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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人間清醒的大渣女


第84章  人間清醒的大渣女

        何躍很想詢問下霍聞安具體得了什么病,但一想到他們關(guān)系不熟,見面就問人家得了什么病,就像是詢問陌生人工資一樣。

        沒禮貌,也沒分寸感。

        何躍帶著霍聞安來到了冰封娛樂食堂大廳,熟悉的同事見到他身邊跟著個相貌妖冶昳麗的男人,便笑著問他:“何躍,  這是你新簽的藝人啊?這個藝人條件不錯啊,你這是上哪兒淘的寶貝。”

        何躍笑著解釋:“只是一個素人朋友。”

        他又趕緊跟霍聞安解釋:“都是公司同事,見到長得好看的,都會認(rèn)為是要出道的新人。”

        “嗯。”

        察覺到霍聞安沒有想跟自己交談的打算,何躍也不會做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霍總監(jiān)在里面包廂,我?guī)闳ァ!?

        包廂里,霍瀾給徐星光倒了杯茶水,忍不住跟她聊起從前跟莫音書合作的往事來。

        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自己母親的事跡,  徐星光是開心的。

        聊起莫音書的作品,  霍瀾便將話題自然而然地帶到了徐星光的作品上。“徐小姐名下有著好幾部經(jīng)典名作,有沒有想要改編影視的打算?”

        不等徐星光回答,霍瀾又說:“我們公司早期雖然是做音樂的,但影視這方面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績。我們與莫老師合作一直很愉快,徐小姐若是看得起,咱們可以合作,也算是再續(xù)前緣了。”

        徐星光倒也沒有直接否認(rèn),“那就要看貴公司的誠意了。”作品一直捏在手里也開不了花,  能拍成影視作品,也是另一種意義了。

        聞言,  霍瀾心里一喜,  毫不遲疑地說:“徐小姐若是肯將版權(quán)賣給咱們公司,咱們絕對不會魔改你的作品。你若是愿意,  劇本改編這件事,  也可以讓你親自操刀。”

        “總之一句話,  絕對不會讓徐小姐失望。”

        身為作者,最討厭的就是自己的劇本被魔改,  霍瀾也算是誠意十足。

        但比起單純的販賣影視改編版權(quán),徐星光更想自己當(dāng)投資人。

        “這事,咱們以后再商議吧。”具體該怎么合作,投資多少,分成怎么算,徐星光還得仔細(xì)想想。

        霍瀾也不急于一時。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徐小姐看著年輕,但心里是個有主見的。

        不好糊弄。

        “何總監(jiān),徐小姐的朋友到了。”何躍敲響包廂的門。

        “快請進(jìn)。”霍瀾很好奇徐星光口中的朋友是誰,包廂門一打開,他便抬頭朝門外望去。

        首先入眼的,是一雙被黑色寬松西裝褲包裹的長腿,再往上,則是一件淺咖色國風(fēng)長衫。對方冷白的肌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病態(tài)感,墨發(fā)下的雙眸,如深山古井一般,靜謐幽冷。

        看清對方的容貌后,霍瀾整個人一哆嗦,條件反射站起身來,眉目恭順地朝對方走去。

        走到霍聞安面前,霍瀾正要彎腰,  嘴里隨之喊出一聲:“霍”掌舵二字沒出口,就被霍聞安朝自己伸來的右手整蒙了。

        “你好,我是霍罪。”霍聞安自我介紹道。

        霍罪?

        霍瀾滿頭霧水。

        他盯著霍聞安的臉看了看,接著,又眼神遲疑地看向霍聞安的左手。

        看見霍聞安左手大拇指上的蟒紋古法戒指后,霍瀾更是迷惑了。

        這就是掌舵大人本尊。

        可他為什么要撒謊呢?

        霍瀾立馬想到了徐星光。

        難道掌舵達(dá)人故意裝成普通人,想要試探徐小姐的為人秉性?

