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摩古談
敏丹寺依山而建,占地極廣。周圍不僅有奇洞攀巖,恍若仙境。寺廟本身亦是雄偉奇壯,艷麗絕倫。
寺外則繪以紅墻,近看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火紅花蕊。若將它放在群山之內,遠遠觀之,配合周圍偉岸的群峰,便更像一朵綻放的蓮花。
據傳敏丹寺是第一任藏邊大教主,紅教教主克索達魯上師,在拉古喀爾臺建成之后,于其南向十五里,興建的一座紅教寺廟,亦是克索達魯上師圓寂之地。
敏丹寺或許在世人面前聲名不顯,但在寧瑪派內部卻是如圣地一樣的存在。除了是第一任藏邊大教主證道之地外,更多的則來自于拉古喀爾臺以及“吉祥金剛”的神秘傳說。
因此許多紅教弟子在證得“瑜伽密”乘之后,都會選擇云游此處,瞻仰先圣的英姿,以期自己日后也能如“吉祥金剛”一般,得到“空行母”感召,脫出苦海,成就金剛。
如今默朗欽莫召開在即,這座紅教圣廟里也迎來了一位極為尊貴的客人。于是除了原寺喇嘛和紅教高層之外,該寺已一律不再接待外客,所有聞名而來的游客亦只能在寺外徘徊,望洋興嘆。
“讓一讓……讓一讓!”
拍照的游客身后突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大家回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紅色僧袍,面貌蒼老,極為疲憊的喇嘛,正雙手合十,行禮鞠躬,穿越人群。
眾人出于對佛教的敬畏,見到老喇嘛,不自覺生出幾分尊重,紛紛讓開一條路來。
老喇嘛連連行禮,越過人群來到寺門口,整了整僧袍,重重敲響了門環。
很快,門“吱呀”一聲打開一絲門縫。
門內的年輕喇嘛見不是好奇的游客惡作劇,而是一位面容憔悴的老喇嘛敲門之后,這才拉開半扇大門,沖著對方行禮道:“本寺最近不待外客,不知大師到此有何事?”
老喇嘛急切道:“煩請小師傅通秉摩古談法王,就說蒙古古瑪陀寺主持,坦巴桑布前來拜山,有要事稟報!
小喇嘛眉頭一皺,摩古談法王來寺的消息雖然不是什么秘密,一般人卻不會挑這個時間前來拜訪。
且此人話語如此急切,不知有幾分真假,若隨便報上去惹摩古談法王發怒,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坦巴桑布見他遲疑,連聲催促:“我一寺主持,乃是蒙傳紅教一脈,豈會是什么居心叵測之輩。小師傅游移不定,若是誤了大師。摩古談法王又豈能饒你?”
小喇嘛勃然色變,連忙鞠了一躬,低聲道:“煩請大師稍待!”
說完,門“砰”地一聲關緊,門內也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坦巴桑布望著緊閉的大門,臉色青白不定。
他一寺主持,尊貴無比,回歸祖脈,竟連門都難進。即便摩古談要利用自己,在他心里,卻從未對自己正眼相看。
王道友說的不錯,求人不如求己,尊嚴得靠自己奪過來。
不知為何,憤恨、屈辱、不甘各種情緒,竟一時涌來。坦巴桑布攏在袖中的右手緊握,指甲都似嵌進肉里,好半晌才平復心緒,恢復了之前的寵辱不驚。
“踏踏踏……”腳步聲又一次響起。
坦巴桑布精神一振,連忙整理了一下僧袍,神情變得極為恭敬。
門被打開,去而復返的小喇嘛變得有禮許多,他輕聲道:“坦巴大師,法王有請!”
“是!”坦巴桑布合十一禮,隨著小喇嘛進到寺內,門再一次關緊。
“誒,他怎么能進去?”
“你傻呀,沒看見人家身上那僧袍嗎?自己人還不讓進!”
“那先前不也沒讓進,是后來才讓進的!
“天下和尚是一家,你走親戚不得先報個門啊?傊思以僭趺礃,關系也比咱們近,那進去不是很正常嗎?”
“……”
人群轟隆隆議論開了,畢竟好奇心是最勾引人的,越不讓進,他們便越想看看內部的風景。只可惜一道門,到底還是隔絕出了兩個天地,游客們的愿望注定落空。
敏丹寺是一座山林寺廟,建筑群亦是按山形布局,共有九九八十一殿,正中間便是“大雄寶殿”,供奉的是“釋迦摩尼尊者”。
而左右則為陪殿建筑,同樣是雕梁畫棟,神塑顯目。四周墻體繪有壁畫,多以神話故事居多,其中又屬浮雕龍形最是逼真。
作為紅教圣地,殿內裝飾亦是不俗,雖及不上花教金碧輝煌,亦是別具威嚴,奇詭奪目,令人望之心中就會生出一股敬畏感。
坦巴桑布并沒有心思欣賞這雄偉的大殿,只亦步亦趨跟在小喇嘛身后,快速地穿過“大雄寶殿”,往后山而去。
兩人走了大約七八分鐘,終于到了后山上山的路口,小喇嘛停下身來,轉身對著坦巴桑布說道:“后山重地,我等修為不足,奉戒律不可亂入,大師便自去吧!”
