人談話的聲音卻飄進了多吉耳里。他心中一沉,本來還有一絲希望,如今王一這么一說,貢布只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他忍著痛,看了一眼已經僵硬的喇嘛尸體,本想就此離開。可轉頭就想起王一的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一位敢說殺掉‘索南’上師的強者,自己若是違背了他的意志,又能逃去哪里呢?
如今之計,反而只有尋求‘索南’上師的庇護,才能逃過一劫。這或許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
多吉目光再次落在喇嘛身上,嘆了口氣,一咬牙,單手扯下腰帶,口手并用將尸體背負在背上,緩緩朝著遠方走去。
…………
“媳婦兒!”
大壯見到遠方出現一個黑點,還以為貢布的同伙到了,剛把槍端起來,人就離近了。他哎呀一聲,扔掉槍連忙朝著王一的方向狂奔而來。
“吁……”
王一勒馬止步,將女人單手一送,穩穩送進男人懷中。
“媳婦兒……”大壯喜極而泣,抱著女人痛哭,緊接著又全身上下到處瞧,口中念著:“沒傷哪兒吧!”
女人瞧他這樣,心中感動,含淚拍了一下他,口中嬌嗔道:“我沒事兒,幸虧這位兄弟來的快,不然……”她話未說完,大壯已經一把將她拉進懷里,感受著對方顫抖的身軀,女人臉上露出淺笑,輕輕撫著大壯的后背。
抱了許久,兩人分開,大壯忽地深吸一口氣,沖著王一走來。他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在王一身前,“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
王一眉頭一皺,正要阻攔,就聽大壯說道:“恩人,我大壯死了不可惜,可我老婆孩子兩條命是您救的,我不能不知好歹,這幾個頭您安心受著。我知道您是不世出的高人,錢財俗物肯定不缺,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您說一聲,我豁出命都得給您辦了。”
女人見狀也走上前來,跪在大壯身邊,說道:“以前我以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在小說里面,直到見到恩人。所以也請受我一拜。”
大壯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來,揭開血痂,用手指蘸著血,寫了一個號碼,雙手舉著遞到王一身前,誠懇說道:“還請恩人留個姓名。”
王一本不想接,但見二人同心共德,臉帶赤誠,竟也有些感動,他微微一笑,伸手接過:“我叫王一!”
見到王一接了電話,大壯眼里露出激動之色:“我們兩口子虧了您才劫后余生,真是無以為報,我決定回去就給您立個長生排位,日夜供奉。”女人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王一哈哈一笑:“咱們萍水相逢,大可不必。你有這功夫,就多對你女朋友好一些,她是個真心待你的,不要辜負她。”
大壯摟著女人的手忽然更緊一些,重重點頭,頭狼似乎也感受到這種氣氛,嚎叫一聲。
王一驀地笑道:“你倒是把另一個恩人給忘了。”
大壯一拍額頭,連忙對著頭狼鞠躬:“狼恩公,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但你不計前嫌,跑來救我,也多虧了你,我才能活命。等到了下邊鎮上,我一定買十頭肥豬來謝你!”說完,似乎還想摸摸對方狼頭,結果頭狼把頭一揚,一臉傲嬌模樣,根本不給他碰的機會,弄得大壯尷尬不已。
王一看的好笑,一勒韁繩道:“我已經通知了軍方的人,你們就不要亂跑了,他們會過來這邊找你們。”
大壯一愣,這怎么就跟軍方別上關系了?但隨后又醒悟過來,問道:“恩公,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王一搖搖頭,說道:“我還有要事要辦!”
“可……”
女人知道王一要去做什么,輕輕拉了拉大壯的衣擺,王一則笑道:“有這些狼兄弟保護你們,安全肯定是沒問題的,最多個把小時軍方人就會到。”
馬兒一聲長嘶,前蹄躍起,王一大聲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有緣再見吧!”說完,手臂一抖,馬兒全力奔跑起來。
大壯前沖兩步,揚聲大喊:“王恩人,以后有機會去淄市,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啊!”
