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章 秘辛(2)
秦鐘越心頭一緊,嘴唇顫抖:“淑琴不會武功,怎么可能是輪回的人?”
衛凝霜像是聽到笑話一般:“當初秦伯不也認為我不會武功嗎?”
秦鐘越有些尷尬:“夫人是說我老眼昏花?”
衛凝霜微微一笑:“那倒不是,秦伯不要亂想。”
秦鐘越明顯不信,有些不服道:“就算我眼力不夠,那梅天驕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會看不出來?”
衛凝霜不答,只說了句高深莫測的話:“這世上聰明人很多,有的人揣著明白裝糊涂,有的人揣著糊涂裝明白,以己度人,天生就是一件十分不智的事。”
秦鐘越深深呼吸,有些不確定地問:“你的意思是他看出來了,只不過一直在假裝。”
“這我如何得知?”衛凝霜兩手一攤:“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師徒,也非朝夕相處,或許真是沒有察覺呢?”
秦鐘越嘴角一撇,明顯不信這套說辭。
衛凝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亦或者,梅天驕本就和小姑姑是一路的呢?”
秦鐘越身子一顫,頭發頓麻,僵硬地轉頭,澀聲道:“所以……”
衛凝霜十分凝重地點點頭:“很顯然,小姑姑做了一個十分大膽的選擇。她既沒有幫宗家,也沒有幫輪回,而是用了什么辦法,把‘騰龍杖’藏了起來。”
“……正是這一步,給她帶來了殺身之禍!”
秦鐘越不由想到宗淑琴當時的死狀,兩眼一黑,差點歪倒,語氣輕顫:“她為什么這樣做?”
衛凝霜冷笑一聲:“沒有為什么,可她也不得不做,不是嗎?”
“什么意思?”秦鐘越眼里閃過迷惘。
衛凝霜淡淡道:“宗家這樣的家族,數百年而不倒。秦伯不會真以為靠的是簪纓傳家,詩禮育人吧!”
她呵呵笑:“表面上的風光總是讓人向往,但內里的血腥卻更加殘酷。小姑姑生在這樣的家庭,你認為她能做到獨善其身嗎?”
“你是說宗家逼她?”
衛凝霜緩緩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那位當年為了對付林老太爺,不惜在華夏掀起人道洪流。殊不知輪回早就與林家勾結,也因為這件事而損失慘重。”
“為了在華夏穩住腳跟,保留力量。輪回只得遠離京城,避開那位的視線。而當時京城之外,有能力與輪回合作的,只有一個宗家。所以兩家暗中達成同盟,而小姑姑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兩個組織的接頭人,做了輪回地母菩薩!”
“啊……”
秦鐘越睜大眼睛,喉頭像被一只大手扼住,居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好半晌,他才痛苦地問了一句:“宗家那么多小孩,為什么偏偏是淑琴?”
“呵呵……”衛凝霜無聲冷笑,眼里閃過鄙夷:“宗家后人雖多,能成才者不過一個宗介之。派個歪瓜裂棗出來,你覺得輪回就好糊弄嗎?”
“小姑姑機智過人,膽略十足,雖是女兒身,卻勝過男兒百倍。”說到這兒,衛凝霜語氣有些惆悵:“可惜她是個女兒身,也恨她只是個女兒身……”
“這聯絡之人,明上為使,實則為質,還必須精明強干之人才能擔任。宗家后人里面,唯有一個宗介之,一個宗淑琴符合要求。兩人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宗老太爺如何選擇,還用問嗎?”
秦鐘越木木說道:“老太爺明明那么疼愛淑琴,怎么會舍得……”
“這話大可不必說了!”衛凝霜嗤笑一聲,打斷了秦鐘越:“你瞧瞧宗介之后來的樣子,還覺得宗家是善類嗎?”她眼角帶著些許嘲諷:“引用宗介之常說的一句話,吃了宗家的飯,就得辦宗家的事。小姑姑根本沒有選擇!”
秦鐘越踉蹌后退,緩緩扶著一塊石頭坐下,整個人情緒跌倒了谷底。
以前他有恨,也只恨宗介之這一人。衛凝霜這番話,徹底擊碎了宗家在秦鐘越心中的美好形象,直如有人將他的皮肉生生剝離,以至于鮮血淋漓,疼痛不堪。
但衛凝霜的聲音卻沒停止:“輪回和宗家合作,送來的第一份禮物,就是培育兵人的資料。”她莫名一笑:“呵呵……長生對于每個人的誘惑,真是比財富權勢都要大的出奇呢!”
