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回煞
2017年11月15日,是我父親逝世整整十個月的日子,我在家無事,上午八點多鐘,在一樓陪老母親聊天,無意中,我又望到堂廳中,白白的墻壁上,掛著父親慈眉善目的遺相,又想起父親去逝后的回煞:
回煞又稱回魂,是父親靈魂,回家巡視一圈的日子,2017年1月29日,農歷正月初二,晚上七點多鐘,母親對我們兒女說:“晚上八點至夜里十二點半鐘,由兩位童子牽著你父親靈魂回家探望,童子還不能得罪呢!我早早準備好雞肉和雞蛋,放在瓷缸里,用紙做的筷子,讓童子慢慢搗著吃。”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放一些雞肉塊和一只煮熟的雞蛋放進瓷缸里,然后用白紙蒙住瓷缸口,用白線系緊蒙住瓷缸口的白紙,在蒙瓷缸口的白紙中間,戳個小圓洞,用紙做的筷子插在小圓洞里,好讓童子晚間悠閑自在地享用。
母親對我們說:“晚上八點至夜里十二點半鐘,是陰曹地府的白天,其余時間是陰間的黑夜時間,所以,童子會在陰曹地府白天,這段時間里,帶你父親回家望最后一眼。
童子有的吃,就會延長你父親魂魄,在家里逗留的時間長些,如果得罪了童子?他帶你父親靈魂回家探望,見沒有吃的,停留的時間就短些,有可能立馬給你父親魂魄帶走。”
我聽母親講到這里,我很悲痛,想起無數個日日夜夜,父親對兒子我的深愛,已溶入我的心扉:“再強勁的大風,都吹不去,我對父親的懷念!再深的河水,都抹不去父親對兒子我的呵護!”
父親的音容笑貌,又在我腦中浮現,父親真的走了,永遠離開紅塵,落花已飄零,流水已逝去,再沉痛的心田,也無法挽回他老人家的生命。
母親咳嗽數聲,接著對我,老小,老小兒子,大妹婿,大妹,小妹婿和小妹說:“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安葬以后,七七四十九天內,一魂留在墓中,一魂留在家中,一魂留在靈堂內,七魄,每宴一七,逝者的魄就下到陰間一些,直到宴完七七四十九天為滿,死者的魄就不在陽間了,全部降沉到陰曹,受閻王爺管制了。
經三位道士推算,你父親打入天道,下次輪回投胎,將成為天上飛的鳥雀,而不是打入地道,水道,或十八層地獄……
你父親活的時侯,沒有做惡事和缺德事,他行善積德,才能死后,修煉正果進入天堂,打入天道。”
我心想:“天道,地道,十八層地獄,這些都是活人欺騙愚弄活人了!人死火化以后,已經是骨灰,尤如油燈熄滅了,譬如,祭祀燒的大表紙,冥幣等,這些都是活人,做給后輩看的,是紀念亡人或祖宗,生前不孝,死后假惺惺哭泣,上墳墓磕頭,燒高香跪拜,無非是想逝去的人,保佑他發財,做高官,平安等,這才是孽子做的事呢!
仙去的老人在世時,那怕給半斤白糖,稱一斤魚,買一斤肉,買一斤水果等食品,給老人吃進肚子里,亡人生前享受,吃飽穿暖,精神爽朗了,這才是真正的孝子喲!”
母親接著說:“你父親,今天晚上回家,看看自己生前住過的房間,摸摸自己在世間的時候,穿過的衣服和穿過的鞋,等一切生活用品,還要摸摸睡在他住過的房間床上,每個兒孫的臉頰,你父親摸你們頭的時侯,你們千萬不要發出聲音,以免聽到你們講話,留戀人間,不跟童子走,會跟童子爭吵,童子會打罵你父親靈魂的……”
小妹說:“老娘,您不要說這些,再說鬼呀魂的,我今天晚上,本人膽量小,好害怕,不敢睡覺。”弟弟反駁小妹說:“自己父親,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才不怕呢!今天晚上,我靠在堂廳沙發上瞇著眼,守著父親的靈堂,我倒要見見父親陰魂回家,看他最后一眼,你們不知道,我跟伯伯感情有多深?
老大在銅陵,老二去屯溪四年,這四年中,早上父親為我開門,我從大門出去做事,晚上回來,父親為我開大門,有一天晚上,我回來晚些,不想打擾父母親睡覺,我從后門樓梯堡悄悄的上三樓,哪里知道父親等我回家,好給我開大門,父親等到天亮,我怎么怕父親靈魂呢?”