        這種只在電視劇跟小說里見過的橋段,發(fā)生在霍聞安的身上,讓霍瀾感到違和。

        霍瀾手指顫抖地握住了霍聞安的右手,他盡可能笑得如沐春風(fēng),“你好,我是霍瀾。”

        霍瀾趕緊抽回自己的手,回頭對徐星光說:“徐小姐,你的朋友跟我一個姓,說不定是本家呢。”

        徐星光笑著朝霍聞安招手,“哥哥,來我這邊坐。”

        霍瀾被徐星光這聲軟乎乎的哥哥,嚇得汗毛倒立。

        見到霍聞安竟真的聽話地走到徐星光身邊坐下后,霍瀾的心里就有些麻木了。

        嘖。

        這世界是越來越玄幻了。

        霍瀾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了,他處變不驚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好奇地向徐星光問道:“徐小姐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也是圈內(nèi)人?”

        徐星光偏頭盯著霍聞安那張‘圈內(nèi)人’長相的臉看了看,才搖頭說:“他啊,就是個素人,自由職業(yè)者。”

        日常工作,就是拍拍寸照,去山上幫他監(jiān)工,再養(yǎng)養(yǎng)豬。

        霍瀾客氣拘謹(jǐn)?shù)匦α诵Γ白杂陕殬I(yè)者好啊,不用應(yīng)酬加班,不受條條框框限制,挺好的。”

        因?yàn)榛袈劙驳某霈F(xiàn),霍瀾后面說話都變得謹(jǐn)慎了許多。

        徐星光察覺到了霍瀾的變化,但她卻裝作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吃完飯,徐星光帶著霍聞安一起,跟霍瀾坐下來詳聊合同細(xì)節(jié)。

        法務(wù)部的經(jīng)理坐在桌旁旁聽,在聽見霍瀾給徐星光開出的各種好處后,法務(wù)部經(jīng)理都有些傻眼。

        他們的霍總監(jiān),那可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能坑別人一百塊,就絕對不會只坑99塊。

        無論徐小姐提出什么要求,霍總監(jiān)都只是假裝認(rèn)真地思索片刻,便毫無底線地答應(yīng)了。他這樣的鐵公雞,今天為什么會對徐小姐如此優(yōu)待?

        一切談妥后,就沒徐星光和霍瀾什么事了,接下來就該法務(wù)部這邊擬定合同走簽約程序了。

        但霍瀾卻像是害怕徐星光會臨時反悔一樣,特意叮囑法務(wù)部經(jīng)理:“鄭經(jīng)理,麻煩今晚加個班,盡快將合同擬定,明天上午咱們就跟徐小姐把合同簽了。”

        法務(wù)部經(jīng)理覺得霍瀾是瘋了。

        但他還是答應(yīng)了。

        霍瀾看了看腕表,五點(diǎn)過了。他熱情地邀請徐星光跟霍聞安一起享用晚餐,他說:“徐小姐,霍先生,沒什么事的話,晚上咱們一起去聚友樓吃個飯?”

        徐星光似笑非笑。

        霍聞安則說:“不去了,我們另有安排。”

        霍瀾立馬改口說:“那就下次再約。”

        霍瀾親自將他倆送進(jìn)電梯,等電梯門關(guān)上,電梯層顯示的數(shù)字越來越小,霍瀾這才扯開領(lǐng)口直呼氣。

        法務(wù)部經(jīng)理抱著筆記本從他身后路過,注意到他這副像是死里逃生的反應(yīng),難得關(guān)心起他來。“霍總監(jiān),你還好吧?”

        霍瀾:“好。”

        好個屁。

        神隱島霍家,勢力龐大,家族中成員眾多。

        別看霍瀾是冰封娛樂的總監(jiān),也是冰封娛樂背后的老板。實(shí)際上,回了神隱島,他連單獨(dú)面見霍聞安的資格都沒有。

        也就只在一年僅有一次的家族祈福儀式上,他才能有幸見一見霍聞安。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霍聞安,他能不緊張嗎?

