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頁的聊天記錄里,  最初幾頁皆是云淵與一個被人魚叫做石頭的人物交談。

        關于“南王謀反”的討論以及“如何不著痕跡地做掉南王的一百零八招”。

        以上討論都是在確保能夠把葉孤城全須全尾摘出來,  并且不波及白云城的情況下。

        后面幾頁紙的討論方向如脫韁野馬奔騰而去，陷入了要不要利用這份功勞在皇帝哪里換份實際的好處。

        比如：白云城獨立葉家所屬封地不受隸屬親王轄制的恩典。

        趁著葉孤城還在想著紙上計劃的可行性，云淵干脆把葉孤城所屬世界乃衍生平行世界的事情也說了。

        然而,  葉孤城的關注重點和云淵想的不太一樣。

        他沒有任何關于自己由書而起,  是書中人物的自覺。

        人魚準備好的通篇“書籍只是映射你們某個時間段的經歷”的開解話語也就此作廢。

        葉孤城：“我和西門吹雪注定有一戰。”

        恰檸檬的云淵：“……”我有句臟話好想講。

        但未免被葉孤城一劍天外飛仙打出去,  人魚咽下了快到喉嚨口的流行用語。

        云淵：所以,  現在需要長篇大論開導的是我才對。

        然而，再怎么想打人也好，面對葉孤城發亮的眼神，期望的神情，希冀對手的沸騰戰意，云淵也只能妥協道：

        “還不到時候,  等時機成熟了，那邊會有人通知我們。”

        以西門吹雪的性格，有了一戰之力的他自會找上島來,  哪還需要葉孤城跑去漠北。

        葉孤城點點頭,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云淵主動道：“你不問點什么嗎？”

        葉孤城：“南王那邊你們商量好了，我自然不便插手。”

        好,  云淵對葉孤城給予他的信任還是很滿意的。

        但是，葉孤城沒話要問，云淵有話要問。

        有件事情，人魚好奇很久了，一直憋在心里,  卻不好問出來。

        這次，該交代的云淵都交代了，有些不吐不快的話也終于可以吐了。

        云淵：“為什么你當時選擇用作掩飾的花，要選擇菊花？”

        葉孤城出場亮相撒花瓣那一幕用的黃色菊花，云淵耿耿于懷很久了。

        劍仙大人喜歡菊花是個什么鬼？

        葉孤城疑惑不解，雙眼都是問號：“？？”

        云淵就把原著里那次出場詳細給他講了講。

        葉孤城：“那不是我。”

        葉孤城首先否認那個人是自己，即使若是沒有云淵這個變數出現，那很有可能會是他原本該走上的道路。

        但在大不相同的當下，他是他，書中人是書中人。

        云淵：“……”行行行，別較真，他只想知道為什么，可以選擇的香味濃烈的花那么多，怎么就選了菊花？

        他到底懂不懂菊花的另一重含義。

        還別說，葉孤城對男男之事也只是道聽途說，膚淺地了解一些。

        更深層的小雛菊之類的詞組，在清清白白的城主詞庫中不存在。

        所以，他還就真不知道。

        葉孤城否認完后，還是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摩了一番那人的做法，得出結論。

        “我對花沒有偏好，菊花的來歷只是碰巧或是侍女順手買的。”

        云淵：哦。

        得到答案的云淵內心深處居然泛起了那么一咪咪的失望，并不想深究自己為什么失望的人魚極力按壓下作死的念頭。

        敢跟葉孤城普及菊花小常識，還想借此調侃他，怕不是活得不耐煩，想提前告別人間哦。

        “那時候的那人連跟西門吹雪的決戰都不放在第一位，自然不會在意些許小事。”

        葉孤城選擇用那人代稱書中人，還指出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這個想法有點危險啊。

        危險到把某條魚推上了高高的檸檬山上。

        心中一時醋酸泛濫，惡向膽邊生，云淵被某種感情驅使著，一時沖動之下，脫口而出恨不得打死自己的話。

        可惜，打死云淵，他的話也已經說出來了。

        “你可知道菊花在有龍陽之好，斷袖分桃人群里指代那個身體部位嗎？”

        葉孤城不低的智商與優秀的思維能力，讓他在云淵話音剛落，腦海之中就浮現了答案。

        一時間，城主大人面覆寒霜，頭一次對云淵拉下臉。

        云淵在城主大人的冷臉注視下，僵住了，以致于沒能第一時間道歉收回前言。

        葉孤城鐵青著臉推開椅子往外走，云淵趕忙上前一步，拉住葉孤城的手臂。

        “我就是開個玩笑，你要是不喜歡我日后再也不說了。”

        “對不起，對不起。”云淵伏低做小狀連連道歉。

        葉孤城停住腳下步伐，聽著耳邊云淵的道歉聲，面色緩和不少。

        他轉過頭來，盯著云淵一字一頓說道：“我并不介意你說的話，可你不應該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

