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施主出家嗎
佛子還有每日功課要做,吩咐了小僧抓藥熬煮便拂袖一片清輝離開客堂。
白頭公子咳嗽著起身,雪白如銀絲的長發,發帶上的紅珠隨著動作而滾動,他扶著桌面,手臂顫抖。
林刁受他照料,忍著刀割之痛起身。雖然看不太清,說到底也不是真瞎。
頎長男人起身,寬肩窄背,在白頭公子上方投射一片巨大暗影。
驚得白發公子連忙愕然抬頭,面具下的眼眸睜老大。
距離太近了。
“我幫你吧。”
這堪比巍峨山峰的男人說著便彎腰,一雙猿臂伸過來。
什么?他要做什么?
白頭公子奇異抬頭,一頭霧水中,便被這男人單手捆了起來。
一陣上抬失重,他像只被盤在大人手臂上的孩童,一屁股坐上了條滾燙的胳膊。
視線驟然拔高。
大驚失色:“別——!”
他駭得趕忙阻止,轉眼就被強行蜷著腿,側坐在這男人手臂胸側,膝蓋就抵在了柔韌飽滿的大胸肌上。
被這迅捷強猛的行動力震得說不出話,下意識摟住男人扎手的后腦勺。
白頭公子驚疑不定,像只被貓刁住的鳥雀,簡直不敢相信。
他立馬低頭,要讓男人放自己下去,但只見下方男人鼻梁挺直,心中竟不自覺想——
睫毛真密真長。
俯看竟也好看。
力氣真大。
先前李伯還道他并無武功。
抱著我竟不吃力嗎?
想著便猝然醒悟,便又急迫道:“快快放我下去!”
林刁沒理他,不僅沒理他,還道:“啰里啰嗦,走了。”
若不是看在他這段時間又是管吃管住,又是出錢買衣裳,還有個貍奴隨叫隨到,他未必理會。
看在這段時間占了便宜的份上,林刁直接將人抬坐在手臂上弄了出去。
猛男報恩,令人語塞。
李伯原本在門外庭中的石凳子上,聽到門開,一轉頭,黢黑的臉更黑了。
李伯表情扭曲,十分無語:……
白頭公子先前還覺得生無可戀,現下更是恨不得鉆進地縫里,蒼白的臉紅起來,十分氣急敗壞。
氣若游絲,道“快將我放下吧……”
林刁本就顧及他男性尊嚴,沒給公主抱,抬臂讓他坐在胳膊上,竟然不滿意?
“你急什么,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轎。”
他抱著人站在房外臺階上,細雨已經停了,只是這天卻陰沉的很,看樣子短期內是沒個晴天了。
林刁一步到位:“要去哪兒,走吧。”
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報恩的,像討債鬼。
這聲音地沉沉的,宛如蓬松厚雪,又像是冷潭幽水輕輕攪動,令人耳畔酥麻。
可再好聽的聲音,白頭公子也覺得老血上涌,無語凝噎,他忍了又忍,沒忍住。
用力一拍這人手臂:“你快放下!”
打完人,立刻縮手,撫摸自己有點痛的手心。
再看這人懶洋洋的瞇著眼,愜意吹著夜風。
白頭公子:……
李伯恢復了往日穩重。
自顧家覆滅,又歷經五年才得以復仇,公子早已心如死灰,鮮少有什么情緒表露,連活著都已仿佛沒有趣味,更遑論生氣。
雖說這林刁的確冒犯,但冒犯過的也何止這一人。
“少爺,林公子,素齋已備妥當,用齋飯吧。”李伯和藹的對自家顧小少爺輕聲細語。
此時顧緣君十分無奈,坐在高處,居上臨下,平息了些哽噎感,還生出了這視角也頗為新奇有趣的感覺。
等在一旁的冰貍奴被這畫面鎮住。
他下巴掉了下來,視線不停在林刁與公子兩人間來回,然后不可思議的神情逐漸天崩地裂。
冰貍奴:——!?
冰貍奴伸著胳膊奔過來,像是看到了什么登徒子騷擾深閨小姐。
絕望大喊:“啊!你快放下我家公子啊!”
報沒報恩林刁不知道——這冰貍奴炸了,他看得一清二楚。
冰貍奴兔子紅眼:勢不兩立!
冰貍奴追在林刁身后,捏起小拳頭在后面一陣亂捶。
他個子不高,十三歲的小少年像只小跳鼠,連蹦帶彈,可男人的肩膀都打不到。
冰貍奴:“混賬混賬,大混賬,無禮之徒,你、你不可理喻!”