        關(guān)于霍聞安這個人,不止外界認(rèn)為他神秘,就連霍家成員,也都對他感到畏懼跟害怕。

        在霍家人的心里,霍聞安根本就不是個人,他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披了張人皮行走在世間的鬼。

        被他掌控的神隱島,那就是人間地獄。

        兩個月前還有人爆料,說霍聞安就要撒手歸西了。

        結(jié)果呢?

        結(jié)果他跑到了渝江城,還玩起了角色扮演。

        當(dāng)真是謠言誤人。

        *

        上了車,霍聞安見時候的確不早了,便問徐星光:“餓不餓,要不晚上就在城里吃點(diǎn)?”

        “也好。”徐星光又說:“先找一家大型的寵物超市,給霍無畏買點(diǎn)玩具跟零食。”

        “好。”

        渝江城有好幾家寵物超市,許多寵物養(yǎng)主都帶著自己的寵物來消費(fèi)。

        霍聞安拿了一個小推車,安靜地跟在徐星光身后。

        徐星光買東西前都會仔細(xì)看一看說明書,霍聞安盯著她認(rèn)真選購商品的模樣,突然說:“咱倆這樣,像是新手父母在給寶寶挑選嬰兒用品。”

        徐星光站起身,將手里的磨牙骨丟進(jìn)購物車,她問霍聞安:“你喜歡孩子?”

        兩人確定關(guān)系還不久,現(xiàn)在討論孩子有些為時過早。

        但徐星光既然問起來了,霍聞安也就認(rèn)真想了想。

        他說:“喜歡的。”

        點(diǎn)點(diǎn)頭,徐星光突然問他:“如果你的孩子將來有可能會遺傳你的疾病,你還要嗎?”

        聞言,霍聞安眼里的希冀瞬間熄滅。“我的病,會遺傳給孩子?”

        “大概率的事。”

        霍聞安沉吟片刻,突然說:“所以我的病,也有可能是遺傳?”

        徐星光再次默認(rèn)了。

        那之后霍聞安一直沒說話,晚上他們找了一家法式餐廳用餐,霍聞安在席間突然咳嗽不止。他急切地打開餐巾捂住嘴,但這次他咳的血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連餐巾都被全部染紅。

        遠(yuǎn)處用餐的情侶看到這一幕,表情頓時有了變化。他們害怕霍聞安是得了急性傳染病,飯也不吃了,趕緊買單匆匆離開。

        服務(wù)員們站在一旁看著,也都露出了擔(dān)憂的表情。

        最后店長主動走了過來,關(guān)心地詢問霍聞安:“先生,需要我們給你撥打急救電話嗎?”

        霍聞安用手撐著額頭,有氣無力地說:“不用。”

        店長擔(dān)憂地望向徐星光,表情有些無助。

        “謝謝,但不用了。我男朋友這是老毛病了,去醫(yī)院也沒用。”說完,徐星光起身一把拉起霍聞安的手臂。

        “做什么?”霍聞安吃了一驚,腳下突然失去平衡,整個人被徐星光背在了背上。“我自己能走。”

        “別動。”徐星光用力拍了拍霍聞安的大腿,霍聞安頓時不敢動了。

        徐星光將霍聞安放在副駕駛,給他系好安全帶,她說:“你的病情加重了。”

        霍聞安也猜到了。

        “那安神木樹酯還真是個好東西,吃了它之后,我竟感受不到絲毫痛苦。”這樣,才更讓人恐懼呢。

        感覺不到痛苦,就感受不到恐懼。

        就算哪天死在夢里,都毫無察覺。

        霍聞安心里有些不安,他怕某天早上徐星光推開他的房門,卻再也喊不醒他了。

        霍聞安問徐星光:“接下來,我會變成什么樣?”

