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翌日,午時(shí)。
依舊是聚賢酒樓二樓闌窗處。
葉非晚靜靜飲著手中清茶,安靜等待著。
她目光放空,人似也有些恍惚,只是……突然想到了昨夜。
聽聞扶閑那番話后,她的心似乎都隨之酸,再難平靜。然而,她卻……否認(rèn)不得。
對秦越,她并無多少心動之感,只感覺……很平和,很安寧。想要應(yīng)下他的求親,不過是……怕極了以后孤苦伶仃一人。
可這樣,對秦越是不公的,她只在意著自己的感受,卻忘記了……姻親,本就是兩個(gè)人的事。
“葉姑娘?”身前,有人輕輕喚著她。
葉非晚抬眸,正望見秦越站在桌旁望著她,依舊如初次在這兒見面一般,他抱歉一笑:“抱歉葉姑娘,我又來遲了。”
“是我又來早了。”葉非晚搖頭一笑,手中摩挲著茶杯,卻不知如何開口。
“昨夜……葉姑娘無事吧?”秦越率先打破沉默,擔(dān)憂望著她。
“無事,”葉非晚感激一笑,“只是……昨日碰見了個(gè)熟人,我一時(shí)驚到而已。”
“那就好。”
二人再次沉默下來。
葉非晚心中一緊,終深吸一口氣:“秦公子……”
“我知道葉姑娘想說些什么,”秦越卻打斷了她,唇角仍舊帶著笑,“想必,是回絕我的話吧?”
葉非晚神色微凝,轉(zhuǎn)瞬垂眸:“抱歉,秦公子。”
“葉姑娘無須道歉,”秦越笑了笑,“我一直知,葉姑娘看起來不似尋常姑娘家,昨夜那公子出現(xiàn),不過證實(shí)了我心中猜測罷了。”
葉非晚靜默。
“葉姑娘心中,其實(shí)也無須抱有太多歉意,”秦越微頓,思忖片刻,“我對葉姑娘,更多的是欣賞與歡喜,畢竟……我如今年歲已至,姻親間情愛也沒那般看中了。我相信,葉姑娘對我也是如此……”
葉非晚一滯:“原來,你早已看出來了……”她聲若呢喃。
秦越望著她,無奈一笑,可下刻,他的神色逐漸認(rèn)真下來:“因?yàn)椋以谌~姑娘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人。”
她太過平靜,她的雙眸澄澈,空無一人,或許……她心中有人,可是,她不讓任何人察覺,她將自己的心封閉了起來。
葉非晚指尖微顫,她未曾想到秦越會這般說。
可腦海中,卻為何只浮現(xiàn)那一抹朦朧的白影……
“葉姑娘?”秦越低喚著她。
葉非晚猛地回神,望著眼前男子,臉色微白,許久只輕輕笑了笑:“不論如何,都是我的錯(cuò),我道歉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毓印!?br />
“既是這般……那我便收下葉姑娘的道歉好了,”秦越也對她一笑,片刻后笑容卻微收,“愿葉姑娘往后安好,心中有良人。”
葉非晚身軀微顫。
秦越卻已經(jīng)站起身,望著眼前女子,輕嘆一聲,起身離開。初次動心,這般收場,可昨夜花燈,也是一樁美夢了。
葉非晚仍坐在闌窗前,目光怔怔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手不自覺放在了心口處。
心中有良人嗎?她心中曾是有良人的,只是良人的心上人,不是她而已。
“這般不舍?人都走遠(yuǎn)了還在看?”幾乎在秦越離開的瞬間,眼前一抹緋色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對面。
葉非晚猛地回神,抬眸朝前望去,正看見扶閑慵懶望著她。
“扶閑公子每日待在這小小的柳安城,不用去忙別的事嗎?”她聲音平淡。
“這話本公子送給你,”扶閑容色認(rèn)真幾分,“你要繼續(xù)待在這小小的柳安城嗎?”
“我已在此待了近兩年,很喜歡此處。”
“是嗎?”扶閑挑眉,繼而輕笑一聲,緩緩從懷中掏出一紙通緝令,放在葉非晚面前,“若是看見這個(gè),你也喜歡此處?”
葉非晚目光驟然緊縮,那通緝令上畫著的畫像,看起來……像極了她,懸賞……十萬兩黃金。
她怔了怔,繼而凝眉:“這是……”
“你被通緝了。”扶閑望著她。
“為何?”
“大抵是因著你以往追封卿追的緊,他如今當(dāng)了皇上,對你心生怨懟吧。”扶閑面不改色道著。
怨懟?
葉非晚一僵,她都已離開京城,他為何……還怨懟她?
下刻,扶閑再開口,容色極為認(rèn)真,“不過,本公子可以保你安然無恙。”
葉非晚望著他,嗓音如低落:“你如何保我?”
“嫁我。”扶閑聲音平靜。
葉非晚拿著茶杯的手一顫,茶水灑出些許落在她的手背上,所幸水滴不燙。
她抬眸,看著眼前的扶閑,試圖尋找到他開玩笑的跡象,可是……卻只望進(jìn)了他過于認(rèn)真的目光之中。
“不要開玩笑了,”終究,她避開了他,“你可是紅粉知己眾多的扶閑公子,揮揮手便有多少傾城國色找你……”
“如果沒有了呢?”扶閑打斷了她。
“什么?”
扶閑廣袖下手緊攥成拳,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果沒有那些人呢,以后,只要一人,”他認(rèn)真盯著她的雙眸,身軀緊繃,“考慮下?”
“你這是何意?”
“你想要一生安寧,與其嫁個(gè)陌路人,”扶閑聲音微沉,“不若嫁給相熟之人。”
“葉非晚,嫁我。”
……
京城,皇宮。
巍峨的宮殿,罩著滿身孤寂,立于此處。
夜色蕭瑟,深秋的天,越發(fā)的寒了。
宮燈明亮,御書房里,又是徹夜不滅的燭火。
男子身形瘦削,坐在案幾后,形容憔悴,容色蒼白,手中拿著毛筆,在寫著什么。
可下刻,在看見下一封奏折時(shí),他手一頓。
又是奏請納妃的。
他將奏折扔在一旁,卻如何都再看不下去了,良久,他緩緩自袖口拿出一枚銀簪,簪尖鋒利。
上方明明早已沒有半點(diǎn)血漬,他卻恍惚覺得,能感覺到那個(gè)女人的血的溫?zé)帷?br />
兩年了。
所有人都說,她兇多吉少,可唯有他,不能亦不敢放棄。
他怕放棄了,他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門外,一陣急匆匆腳步聲傳來:“皇上。”高風(fēng)的聲音,“有要事稟報(bào)。”
男子垂眸,頃刻間已將銀簪收于袖中,重新拿起毛筆:“進(jìn)。”
高風(fēng)快步走入,跪在案幾旁:“有南方來的飛鴿傳書,暗探說是扶閑公子曾在一處小城停留。”
男子微頓,片刻后卻已然平靜,這兩年,希望多了,失望也便多了:“還有何事?”
高風(fēng)一頓:“暗探還說……扶閑公子身側(cè),似出現(xiàn)過一女子,與……王妃極像。”
“啪”的一聲,毛筆頃刻斷裂,扎入男子手心。
一滴血珠落在面前的奏折上,刺目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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