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瞿燕靈的做法，徐星光絞盡腦汁想了想，才誠懇又微妙地評價了句：“高妙。”

        張知意的容貌，放在俗世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在這個普遍貌丑的神武界，張知意應該也算是個大美人了。

        她能用想到用這種大膽的法子，該說不說，還挺神奇。

        關鍵是，她還成功了。

        聽到徐星光給張知意的評價，塔南長老像是吞了只蒼蠅般，惡心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厲害什么，你可別學她，一睡成名那種事，不要做。”

        徐星光佩服張知意腦洞清奇，不代表她就會那樣做。

        “瞿燕靈心術不正，她會做出那種事來，倒也不奇怪。只是我想不通，她何必呢？”

        塔南長老感到費解，“她靠睡男人才換取了個前往俗世界逃避刑罰的機會，按理說到了俗世界，她該好好做人，平平安安過一輩子才是，怎么還做出這種事來？”

        塔南長老問徐星光：“你知道她的動機嗎？”

        徐星光望著塔南長老的目光，帶著些審視的意思。

        塔南長老察覺到徐星光情緒的轉變，她老眼微微瞇了起來，若有所思地說：“小狐貍，你究竟瞞著我什么事？”

        徐星光這反應，明顯是有話想對她，卻又心懷著顧慮。

        俗世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徐星光沒有回答塔南長老的問道，反而問她：“南婆婆，你覺得神武界對俗世界是什么看法？”

        塔南長老聽到這問題稍顯意外，“得分人。”

        她說：“我們中渝聯(lián)盟對俗世界雖有好奇之心，但也僅僅只有好奇之心罷了。不過另外兩大聯(lián)盟么”塔南長老皺了皺眉，很客觀地評價了句：“兩個極端。”

        徐星光點了點頭，謙卑地問道：“可否說得再詳細些？”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應該也知曉，神隱聯(lián)盟的百姓大多都是古夏國的后裔，東洋聯(lián)盟的百姓都是古O洲眾國聯(lián)盟的后裔。咱們中渝聯(lián)盟中，大多數(shù)百姓也是古夏國后裔，只有住在北方的那些游民們，是這片土地上的土著居民。”

        徐星光有些錯愕，“神武界原來還生活著土著居民嗎？”

        她身為林飄飄的那一世，曾率領林家軍團抵達中渝大陸，將古夏國的旗幟插在了中渝大陸的陸地上。她跟下屬在中渝大陸上生活過一段時間，卻從沒有見到過土著居民的身影。

        “那些土著一直都生活在中渝大陸嗎？”

        塔南長老搖頭，“他們原本生活在叢林茂密的東洋大陸。東洋大陸與中渝大陸之間隔著一片汪洋大海，兩千兩百年前，林元帥打下了中渝大陸，還沒來得及搶到東洋大陸的所屬權，那隕石就降落下來了。所以，都沒人知道東洋大陸有土著居民的事。”

        塔南長老有些遺憾，她一直覺得，若沒有那該死的隕石，給林元帥足夠長的壽命，她能打下整個神武界。

        那就沒有東洋聯(lián)盟那群戰(zhàn)斗分子的份了。

        原來如此。

        “這些土著原本生活在東洋聯(lián)盟，如今為何卻定居在中渝聯(lián)盟的北部山區(qū)？”聯(lián)想到東洋聯(lián)盟嗜戰(zhàn)冷血的本性，徐星光猜到了原因，“東洋聯(lián)盟軍團，對他們施行了暴力驅逐？”

        “暴力驅逐？”塔南長老冷哼，“不是驅逐，而是屠殺。”

        塔南長老眉頭緊鎖，提起東洋聯(lián)盟對土著居民犯下的罪行，便感到深惡痛絕。

        “當初，東洋軍團差點就屠盡了所有土著。若非一名潛伏在軍團中的記者，悄悄將東洋聯(lián)盟屠殺土著部落的血腥畫面曝光，呼吁其他大陸的人站出來抵制東洋聯(lián)盟的所作所為，只怕整個土著部落都要被屠盡。”

        徐星光沒想到東洋聯(lián)盟竟然這么惡心。

        他們搶了土著居民的家園，卻還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這是比強盜行徑還要可恥的做法。

        “知道了土著居民的遭遇，一名叫做倉雪央的女將軍，率領三萬超強力者前往東洋大陸支援土著居民，這才將幸存的三千多名土著解救出來。”

        “倉雪央將軍將幸存者平安解救出來，藥王大人便將中渝聯(lián)盟北方山區(qū)劃出來，給他們提供了一個生活棲息的場地。”

        “經過近兩千年的發(fā)展，綠血人種族現(xiàn)在共有族民一百多萬，如今已經成了中渝大陸的主人之一。”

        意識到話題越扯越遠，塔南長老終于記得回答徐星光先前提出的那個問題了。

        她告訴徐星光：“東洋聯(lián)盟一直主張打破神武界結界，跟俗世界合二為一。但神隱聯(lián)盟覺得我們的老祖宗當初拋棄了感染者，認為我們都是罪人的后裔，沒有臉面重新回到俗世界。”