        徐星光也沒瞞著,她說:“你的生命力會快速流失,你的器官會迅速衰竭,你會不斷地咳血,直到你再也咳不出來血塊為止。”

        “等你意志力和生命力最薄弱的時候,也是你體內(nèi)病情最懈怠的時候。到那個時候,才是治療你的最好時機(jī)。所以這個過程,你必須經(jīng)歷。”

        想到那個場景,霍聞安覺得有些滑稽可笑。他像說情話一樣,對徐星光輕聲呢喃:“徐星光,你可得好好記住我現(xiàn)在的樣子。”

        徐星光望著他瞧了片刻,才認(rèn)真點(diǎn)頭。

        回倉山鎮(zhèn)這一路上,霍聞安都昏昏欲睡著。

        車停在小院門口,徐星光準(zhǔn)備叫醒霍聞安,卻被霍聞安捧住了后腦勺。

        徐星光一點(diǎn)也不慌張,她盯著面前這張蒼白憔悴的美人臉,輕聲詢問:“怎么?想霸王硬上弓?你這身板,弱了點(diǎn)。”

        霍聞安左手沿著徐星光的眉骨鼻梁摩挲描繪,他喉結(jié)滾了滾,啞聲問道:“親一下,可以嗎?”

        他的語氣很紳士,但他的眼神很露骨。

        徐星光說:“閉眼。”

        霍聞安卻不肯配合。

        嘖了一聲,徐星光這才捏著霍聞安的下巴,輕輕地,吻在他柔軟緋紅的唇上。

        霍聞安睜著眼睛,心跳微微加快,但他始終不肯閉眼。

        柔唇分開后,霍聞安眼神頓時就黯淡下去。

        徐星光突然說:“親一下可不行,親兩下吧。”

        霍聞安眼里這才有了笑意。

        他被徐星光按在椅背上,接了一個成年男女之間的熱吻。

        分開后,徐星光突然喚道:“霍聞安。”

        霍聞安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他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下,眼神落在徐星光篤定的美眸上,問她:“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第一次懷疑你身份,是在姜恒的婚禮上,我注意到靳云海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認(rèn)識的人。”但那時候,徐星光也只是懷疑霍聞安的身份不簡單。

        “今天在冰封娛樂公司,霍瀾看到你的反應(yīng),才讓我敢確認(rèn)你的身份。”

        “你姓霍,跟葉明羅是朋友,又身患重疾,此前幾年都不住在倉山鎮(zhèn)。再猜不到你的身份,就是我蠢了。”

        分析完,徐星光又說:“我還猜到,你是有意在向我透露你的真實(shí)身份。霍聞安,我的表現(xiàn),你還滿意嗎?”

        霍聞安笑容盡顯無奈,“你果然很聰明啊。”

        徐星光冷不丁地開口說:“我還知道,你打算離開倉山鎮(zhèn)了。”

        這次霍聞安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皺著眉頭,對徐星光說道:“三個月的期限就快到了,神隱島也該亂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病重不起后,那些跳梁小丑究竟會做些什么。”

        徐星光瞬間明白了霍聞安的用意。“明白,你是要回去清理門戶。”

        霍聞安卻說:“這只是其一。”

        “那么,其二呢?”徐星光語氣冷漠地問道。

        霍聞安有些悵然,他說:“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一天比一天猙獰丑陋的樣子。我要你永遠(yuǎn)記住,我最好看的樣子。”

        他看見過夏侯懷歸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知道自己也會變得跟夏侯懷歸一樣丑陋不堪。

        他也知道,徐星光不會因此就跟他分手,可他不想用那副模樣面對徐星光。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以那副模樣出現(xiàn)在徐星光的面前。

        “行。”徐星光很快便接受了霍聞安的安排。

        霍聞安剛要松口氣,卻又聽到徐星光說:“既然你要走,那么,剛才這個吻,就是分手吻。”

        霍聞安眼神頓時變得陰翳起來,就如同暴風(fēng)雨下的深海,能吞沒一切。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是熱情接吻的愛侶,轉(zhuǎn)眼間他就被甩了。

        霍聞安一時間都反應(yīng)不過來。

        “為什么?”霍聞安無法接受。

        徐星光一腳踹開車門,她站在車外,站著俯視車內(nèi)的霍聞安。

        徐星光說:“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愿意尊重你,也會給你自尊。但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在做出決定前,有考慮過我的意見嗎?”