        葉孤城從始至終就不介意云淵關于菊花的言論，平時人魚也沒少在一些小事上面說笑他，他都隨他去了。

        這次葉孤城不舒服，是因為云淵的語氣不對，帶有諷意。

        經葉孤城一說，云淵才回想到自己剛才沖口而出的話語諷刺意味多么濃烈。

        他竟然語帶譏諷地對葉孤城說話。

        云淵松開握著葉孤城的手，任由他往外走。

        低下頭再次道歉，“對不起。”

        這一次的道歉比之前的那幾聲真摯誠懇多了，充滿了濃濃的歉意。

        云淵內心滿是愧疚和后悔，他不該被情緒左右，被嫉妒沖昏頭腦，對他的心上人說出過分的話語。

        是的，嫉妒。

        云淵確認了先前驅使著他說出那話的情緒是嫉妒。

        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負面情緒。

        由于西門吹雪在葉孤城心里意義的不同，進而產生的嫉妒。

        葉孤城：“原因。”

        比起接受云淵滿懷的歉意，葉孤城認為比道歉更重要的是原因。

        一時被冒犯的怒火在云淵拉住他的那刻就消散掉了，此時他更關心云淵為什么這么反常。

        那一瞬間云淵表情和周身氣場的異常變化，直面人魚的葉孤城感受得最為清楚。

        云淵的手指微動，在與葉孤城的對視中率先轉開臉，側過視線。

        說什么？

        說他只是因為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嗎？

        那么不堪的原因，云淵怎么好意思說得出口！

        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

        在與葉孤城長達近三百天的朝夕相處中，云淵心中對葉孤城淺淡的喜歡逐漸轉為濃厚的愛意。

        并且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展示出來。

        以往的感情太淺，不足以讓他去計較。

        現在的感情太深，深得讓他斤斤計較。

        說到底，葉孤城遲遲不肯給云淵一個答復，終究還是影響了人魚的心態。

        葉孤城用手抬起云淵的下巴，迫使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再一次開口重復道：

        “原因。”

        云淵在葉孤城的逼視下垂眼不答，才弄清楚自己感情變化的人魚只覺羞臊，耳際悄悄泛紅。

        “再不說話，今晚就去睡池塘。”葉孤城擲地有聲。

        若是換個時間換個場合，云淵不想說的話，葉孤城根本不會追問。

        一如先前云淵一直瞞著他的所謂真相。

        葉孤城此刻，一改往日作風，打破沙鍋問到底，非要得到一個回答。

        不過是因為冥冥中，葉孤城感到云淵的答案很重要。

        不管是對云淵，還是對他都很重要。

        所以，葉孤城今日一定要聽到云淵的回答。

        不得不說，葉孤城的威脅無與倫比的有效。

        人魚本就才想明白自己對葉孤城的感情變化，就迎來了二人之間第一次的口角，緊接著還在葉孤城的步步緊逼下咬死不松口。

        最后，葉孤城這一記強有力的威脅直至核心，正中云淵不安的內心。

        被逼無奈之下，云淵打算破罐子破摔。

        反正都這樣了，人都已經被他惹惱了，又有什么不好說的。

        再丟臉還能丟臉得過睡池塘嗎？

        心理建設完畢，云淵道：“因為嫉妒，我對自己的地位產生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患得患失。”

        所以，才會引出那樣一番話啊。

        那不過是內心長久以來被他刻意忽視掉的不安具現化了。

        他本就是因為知道葉孤城有多難打動，才會從一開始就抱著換個暗戀對象的心思，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葉孤城一怔，松開了鉗制住云淵下巴的手。

        他沒有想過會是這么一個原因。

        看著面前化為人身，藍發藍眸的人魚，葉孤城意識到，他其實早就把云淵劃入了自己的范圍。

        從最初只是想養條魚當寵物，到把云淵當友人當知己，納入白云城主的庇佑，又到后來的表白。

        是了，那次的表白，葉孤城是看出了人魚眼中雖有情意，但并沒有多深。

        所以葉孤城沒有在意，依然把云淵當好友相處。

        直到日復一日，云淵眼中的情意不減反增，一絲絲一縷縷透過人魚的日常行動中表現出來。

        要說葉孤城沒有一絲半點的觸動，那肯定是假的。

        葉孤城有過剎那的心動，在云淵為白云城出謀劃策，認真地想要把白云城發展得更好的時候。

        云淵對于大部分人類的厭惡，從他平日淡漠的語言中就可推敲一二。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力了，希望沒寫崩，快八萬字了，這倆的感情終于有進展了，心累。

        原著里葉孤城找的侍女撒的就是黃色菊花我想吐槽這個很久了，黃色菊花的意義（正經的）怎么都不像是適合撒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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