他指著山頂峭壁之間的五個山洞說道:“我‘敏丹寺’有五洞中佛,分別是‘蓮花生洞’、‘上樂金剛洞’、‘下樂金剛洞’、‘護法金剛洞’以及‘空菩薩洞’。”
“摩古談法王此刻就在‘蓮花生洞’中靜悟佛法,大師沿此路而上,中間那個最大的山洞便是‘蓮花生洞’!
坦巴桑布順著他的手指望了一眼,心下了然,這才轉身行禮道:“多謝小師傅引路!”
小喇嘛連忙回禮:“不敢,不敢,您是摩古談法王的客人,這是小僧分內之事!闭f完,羨慕地看了一眼坦巴桑布,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坦巴桑布深吸一口氣,調整了情緒,使自己顯得更加悲憤和憔悴,腳下輕功運起,飛速朝著山上奔去。
‘蓮花生洞’是一座天然形成的鐘乳石洞窟,內部極為廣闊,約有200平米。乃是紅教大師參悟修行,交感天地的圣地。故而洞內不可設壇、供奉、誦咒、灌頂,只留一尊‘蓮花生大士’塑像,點著一盞酥油長明燈,因此平日里就顯得極為陰森。
坦巴桑布到了洞口,立刻便被一塊青石吸引視線,青石上有一男人腳印,據傳是蓮花生大士在此隱居、修煉、降妖所留。
他瞧得羨艷,自家古瑪陀寺亦是千年古寺,可卻從未出過如‘蓮花生大士’這般曠古爍今的人物,不然又如何會淪落到附人驥尾,自尊全無的地步。
坦巴桑布收回蔓延的思緒,低頭垂眉,緩緩進入洞中。
洞內陰暗幽森,僅有的光源便是蓮花生大士像頂部的一盞酥油燈,而這巨大的塑像下面,則盤膝坐著一位紅衣喇嘛。
這喇嘛沒戴法帽,頭茬青黑,面容約有三十四歲,五官俊朗,膚色黝黑。裸露出的半邊身子更是肌肉鼓起,有一種力量爆炸的感覺。那盞酥油燈的光亮垂下,落在喇嘛頭頂,遠遠瞧去,竟似一盞法輪,看的人心頭發顫。
坦巴桑布見過摩古談已不止一次,但每一次見面都會有一種新的震撼之感,這個明空藏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男人,如今終于踏進了‘大圓滿’乘的境界,若是明空藏還活著,本屆‘默朗欽莫’或許才更有幾分看頭!
坦巴桑布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表露絲毫不敬,彎腰行禮,恭敬道:“下寺坦巴桑布,參見摩古談法王千古。”
“免禮!”
摩古談緩緩出聲,聲音就像砂紙與朱翠互相打磨的聲音,沙沙地令人心癢,但卻十分動聽。
坦巴桑布一瞬間竟也沉醉在這種韻律之中,旋即驚醒,不由駭然。
千算萬算,沒算到摩古談竟已是如此修為,短短幾句話居然能讓自己道心動搖,就不知那王一對上他,還有幾成勝算。
想到這里,坦巴桑布心中泛起淡淡擔憂,甚至有了向對方直接坦白的念頭。
“我托尼瑪尊者與你傳話不過兩日,何以今日卻慌慌張張前來?”
坦巴桑布心中一凜,壓住這些紛紛的念頭,低頭急聲道:“法王,我乃為座下弟子扎勒巴之死而來!”
話音一落,摩古談雙眼陡然睜開一絲。精光溢出,也不知是不是坦巴桑布的錯覺,洞內光線好似都瞬間亮了一下。
他抬頭望去,只見頭頂油燈‘嗶啵’炸了一下,火苗也更旺盛了一些,映地摩古談腦后那圈光輪更大幾分,好像一輪太陽掛在腦后。
虛室生白,日光三現!
坦巴桑布駭然已極,這樣境界簡直見所未見!