        很失望地看了眼霍聞安,徐星光推開院門走了進(jìn)來。

        片刻后,她又抱著那幾盆冰瑩草幼苗回來了。

        徐星光將幼苗放在霍聞安的腿上,公事公辦地說:“我給葉明羅打了電話,他等會就會來接你。冰瑩草給你,就當(dāng)是我甩了你的補(bǔ)償。”

        “分手費(fèi)給了,咱們好聚好散。”

        霍聞安:“.”

        徐星光轉(zhuǎn)身之際,被霍聞安拉住了手腕。“真分?”霍聞安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總覺得徐星光是在騙人。

        徐星光回頭望著霍聞安,她說:“你喜歡我,是因?yàn)橛啄陼r期的那些經(jīng)歷。可是霍聞安,我根本就不記得那些童年往事了。”

        “我說了,我是個顏控,愿意跟你談戀愛,是因?yàn)槟阏娴拈L在了我的審美點(diǎn)上。”

        “但你在做決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這戀愛談的沒意思,你該慶幸,你若沒有這張臉,我現(xiàn)在都懶得跟你多說一句話。”

        越說,徐星光越加清醒。

        她活了十世,也不是沒遇到過讓她心動的人。可她害怕沉溺愛情會忘了回家的初衷,便狠心拒絕了那些追求者。

        一個做事一意孤行,沒把她放在心上的霍聞安,還沒重要到讓她難分難舍的程度。

        用力甩開霍聞安的手,徐星光說走就走。

        霍聞安望著徐星光決然的背影,呼吸時,五臟六腑都是酸疼的。

        葉明羅來到倉山鎮(zhèn)時,都快十一點(diǎn)了。

        他到的時候,霍聞安一臉蒼白地坐在屋檐下,盯著隔壁院子里拱鵝卵石玩的小豬發(fā)呆。

        “你瘋了,大晚上不休息,坐在這里吹冷風(fēng)看豬!”葉明羅趕緊拉霍聞安起來。

        霍聞安卻問他:“這世界上,怎么有她那樣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上一秒還跟我吻得難分難舍,下一秒就要跟我分手。”

        看到霍聞安這模樣,葉明羅一肚子火氣也就散了。

        他在地板上坐下,問霍聞安:“你跟徐星光談戀愛了?”

        霍聞安點(diǎn)頭。

        “為什么突然要分手?”

        霍聞安說:“因?yàn)槲覜Q定回神隱島去等死。”略作停頓,霍聞安又補(bǔ)充了道:“做這個決定前,沒有詢問過她的意思。”

        “哦,那就是你一意孤行,沒有將她的想法放在心上。說白了,她是覺得你不尊重她。你們是情侶,做重大決定前,就該有商有量。”

        霍聞安問葉明羅:“是我做錯了嗎?”

        “你有錯,但錯的也不太嚴(yán)重。說到底,還是她徐星光不愛你,你對她而言,那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葉明羅搖搖頭,憐憫地拍了拍霍聞安的膝蓋,感慨道:“可憐,咱霍公子第一次談戀愛,就遇到了人間清醒的大渣女。”

        “聽我的,她這樣的女人,分了就分了。現(xiàn)實(shí)得很。”

        霍聞安看葉明羅的眼神,陡然就變得冰冷起來。

        “得了,我還說不得她的壞話是不是,你霍聞安跟她才談多久,有一個半月沒?這才幾天就被她吃得死死的,我還沒看出來,你霍聞安竟然是個怕女人的。”

        葉明羅拍拍手站了起來,準(zhǔn)備進(jìn)屋時,這才看到了墻角下并排放著的盆栽。

        他一愣。

        “這”

        葉明羅趕緊蹲在盆栽前面仔細(xì)觀察。

        確認(rèn)這東西就是冰瑩草后,葉明羅整個人都蒙了。

        “我靠,你上哪兒弄來這么多冰瑩草?”他外出這段時間,霍聞安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

        霍聞安冷笑,“多嗎?是挺多,那是她給我的分手費(fèi)。”

        葉明羅眨了眨眼睛。

        花了幾秒鐘時間,弄明白冰瑩草跟徐星光的關(guān)系后,葉明羅眼睛驟然變得炯亮起來。“你是說,咱們隔壁的徐小姐,她就是.藥農(nóng)星大佬?”