        “再則，俗世界中人人都很平凡，當一群超強力者突然出現(xiàn)，勢必打破俗世界的寧靜平和。因此，神隱聯(lián)盟始終不贊成東洋聯(lián)盟的做法。”

        “但東洋聯(lián)盟資源緊張，社會矛盾越來越尖銳，再找不到適合宜居的新土地，怕是會大亂。”

        越說，塔南長老眉頭皺得越深。

        她嘆道：“俗世界就是一塊肥肉啊。”

        肥肉，誰都想啃一口。

        連塔南長老都能看清楚東洋聯(lián)盟的勃勃野心，可見東洋聯(lián)盟是真的亟不可待了，他們只是在等一個契機。就像是大年三十晚上守歲的人，只等跨年鐘聲一響，就會點燃煙花。

        而那個契機，就是當俗世界人類變異成野獸的那天。

        只要俗世界人類異變成了野獸，東洋聯(lián)盟就可以找個說得過去的正當理由，大舉攻占俗世界。

        “你還沒告訴我，瞿燕靈為何要做那些天理不容的事。你是俗世界霍家的夫人，據我所了解，霍家在俗世界的權利甚至超過了神夏國統(tǒng)領。瞿燕靈為何要這么做，你應該是知情的。”

        塔南長老并非湯婆子跟趙嬸子，她是嬴族長老，她在整個中渝聯(lián)盟也是有名有號德高望重的醫(yī)師，她聰慧又見多識廣，對神武界各方局勢了如指掌。

        徐星光不能像糊弄湯婆子她們那樣糊弄塔南長老。

        通過塔南長老剛才的表現(xiàn)，徐星光能看得出來塔南長老對東洋聯(lián)盟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恥。

        到底是醫(yī)師，跟東洋聯(lián)盟那些好戰(zhàn)的家伙不一樣。

        徐星光也不再對她隱瞞俗世界的遭遇。

        “我先前說，俗世界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這是真的。瞿燕靈研發(fā)了異變藥物，導致我俗世界數(shù)千萬孩童，將面臨著異變成野獸的命運。”

        “我們的確審訊過她，也從她嘴里得到了一些線索。她說，她做這一切，是要戴罪立功，讓她的家族翻身。至于這功德么.”

        “讓俗世界的人全部異變成野獸，她背后的神武界勢力，就能大舉侵占俗世界。這，便是功德。”徐星光眼里一片森冷，聲音覆蓋著冰霜，飄進塔南長老耳朵里。

        塔南長老震驚得瞳孔輕輕顫抖起來，手中茶杯都在晃動。

        “我的天”

        塔南長老趕緊含著嘴壺，抿了一口黑鷹茶。

        茶水苦澀清涼，可她卻全然冷靜不下來。

        “你這意思是說，神武界中有些人，為了找到合理侵占俗世界的理由，決定將俗世界的同胞們全部異變成野獸？”

        徐星光嗤笑，諷刺地說：“俗世界有人口二十億，想要武力占領俗世界，肯定會遭到整個神武界的討伐跟譴責，可，若那俗世界中沒有人，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野獸，那背后主謀者，不就找到了最好的借口么？”

        塔南長老那張老臉白得像是夜里燃燒的蠟燭，一片青白。

        她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才說：“你可有證據？”

        “證據？”

        徐星光從輪回空間中拿出一疊資料來，“這些證據，夠嗎？”她將那一大堆資料遞到塔南長老的腿上。

        塔南長老放下茶杯，遲疑地翻開文件，入目便是一張由成百上千個實驗玻璃柜組成的大型實驗基地。這是倉山鎮(zhèn)地下實驗基地。

        她看到那些或坐或站或神情猙獰死去的‘野獸’，有種靈魂被重錘敲鐘，渾身發(fā)寒的感覺。

        “這些是真的野獸嗎？”她多希望這些只是可憐的野獸，也被人圈養(yǎng)起來做實驗的研究品。

        徐星光微微搖頭，同她說：“這些，都是被瞿燕靈從世界各地偷弄來的流浪漢，他們是第一批實驗變異體。”

        塔南長老張了張唇，半晌都沒能發(fā)出一點聲音來。

        她忍著滿心懼意，繼續(xù)往后翻，看到了‘俗世界清除計劃’實驗基地現(xiàn)場的更多細節(jié)圖。她繼續(xù)往后翻，就看到了被關在帝海1號牢房中的瞿燕靈。

        塔南長老沒有見過瞿燕靈本人，但她看到過瞿燕靈那張被蓋著‘罪奴’印章的個人肖像圖。徐星光這份資料里的女人，與瞿燕靈的肖像圖一模一樣。

        這的確就是瞿燕靈。

        塔南長老再往后翻，就看到了第23號機密研究所地下一層里關押的孩子們，那些孩子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xiàn)異變了。

        有的孩子長了尾巴，有的孩子耳朵變成了獸耳，有的孩子雙手變成了奇形怪狀的野獸爪子，還長出了一坨軟乎乎的肉墊。

        啪！

        塔南長老用力合上文件。

        她閉上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此刻，塔南長老心里燃起滔天的怒火，“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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