“你說扎勒巴死了?”摩古談淡漠地盯著坦巴桑布。
那寸寸目光就整一座無形大山,既壓在坦巴桑布心頭,亦是壓在他背上,令他臉色發白,滿頭大汗,不自覺跪在地上。
“法王明見,扎勒巴是被奸人暗害了!碧拱蜕2紡娙虊毫,終于說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話。
“誰人如此大膽,不知你是我的人嗎?”摩古談收回目光,淡淡說道。
坦巴桑布心頭一松,暗暗長呼口氣,說道:“此人名叫王一,乃是‘明空藏’嫡傳弟子!”
“咔嚓!”
“明空藏”三個字一出,摩古談雙眼猛地睜大,一股無形威勢蔓延而出,洞內似打了個悶雷,又似刮起一陣旋風。
坦巴桑布直面其鋒,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后退三步,心跳如鼓,煩悶欲嘔,半晌,方才用佛法鎮壓下來。
“明空藏!”
摩古談緩緩說出這三個字,語氣中卻聽不出一絲多余的情感。
“詳細說來!”
“是!”
坦巴桑布恭恭敬敬將王一的事情緩緩道來,不過其中有許多改動,還隱藏了王一要助他奪世尊之位的事情。
“……此人功夫高深莫測,不僅會明空藏《大日經》神功,更會苯教的《天魔七變》!
“天魔七變?”
“沒錯,當時我是親眼見他施展,就在扎勒巴和他動手之時!
“我覺察不妙,便說我是您的人,可他根本就不害怕,甚至威逼我和他合作,要在默朗欽莫大會上助金頂寺得勝。當時敵強我弱,迫于形勢,我只能假意答應。暗中叫扎勒巴過來通風報信,沒想到早上扎勒巴就被發現死在他房間內。”
“對方這是想要給我一個警告,小僧實在無法,只能過來求助法王,不然……不然恐怕連性命都要不保了!
坦巴桑布一番話說的聲淚俱涕,動情不已,但是摩古談卻沒有任何動靜,直到坦巴桑布說完,跪在地上老半天,方才慢悠悠道了一句。
“我已經知曉,你可以退下了!
“法王!”坦巴桑布臉色一變。
“嗯?”摩古談拉長聲音,淡淡盯著他看:“用心做事,其他不必擔憂!”
“是!”坦巴桑布臉色露出一絲不甘。擦了擦額頭冷汗,偷瞧了一眼摩古談,緩緩退出了洞口。
直到坦巴桑布身影徹底消失,洞內一道粗豪的聲音響起。
“摩古談,你覺得此人所言,有幾分真假。”
摩古談微微一笑:“真亦假時假亦真,都不重要!”他轉頭看去,身邊已經多了一位身著黑袍,頭戴古怪面具的男人。
“明空藏傳人出世,你竟還能如此淡定?”
摩古談收回視線,緩聲道:“此人年歲不大,又能有明空藏幾分功力?相比起來,辛無忌,你似乎更該去找這個人?”
“你是說‘天魔七變’?”
摩古談不置可否:“你苯教功法斷代千年,如今只余殘本從不外傳,他從各處習來?此人或許有其他機緣,若能在他手中補全功法,何愁苯教不興?”
辛無忌冷冷看他,驀地笑道:“你想借刀殺人?”
摩古談淡淡一笑,回望過去:“你不想殺嗎?”
“哈哈哈……”黑衣人放聲大笑,瞬間收斂笑容,冷哼道:“那我就先會會他!”
說完,轉身離去,只留摩古談在幽暗的燈光中,身影明滅不定。
…………
雖然睡的很晚,但王一還是起了個大早。昨晚思慮雖多,但他卻并不為此感到煩心。不過兩相博弈,各憑本事罷了,他又不留在邊藏,即便輸了,自己也沒有什么損失。
他酒店是有早餐服務地,王一準備去餐廳簡單吃一頓。乘電梯時,就聽電梯里的游客道:“知道嗎,今天有法會誒?”
“什么法會?”
“不清楚,但聽說規模很大,是我在庫市的朋友告訴我的!
“那等下我們吃完一起去看?”
“好啊……好啊!”
王一靜靜聽著,竟對這法會產生了一絲興趣,他簡單吃了一頓,閑來無事,便也來到街頭,想看看藏邊風貌。
很快街道便熱鬧起來,人群密密麻麻圍了三圈,王一沒有去擠,對他而言,看與不看其實差別不大,沒必要去和普通游客爭搶位置。
人群中分出一條路來,一個身著彩袍,頭戴鬼面,踩著高蹺的怪人緩緩從過道中走了出來。
他手拿經幡,一邊跳口中還表演著噴火絕技。
王一臉上帶笑,雖知道是戲法,但迥異中原,還是覺得十分有趣。
就在此時,他眉頭一跳,一股無形警兆瞬間襲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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