小妹婿附和著說:“自己父親嘛,有什么好怕呢?就你們膽小鬼,做了愧心事吧?”母親說:“今天晚上,大女兒和小女兒,睡在我的床上,二娃還睡在我床邊的小床上,同大女婿睡在一起,小兒子和我孫子,小女婿,在大房間老頭子睡過的大床上睡。”
老小無聲音了,小妹婿說:“老二跟老小去大床上睡。”大妹說:“小姨夫不敢了吧?怕到伯伯生前的大床上睡吧?小哥哥也怕了吧?”
母親說:“你父親睡過的床,床單和被里被面,我全換成干凈的,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父親么,你們三人到大房間睡去。”
母親在堂廳說完,小妹婿,老小,老小兒子,沒有去大房間,反而到我睡的小房間來了,大妹見他們三人,從客廳綣縮到小房間來,大妹起哄,哈哈大笑說:“就是嘛,小哥和小姨夫兩人在大床上睡,今天晚上父親回家,重點摸他睡過的大床,摸你三人的臉。”大妹婿說:“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父親去逝才十二天,還沒宴二七,今天晚上,父親魂魄回門,會顯示人形……”
大妹婿這么一說,小妹婿搶著說:“干干脆脆,我們五人,用木凳子拼在老二的床邊,拓寬小床,我們五位大男人擠在一起睡算了。”
大妹開玩笑說:“剛才,你小姨夫,小哥哥不是吹么?現在成了癟三了,這亡人回煞,真的會顯人形,摸兒女的臉!”
老小畏懼的表情,說明他不敢去父親生前睡過的大床上睡,母親到小房間,對大家說:“在日不祭喉,死去祭木頭,棺材頭邊三大碗,還是別人搗了喉,哪里有什么魂魄喲!”
小妹說:“好人,我膽子小,現在,我就睡到床里邊。”母親說:“馬上要到八點鐘了,你們弄快點,都上床睡覺,二娃給大門半開著,好讓你父親和童子回家。另外,電燈光雪亮,童子不敢帶你們父親回家,必須給所有房間電燈關掉,二娃,給堂廳和大房間,點支蠟燭照著留點亮,好讓你父親,看看家里,蠟燭光昏暗了,就是老頭子回家來了,你們千萬莫要發出聲音,都給手機關機。”
晚上八點至十二點半鐘,四個半小時,他們都沒睡覺,也沒見到父親靈魂,他們都說:“聽到大房間,拖椅子聲音,開衣櫥門的聲音,還有走路沙沙的聲音……”
他們說我:“只有老二呼呼大睡,還打呼嚕,呼嚕聲響亮。”
父親,2016年臘月21日去逝,只有母親知道我很累,我白天給妻子弟弟打工,2016年農歷臘月27日夜晚,陪伴母親,睡在母親大床邊,到2017年農歷正月初二日,已是六個夜晚,前五天下半夜,二點至五點鐘,母親想她的老伴,我離去的父親,母親想著想著,就會流滿淚水哭起來,深更半夜向我傾訴著,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對她的好。
我深夜不睡覺,陪著母親,恭聽著母親的講話,讓母親有訴說的對象,好讓母親,盡情地釋放悲痛的感情。父親走了,留下八十四歲,孤單的母親,我永遠不能對父親盡孝心了,只有加倍珍惜對母親的好。
俗話說:“捏著拳子,呲著牙齒,萬國家財隨人拿。”
父親,2016年臘月21日,下午一點整,離開人世間,臘月27日是父親頭七,這天夜晚,我在84歲老母親大床邊,放一張小床,睡在老母親床邊,同時,守著父親的靈堂。父親的靈堂設在一樓大廳,正堂靠墻邊四方大桌上,父親的遺相擺放在大桌上,靠墻正中間方位,父親黑白相的兩邊,點著蓮花紅電燈,還放有靈牌,靠正堂白墻壁上,掛著紅床單,床單上貼有道士用毛筆寫在黃紙,紅紙上的靈符,和宴七,宴七的日期等。
深夜2點多鐘,老母親睡不覺,找我講話,84歲老母親一邊咳嗽,一邊講父親在世時,對她的好!母親對我講,她16歲那一年,經媒人介紹,跟我父親結婚,相伴七十一個春夏秋冬,第一眼見到我父親,她就看上了,一見鐘情。母親說她當姑娘的時候,眼光很挑剔,父親年青的時候長得很帥,如果父親長得丑,她是不會嫁給我父親。
母親講起我父親,越講越有精神,說我父親,雖然沒有跨進學堂大門,人很精明,自學文化課,也能看書讀報紙,能寫大會講稿等,父親二十一歲,當城關鎮書記!1953年,父親曾參加縣人大代表會議,1958年,父親獲得省勞動積極分子。
母親從深夜2點多鐘,講到凌晨3點50分,這時候,母親對我說:“兒子,這房間電燈光雪亮,刺我的眼睛,我睡不覺,你給電燈關掉。”
我爬起床,隨手給房間的房門閂插上,隨后給電燈開關關閉,我爬進小床被窩中,躺進被窩有五分鐘,不算太暗的房間里,隱隱約約冒出一個人影朝我撲來!我心中明白,這是陰魂壓著我的身體,我好害怕,我大聲呼喊,喊不出聲音,我拚命地用雙腳蹬,用雙手劃,終不得動彈……
陰魂壓著我,約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消失了,頓時,我手腳都能活動,我摸出床邊手機,看看時間,此時,是凌晨四點零十分鐘。
我沒有叫老母親,擔心告訴她,陰魂壓我身體的事,她老人家會害怕。
那一夜是父親頭七夜,難道壓我身體的陰魂,是我父親靈魂?如果是父親靈魂壓我,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找我有什么事呢?我思來想去,深夜我輾轉反側難眠,我仔細凝思:“父親沒有任何牽掛的事,他五位兒女都已成家立業,現如今,兒女都成了爹爹奶奶了,唯一讓離世的老父親,牽腸掛肚的人,是他的老伴,我的母親!”
