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天色依舊陰沉沉的，再未曾下雪。積雪落了滿院，遠(yuǎn)處望去，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葉非晚坐在木桌旁，伸出手，任由芍藥替她上著藥。

“小姐，您怎的這般不小心……”芍藥邊上著藥，邊滿眼心疼嘀咕著。

葉非晚看著芍藥認(rèn)真的眉眼，大抵是昨夜高風(fēng)回去將她被燙傷的事說了，今日一早，芍藥便來到了九華殿里陪著她。

至于指尖上的灼傷，她也只說不小心碰了火爐被燙到了。

左右如今是寒冬時節(jié)，燒個火爐實屬平常。

“不過就是有些燙傷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葉非晚看著指尖上那一層晶瑩的藥膏，無奈道，“你也著實沒必要再特地跑到宮里頭來，如今天氣這般寒……”

芍藥終于上好了藥，將藥瓶放在一旁：“莫說天寒，便是天上下刀子，奴婢也想進來陪著小姐，沒有小姐，我大抵早就被賣出去……”

“好了，”葉非晚攔住了她余下的話，這塵世間，每個人都經(jīng)歷過苦難，她著實沒必要挖人的傷疤，“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嗯。”芍藥用力點點頭，卻又想到了什么，“小姐，昨晚高風(fēng)的確同我說了小姐受傷一事……”她欲言又止。

“我知，”葉非晚笑了笑，否則，芍藥怎會今晨便來到宮里頭看她呢。

“可是小姐……”芍藥頓了頓，“平日里常人入宮，總要三令五申，得各方準(zhǔn)允方能進來，可今晨……”

葉非晚臉上笑意僵了僵，垂眸看著指尖上的藥膏不語。

芍藥繼續(xù)道著：“今晨，奴婢還未曾請示宮里頭，便……有馬車接奴婢進宮了，想必是……皇上……”

“芍藥。”葉非晚打斷了她。

芍藥臉色微白，不解望著她。

葉非晚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終是過激了，勉強一笑：“往后這種話，還是不要再說了。”

她知道芍藥的意思，封卿擔(dān)憂她宮中沒有體己人，特意將芍藥接了進來陪著她。

可是……她卻莫名的不敢信了。

她連與封卿過往的那段姻親中究竟發(fā)生什么都不知道，可每次看見他，心中的酸澀與驚懼便伴隨而生。

“小姐……”芍藥聲音囁喏。

葉非晚斂目沉神，聲音平和下來：“想必你也聽高風(fēng)說了，他……在文武百官面前認(rèn)我做外姓妹子，我想，這已是他的態(tài)度。如此……甚好。”最后二字，她停頓了很久才說出口。

芍藥呆呆望著她：“小姐，你和以往……不一樣了。”她聲音極輕。

葉非晚蹙了蹙眉，竟莫名想到封九城也曾幾次說她與傳聞中大不相同。

她……對自己兩年前的性子有些好奇了。

“葉姑娘可在？”卻在此刻，門外傳來一聲尖銳低柔的聲音。

葉非晚猛然回神，朝殿外看去，正瞧見一個內(nèi)侍身后跟著七八個宮女走了進來，那內(nèi)侍手中拿著拂塵，神色恭敬。

“李公公？”葉非晚微頓，他正是跟在封卿身后伺候的。

“姑娘，過幾日便是冬狩了，這是皇上給您的衣裳首飾。”李公公一抬手，宮女已紛紛將手中的紫檀木盒呈到葉非晚跟前，而后一一放在桌上。

唯有最后，四個宮女手中捧著一件紅色戎服，小心放在床榻上。

戎服手腕與腰身處收緊，正紅色的衣裳，金線繡著精致的紋路圖案，衣領(lǐng)處是雪白的絨領(lǐng)，英氣而不失華麗。

葉非晚一怔。

李公公對葉非晚恭敬行了一禮：“姑娘好生休息。”

如來時一般，人亦浩浩蕩蕩的離去。

葉非晚始終靜默著。

一旁芍藥打破沉默：“這戎服好生……”話卻戛然而止。

芍藥看著胡服腰擺處繡著的圖案，一直蜿蜒到裙尾，收緊的袖口同樣有極小的金線圖案。

那圖案是……栩栩如生的鸞鳳，普天之下，除卻龍紋外，最為尊貴的鳳。

“怎么？”葉非晚聽不見動靜，心中疑惑。

“沒事。”芍藥匆忙應(yīng)，“奴婢只覺得，這戎服，好生漂亮。”

……

御書房。

早朝已退，封卿仍穿著明黃色龍袍，站在闌窗前，看著養(yǎng)心殿的方向。

養(yǎng)心殿后，便是九華殿，那個女人……這會兒大抵正和芍藥說著話吧。她身邊親近的人不多，能讓她敞開心思的人……更少了。

“吱——”的一聲，書房門被人徐徐推開，青衣男子緩步而入，手中折扇一抵，已隨意將門關(guān)上。

“皇上找我，所為何事？”封九城一貫溫和的聲音響起。

封卿背影微動，良久緩緩轉(zhuǎn)身：“昨日，為何將她私自帶出宮去？”

昨夜，他終是慌亂了，慌亂到思緒都紛雜一片，以至忘記了能隨意進出皇宮的，除了他外，還有這個持著令牌的封九城。

封九城拿著折扇的手微頓，笑了笑并未否認(rèn)：“自然是成人之美了，葉姑娘也想出宮不是嗎？”

“九城！”封卿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封九城轉(zhuǎn)了轉(zhuǎn)折扇，沉默片刻：“而今想來，你竟是未曾喚過我一聲皇叔，倒是你那個小前妻……”說到此，他驀地停下話頭。

又想到昨夜葉非晚那句“長輩對晚輩”，卻不知為何，怎么想怎么令人不適。

封卿注視著封九城的神色，最終再未追問：“用不了多久，便不是甚么前妻了。”

“嗯？”封九城揮了揮折扇，淡笑輕斂，“難不成當(dāng)真要在天下面前，與她認(rèn)作兄妹？”

封卿垂眸，神色疏冷：“她此一生，只會是朕的女人。”

封九城拿著折扇的手一頓，抬眸望著他：“怎么？”

“冬狩之日，朕會昭告百官，朕從未有過甚么妹妹。”

封九城唇角笑意漸消，瞇眸掩著情緒，輕輕摩挲著折扇的白玉扇骨：“天子一言，當(dāng)如九鼎。”

“那又如何？”

封九城驀地抬眸，本一貫溫和的眉目竟有些緊繃，與封卿竟有幾分相似，他望著他：“決定了？”

封卿頷首：“是。”

封九城雙眸緊縮，聲音竟不自覺揚起，笑意全無：“……你如何對得起曲煙？”

提及曲煙，封卿神色微緊，卻很快恢復(fù)如初，他迎視著封九城的目光：“以往，曲煙嫁入宮中時，你也從未這般過……”

封九城神色一僵。

“皇叔，你過激了。”


　　(https://www.dzxsw.cc/book/48729582/1975887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