“嗷嗚……”
王一揮了揮手,策馬揚鞭,瀟瀟灑灑而去。大壯瞧見這般風采,心頭忽地浮現出一句詩來。
“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咸陽。”
…………
“你是說‘禪桑格瑪’生前最后叫的名字是‘明空藏’?”
這是一間靜室,四面墻壁刷的粉白,繪著無數古怪圖案,似佛非佛,似魔非魔。又有無數天女圍繞在側,盡皆袒胸露乳,十分怪異。
房間里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一個放滿佛經的書柜外,旁邊就是一方小桌,桌上放著經筒,還有一盞酥油燈,以及依舊散發青煙的檀香。方桌左側是一個深色蒲團,蒲團上坐著一個喇嘛。
那喇嘛身形瘦小,穿著一件紅紫二色拼格的僧袍,皮膚細嫩如玉,眉毛卻是全白。任何人若初次見到他,都絕不會想到他就是已經八十多歲的花教教主——‘索南’上師。
索南眼睛半開半闔,剛才那聲發問正是從他口中而出。
“是……!”
多吉臉色蒼白地跪在索南身前,不知是痛是怕,渾身瑟瑟發抖,而他身前正放著禪桑格瑪的尸體。
索南眼眸微睜,房間里面陡然起了一陣怪風,禪桑格瑪的衣領被這股怪風掀開,只見胸口上面赫然是一個青褐色的掌印,而掌印四周的皮膚反而一片赤紅。
“焚江煮海,大日金輪。果然是明空藏的大日勁。”索南話語里出現了一絲凝重:“那人還說什么?”
多吉身子一震,半晌,才苦著臉道“多吉不敢欺瞞上師,那人說‘不日便要來取您性命’。”
索南瞳孔一睜,不見絲毫動作,房內卻壓力陡增,讓人感受到他的怒氣。
“明空藏都死了,區區一個弟子也敢這么狂妄,是覺得我不敢滅了他的‘雪山金頂’嗎?”說著,索南視線落到多吉身上,語氣淡淡:“我的肉蓮呢?”
多吉臉色又白了三分,連忙叫苦:“上師,肉蓮……被那人搶走了。”
索南臉色一沉,冷冷道:“那你上山來干嘛?為了送一具尸體?”
“我……我……”多吉連忙道:“我現在就去抓那個肉蓮。”
“不用了!”索南語氣淡漠:“廢物抓不住機會,永遠只是廢物。我不會給廢物第二次機會!”話音一落,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芒。
多吉剛想求饒,忽覺喉頭被什么東西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緊接著眼神開始渙散,臉上爬起一片酡紅,神情卻變得極為享受,口中更是發出極為舒服的呻吟。
“啊……”
享受并沒有持續多久,多吉身子猛地一抖,胯下開始流出血來,順著大腿根流到腳邊,只一分鐘,多吉的身子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卻還露出滿足的笑容。
索南冷漠注視著他,淡淡道:“看在你之前的奉獻,讓你死在極樂鄉,也算便宜你了。”
“啪啪啪……”
房間里突然響起一陣掌聲,一個長臉尖眼的中年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里,他對著索南夸贊道:“厲害,厲害,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索南上師的‘天魔極樂功’看來離圓滿只差一線了。”
索南對來人并不驚訝,淡淡道:“馬先生,今天來找我是有何事?”
馬先生沉默一瞬,說道:“我來是想告訴索南上師,倫桑大師失敗了。”
索南詫異一瞬,隨即不屑笑道:“一個區區化勁都對付不了,倫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馬先生深深看了一眼索南,正色道:“這一次倫桑的失敗跟秦鐘越沒有關系,而是和一個叫王一的人有關,據說明空藏的死就和他有關。”
“你說他叫什么?”索南皺眉道。
“王一!”
見到索南陷入沉思,馬先生繼續道:“而且我聽說他往藏邊來了,或許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影響,所以特來提醒上師提前防備。”
“不用了……”
“什么?”
“我說不用了……”索南緩緩睜眼,望向窗外:“他已經來了!”
“什么?!”馬先生悚然一驚,慌忙退走。接著,寺外就傳來一聲獅吼雷音,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
“王一拜山,請‘索南’上師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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