“或許那個時候,在宗老太爺心中,宗介之加上小姑姑都沒有一個輪回來的重要吧!”
“你想說什么?”傷心勁一過,秦鐘越這時也有些疲憊,便連說話聲音都小了一些。
衛凝霜瞥他一眼,道:“宗家拿到兵人資料,越研究越震驚,同時也越困惑。到最后竟然開始打起輪回的主意。”
秦鐘越眼皮一抬,淡淡開口:“所以淑琴就成了老太爺的暗子?”
“說暗子也不準確,畢竟兩方本就不信任,只是彼此防著,心照不宣罷了。”衛凝霜道:“但隨著那位的離世,以及李決心帶回騰龍杖,這種平衡終于被打破。”
“輪回想要得到騰龍杖,可惜勢力還沒完全恢復,必須依靠宗家才行。”
“他們故意把這個消息泄露給宗家,就是賭老太爺受不了誘惑,會先動手……”
秦鐘越苦笑一聲:“人人都在算計,個個都在布局,唯獨淑琴做了那可憐的棋子,身不由己,任人擺弄。我只是不解,淑琴最后的選擇為什么是那樣?”
衛凝霜眼神一黯,抿了抿嘴:“小姑姑是絕頂聰明之人,早就看出兩家之間的死結。這騰龍杖一旦拿出來,輪回與宗家必有一戰。她更知道輪回的恐怖,宗家與之對上,可以說絕無勝算。”
秦鐘越略微一驚,卻有疑問:“可……淑琴就算在聰明,也不過是一個人。他們布局如此之久,淑琴又怎么可能瞞的過這兩家呢?只怕這騰龍杖一到手中,立刻就會有人來搶奪。”
“秦伯說到了點子上。”衛凝霜輕輕說道:“靠小姑姑一人是絕不可行的,必定有高手掩護才可能做到。”
秦鐘越心頭一緊,脫口而出:“你是說梅天驕?”
“不止梅質平!”衛凝霜眉毛一挑,說出來她的猜測:“甚至可能李決心也跟著下場了。”
秦鐘越眼神有些陰鷙,低聲問道:“所以他們這些人明知淑琴會死,還是選擇讓她出面去做這件事?”
“也不算故意吧!”衛凝霜搖搖頭:“李決心和梅質平的人品應當是沒有問題的,這件事我大概率覺得是小姑姑主動坦白,要他們二人配合。所求不過是想用自己一條命,平息爭端,保住宗家。”
“她就不怕輪回惱羞成怒對宗家下手嗎?”
“那位輪回之主聰明絕頂,如何看不出小姑姑的手筆?騰龍杖下落不明,就算把宗家端了也沒有用,還會暴露自己在華夏的最后一點有生力量,惹來南宮的圍剿,得不償失。”
“聰明人比蠢人厲害的地方,是他們懂得克制,絕不會做多浪費力氣的事。”
秦鐘越頹然嘆氣:“她做了那么多事,連命都可以不要,就沒有為我想過嗎?她完全可以告訴我,讓我帶她離開宗家……”
衛凝霜同樣輕嘆,搖搖頭:“從小姑姑被宗家安排進入輪回開始,你和她就已經結束了。但我想小姑姑心里是愛著你的,所以這些事她寧愿一個人默默承受。因為說出來,你也會不可避免地陷入泥潭。”
“如果那時的你足夠有力量,她或許有更多選擇。可惜在這件事上,她已經沒有騰挪的余地。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承受兩家的怒火,直至湮滅。”
衛凝霜輕輕仰頭,月亮的影子已經變得很淡,天際之外出現一抹淡淡的金色。
要天明了!
她注目良久,輕輕說道:“小姑姑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她的身體或許柔弱,但內心卻足夠強大。唯一有遺憾的,可能就是對不起秦伯你了!”
“……淑琴!”
秦鐘越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他雙手捧臉,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衛凝霜就這樣守在一旁,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鐘越心緒平復,搓了搓臉,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秦伯是性情中人,值得敬重,無所謂看笑話。”衛凝霜聞言搖頭。
“唉……”秦鐘越重重一嘆,有一種解開心結的釋然,突然恨聲問道:“那個殺死淑琴的兇手,到底是誰?”
“這人秦伯就算知道了,只怕也報不了仇……”
“為什么?”秦鐘越皺眉不解。
衛凝霜:“此人正是如今南洋武林第一人,號稱五絕之下最強者,‘鐵臂鶴’——金勝濤!”