我心中有數了,是父親魂魄,找我這二兒子有事,是要我關心母親!關心母親身體。
是否是父親仙靈,回家巡視呢?是否是在首個七的回殺,又稱回煞,回魂呢?父親靈魂壓我,是否是長久地摸我呢?我不得而知!我是凡夫俗子,普普通通的人,不知道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陰曹地府?是否有閻王爺?是否活人去逝后,有魂靈呢?
小的時候,一聽到大人講妖魔鬼怪的故事,嚇得我毛骨悚然,汗毛直豎,身上的皮膚起雞皮瘩瘩,常常嚇得驚魂吊膽,認為大人思想很迷信!現在,父親離世了,倒希望這世界上,人死后真的有天堂,真的有魂魄!如果有仙界?那么,父親仙逝在天有靈,生命在陽間不能延續,有陰間可以生存。
我們做兒女的不能見到天堂里的父親,可父親能在天之靈,隨時隨地地遙望我們這些兒女們。
我在床上,想著父親勤勞節儉一生,2017年元月18日,頭天晚上,母親叫我睡在一樓另一房間里,怕父親不行了,有我這兒子在身邊,好送父親的終。
2017年元月18日,上午五點多鐘,我穿好衣服起床,到父母親房中,老父親睡在床上對我說:“兒子,尿不濕臟了,我睡在床上難受,你給我換一張干凈的。”
父親站在地上,我給顫抖的父親臟尿不濕抽掉,褲衩脫下,我扶著他老人家,母親給他下身擦洗,我給父親穿上干凈的褲衩,正安清潔的尿不濕時,父親下身“砰”的一聲響,大便炸我一手,地上一片,我見大便黑色,知道父親內臟,已嚴重出血,父親生命就在這兩天,真的要走到盡頭了。
我給父親兩條臟褲衩,和床單,拿到我二樓房屋里的衛生間洗干凈,涼曬在我二樓陽臺上后,我下到一樓,偷偷地告訴母親:“伯伯內臟已經出血,生命很危險。”
母親在一樓小客廳,悄悄告訴我說:“兒子,我和你父親知道兒女們都是下崗工人,賺錢很艱難,都沒有存款,我老倆口子,余有十萬元錢存款,誰先離去,就給誰辦后事花銷,不要五位兒女出一分錢,減輕你們兒女負擔。”
感動!瞬間,我淚水模糊了雙眼,父親連死后的開銷都備好了,不要我們兒女操心!我的眼水靜靜地流淌,父母親老來還省吃儉用,從口中節省錢,用來準備他老夫妻倆百年之后的后事開銷,父母親護著兒女們,父母親真的偉大!
下午一點整,父親閉上雙眼,走完他一生歷程,我思念父親,淚水如雨下。
元月31日,2017年農歷正月初四,宴父親二七時,母親給父親的洋鐵桶打開,鐵桶中有二十多條各品牌香煙,母親給小柜子打開,柜中有七十多瓶各品種白酒!母親給香煙均分給我們兄弟妹妹……
我很感嘆:“父親在世時,舍不得抽香煙,舍不得喝酒,留下給誰吸煙?給誰喝酒了呢?”
慈祥的父親,他老人家生前用毛筆親自書寫的《回世萬歌》,為我此篇文章結尾句:“夜深聽得三更鼓,翻身不覺五更鐘,從頭仔細思量起,便是南柯一夢中!空手來時空手去,到頭總是一場空!生如百花逢春好,死如黃葉落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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