        后面五個字,葉明羅聲音極輕。

        霍聞安嗯了聲。

        徐星光是藥農(nóng)星的事,她就沒打算瞞著葉明羅。

        所以霍聞安也就承認(rèn)了。

        先前還說徐星光是人間清醒大渣女的葉明羅,態(tài)度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冰瑩草多值錢啊,藥農(nóng)星大人舍得給你這么多當(dāng)分手費(fèi),還真是重情重義!”

        “我看她對你不是沒有感情,她就是有些失望,覺得自己看錯了人。你趕緊給她道歉去,不管她原不原諒你,你必須道歉。”

        “不然真就這么走了,指不定藥農(nóng)星大人就遇到更對她胃口的男人了。到那時,你哭都沒地哭去。”

        霍聞安將信將疑,他問葉明羅:“她真的只是生氣了?”

        葉明羅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他輕撫冰瑩草的葉子,說:“她把冰瑩草給你,不就是希望能減輕你的痛苦么?要真的對你毫無感情,管你死活做什么?”

        霍聞安有些意亂。

        想了想,他回到房間給徐星光打了視頻電話。

        打電話之前,他有些緊張,擔(dān)心徐星光將拉進(jìn)了黑名單。

        但徐星光沒有這么做。

        視頻電話很快接通。

        徐星光一臉平靜地盯著霍聞安,還主動開口問道:“找我做什么,霍先生?”

        稱呼都改了,不叫哥哥,也不叫霍老板,該叫霍先生了。

        霍聞安先態(tài)度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星光,是我考慮欠妥,做出回神隱島這個決定之前,沒有提前跟你通氣。這事說大不小,說小也不小。剛才經(jīng)過葉醫(yī)生的一番開導(dǎo),我已經(jīng)明白自己的問題所在。”

        “我們是認(rèn)真戀愛的情侶,我應(yīng)該尊重你的意見,我擅自做決定,既自私,又自大。”

        “我向你道歉。”

        徐星光挑了挑眉,有些稀奇。

        霍聞安道歉態(tài)度這么謙卑誠懇,徐星光反倒不好陰陽怪氣他了。“你想明白了就好。”

        “但我不接受分手。”霍聞安又霸道起來。

        徐星光卻說:“任何一段感情,都有開始跟結(jié)束。霍聞安,別跟我搞這一套,我不吃。”

        “分手的前提是感情出現(xiàn)裂痕,可我們之前感情融洽,你說分手是在賭氣,這是我無法接受的。”霍聞安覦著徐星光,想要第一時間看清楚她的反應(yīng)。

        “但你也要搞清楚,我對你,其實(shí)也沒有多深的感情。”徐星光這話既無情,又真誠。

        霍聞安承認(rèn)自己是有些心痛的。

        就像徐星光說的那樣,童年時的那些羈絆跟救贖,只是他心里不可磨滅的溫暖。對徐星光來說,他并無特殊之處。

        霍聞安也沉默下來。

        徐星光覺得無趣,正打算掛掉視頻,又聽見霍聞安說:“你之前說,我的重疾也許跟家族病史有關(guān),但我的家族從沒有過我這樣的情況。我懷疑,我的身世可能有誤。”

        聞言,徐星光這才坐回位置上,暫時打斷了掛掉視頻的念頭。

        “我也想過要帶你一起去神隱島,但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做。清理徐家,清理姜恒,調(diào)查你母親去世當(dāng)晚的真相,這都是你必須去做的事。”