“原來是他?”秦鐘越眼里升起一股恨意,接著又有些不服:“就算他是南洋第一人又如何?如今我也入了金丹,只要境界鞏固,兩三年后必能殺他!”
“秦伯想的太簡單了。”衛凝霜搖頭道:“金勝濤可不是一般人物。”
“怎么個不簡單法?”
“這人橫空出世,三年之間就掃清各派,統一了南洋武林,偏偏極為神秘,幾乎不怎么公開露面,秦伯就沒有懷疑過他的來歷嗎?”
“此話何解?我不是特別關注南洋武林。”
衛凝霜緩緩開口:“當初明光跟著說過小姑姑的事后,我因為騰龍杖的緣故,特意調查過這個兇手。原來金勝濤根本不叫這個名字,他的原名叫呂布衣,乃是梅質平的五師弟,當初形意門叛亂的始作俑者!”
“居然是他!”秦鐘越一驚:“那他豈不是淑琴的師叔?”接著臉上浮現怒色:“同門相殘,殺害晚輩,此人不配稱人!”
衛凝霜繼續道:“他的徒弟就是昨晚與你交手的余行威。”
秦鐘越想了幾秒,說道:“你說了這么多,也不過交代了呂布衣的底細,就算他境界修為高于我,我也非毫無勝算,怎么就殺不了他?”
“因為他已經不是人了……”衛凝霜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什么意思?”秦鐘越一愣。
“百人成兵,千人成戰,萬人成王!這話你該聽過……”衛凝霜冷冷說道:“他早已經被輪回改造成‘兵人之王’。你殺不了他,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那他豈不是天下無敵?”
“不,天下能殺他的,只有五個人。”
“哪五個?”
“輪回之主,李決心,磐石,王一,還有騰龍杖的主人……”
“嘶!”
自覺察覺頗大,秦鐘越深深呼吸,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又換了個話題道:“你和少爺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衛凝霜微微詫異,接著目露緬懷,微笑道:“當初父親因為我是女兒身,不許我繼承‘狼居胥衛’。我一怒之下,離家出走,誓要找到騰龍杖,改變父親對我的看法。”
“所以后來……”
“是的!”衛凝霜緩緩點頭:“一切都是我故意謀劃,唯一出現的變數,就是我愛上了明光。”
秦鐘越沉默,他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老爺子早看出我心懷鬼胎,所以不喜歡我,唯獨明光一直在為我抗爭。”衛凝霜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后來我才知道,其實他也看出來我動機不純。可他愛我,所以毫無保留地拿出小姑姑留給他的線索,陪我尋到騰龍杖。”
“那時我已經不打算回衛家了,結果林家的人又勾搭上了輪回,害死了明光。那一次,是我和老爺子唯一一次達成共識,我們用騰龍杖換掉了一個華夏頂級權貴的性命,保住了宗家。或許……這是我唯一能為明光做的事了。”衛凝霜有些失落。
“唉……”失去心愛之人的感覺,秦鐘越感同身受,不由嘆道:“所以你今天過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當然不是!”衛凝霜一抬頭,目露凝重:“我此來,一是為了告知真相,二卻是想要請秦伯幫個忙。”
秦鐘越有些警惕,問道:“什么忙?”
只見衛凝霜將手中寶刀一抬,遞了過去:“這把寶刀,還望秦伯替我去一趟京城,帶給王一。”
“什么?”秦鐘越以為耳朵出了問題:“這可是你們家族寶物!”
衛凝霜態度不改:“狼居胥刀本就是冠軍侯的遺物,如今跨越千年,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你是說……”
“是的!”衛凝霜點頭道:“這半年來,狼居胥刀突然開始躁動不安,我料想必是英魂降世,與它生出感應。所以打探許久,卻只有一個王一符合情況。他極大可能是冠軍侯轉世!”
“錯了怎么辦?”
“這刀自有靈性,若王一不是,它必定沉寂,那時你再帶回給我就行。”
秦鐘越踟躕半晌,不由問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不能去……”衛凝霜沉聲道:“京城馬上要發生大事,輪回必有動作,這是重傷輪回的大好時機,我要帶‘狼居胥衛’去斷了他們的后路。”
“而且那王一也將有大難,非我這柄寶刀不能破局。這件事,只能拜托秦伯。”
秦鐘越瞧出對方眼中的決絕,臉色一肅,心中生出敬意,一整衣衫,雙手接過,口中說道:“義不容辭!”
嘩!
一瞬間,天光破曉,萬物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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