        “在此之前,你是不可能跟我回神隱島的。星光,我并非沒有考慮到你,只是我清楚,你暫時不會跟我去神隱島。”

        徐星光呼了口氣。

        她說:“我掛視頻了。”

        “那分手的事”霍聞安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希冀。

        徐星光說:“隨緣,再說。”

        翌日清早,葉明羅跟霍聞安一起出現(xiàn)在徐星光的院子里。

        前者看徐星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大金庫,眸子閃閃發(fā)光。后者看徐星光,則充滿了不舍跟愛意。

        霍聞安將鑰匙遞給徐星光,他說:“這是我家的鑰匙。”頓了頓,他嚴(yán)肅地補(bǔ)充道:“這是我長大的地方,在我心里,這里就是我唯一的家。”

        而他今天,把家的鑰匙給了她。

        想了想,徐星光還是接過了鑰匙。

        霍聞安突然開始咳嗽,整個人都在顫抖。

        咳嗽了很久他才停下來,他擦掉血跡,有些期待地看著徐星光,他說:“我要走了。”

        徐星光頷首,“快走。”

        霍聞安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她還真是果斷無情。

        葉明羅趕緊攙扶著霍聞安的胳膊,他說:“我先送你去車?yán)铩!?

        葉明羅攙扶著霍聞安上了車,他又急忙返回院子,對徐星光說:“師父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呆在神隱島陪著他。師父,咱們神隱島見。”

        徐星光冷笑:“誰是你師父?”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拜師之禮!”葉明羅二話不說,直接一膝蓋跪在階梯下,他雙手交疊放在額前,對著徐星光認(rèn)真行了拜師之禮。

        徐星光皺眉,低聲說道:“無賴。”

        葉明羅嘿嘿一笑,他上前一步抓住徐星光的手背,放在臉頰蹭了蹭,然后飛快跳下階梯朝院門外跑去。

        邊跑邊說:“師父放心,師公就交給我了!”

        葉明羅是個狠人,前腳剛拜了師父,后腳就對一起長到大的朋友喊師公。

        霍無畏就站在徐星光身邊,跟她一起目送葉明羅載著霍聞安離開。

        徐星光一屁股坐在階梯上,摸了摸霍無畏的豬腦袋,她說:“你爸爸不要你了,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姓,就叫徐無畏。”

        話剛說完,她收到了霍聞安的微信:【我的相機(jī)好像忘帶了,在房間,麻煩你幫我保存好。】

        徐星光去霍聞安的房間,果然在床頭上看到了那個貼著卡通畫的老舊相機(jī)。

        徐星光打開相機(jī),翻出了內(nèi)存中的老照片跟視頻。

        拍的最多的是一個披著黑發(fā)微微胖的少女。

        在一個視頻里,少女抱著一個星黛露的娃娃坐在徐星光家的院子里。她對著鏡頭說:“星光,謝謝你送給我的玩偶,我好喜歡。”

        少女看著有十三四歲了,可她說話卻像是個小女童一樣,語調(diào)很慢,很天真可愛。

        這應(yīng)該就是霍馨。

        “弟弟!”霍馨突然舉起手里的星黛露,沖樓上搖了搖,大聲喊道:“弟弟,你看,星光給了我一個娃娃。”

        隨后鏡頭一陣轉(zhuǎn)動,對準(zhǔn)了二樓。

        那是那間寫滿了‘我有罪’的臥室。

        鏡頭里,出現(xiàn)了一張面頰冷白但過分消瘦的少年,那少年站在狹窄的鏡框后面,眼神陰沉地凝視著鏡頭。

        少年的額頭上,有干掉的血痕。少年的脖子上,戴著一條又厚又窄的狗鏈子。

        拍攝視頻的人,突然脆生生地喊了聲:“阿醉哥哥!”

        那是童年時的徐星光。

        徐星光聽到那聲清脆明媚的阿醉哥哥,心臟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疼得她直不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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