一連串完全沒有殺傷力的痛罵,小跳鼠憤憤追打,小拳頭噠噠敲在林刁的后背心。
林刁輕描淡寫走在前面,他一步,這小孩要追三步。
李伯跟在最末,見這場面,不由軟了眼神,抬頭看向連面具都歪斜了的少爺,隱約看到了少爺似是看到貍奴,不禁笑了。
李伯唏噓,悵惘起來,倒也不覺得什么失禮不失禮。
進齋吃飯,這法華寺的齋菜自然也是一絕,不然這些守著百余條清規戒律的和尚們可怎么活。
林刁沒有絲毫客氣,照例與顧緣君同桌而食。
顧緣君捏著筷子,手指瘦長,指骨有些病態泛青,見林刁吃相兇猛,已習以為常,也覺著自己胃口好了些。
雖然齋菜一絕,但林刁還是想念大口吃肉的日子,這菜色香味俱全,就是寡淡,肚子里的饞蟲那個鉆啊,胡吞亂吃后,粗狂野性,一抹嘴巴。
s-01照例在腦子里嘀嘀咕咕刷存在。
林刁一直不怎么理會他,這系統也頭鐵,各種上躥下跳,折騰十多天后也不得不委屈巴巴,好言好語。
s-01在腦子里纏著說話,而顧緣君在燭光里不由想起白日里釋清佛子所言。
“你究竟是是么人?”
雪白的長發在燭光中染上溫暖淺橘色,他依舊戴著那面具,好奇的問,“真是天外來人?”
林刁飽餐一頓,滿足的靠坐打盹,準備歇會兒就去打拳,深邃五官被燭光分割成明暗兩半,詭譎又俊美。
“算是吧。”
這年輕的男人并未故作高深,隨意的說著話。
林刁撩眼,見他眼帶好奇:“人都一樣,沒什么不同。”
s-01在腦子里伸頭:“唉,干嘛告訴他呀,不相干的人而已,他又活不久,早晚要死的命。”
系統嫌麻煩,不愿意林刁和這些人牽扯不清,明晃晃的挑刺,顯然看不起這些世界里的原人物。
s-01見慣了生死,冷酷道:“你現在這樣,走的時候不自找麻煩嘛,刁哥,咱外來人,在這個世界的時間是有限的,趁著劇情沒結束,咱悶聲發大財呀。。”
“啰嗦完了嗎。”林刁見他沒完沒了了,煩得要死,“說完了就閉嘴。”
s-01被嚇得哽住。
片刻后s-01猛吸一口氣。
“你就是對我有偏見!因為我上個宿主,你才這么看不慣我!”s-01受不了這冷遇,大聲嚷嚷,“我哪里說錯了,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我哪里做錯了嘛,要你這么嫌我!”
這系統實在是大膽。
林刁眉尾一抽,他耐心淺淡,又不喜歡口舌之爭。
不服?
暴打一餐就好了。
可這s-01是個系統,總不能挖了自己腦子,就算嫌棄得想捏爆系統,目前也沒辦法。
“嚎什么嚎。”林刁與顧緣君瞎扯兩句后便起身往院子里走。
顧緣君也習慣了這男子的生活習慣,只見他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像是已經習慣身上的疼痛,野性湛然。
正在林刁肌肉噴張,在菩提樹下有條不紊一項項完成訓練動作時,法華寺主持正結跏趺坐,禪定月下,手中念珠輕轉。
佛子釋清也禪坐身側,沐浴寶華。
青年佛子眉間朱砂,紅如血珠。
“釋清。”
那跏趺坐的老和尚,慈眉善目,胡須雪白,垂在胸前,念珠輕響。
“師父。”釋清回應。
“那位檀越,你可見了?”
“是,已見過。”
“佛在室羅筏城中的祇桓精舍設宴開示法,唯有阿難未趕上僧眾應供,捧持缽器,一路乞食。”
老和尚聲音滄桑卻柔和如鳥鳴。
釋清睜開雙眼,靜聽師父開示灌頂,但是老和尚卻停下,讓他抬頭。
釋清抬頭去看,只見烏云罩頂,云空壓抑。
老和尚見他一臉疑惑,伸手摩挲他頭頂,然后自徑起身進了室內。
“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釋清,你去吧。”
釋靜坐在蒲團上,久久凝視師父的團蒲,沒有領悟師父深意,但還是起身,站在門外躬身:“阿彌陀佛,釋清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禪房,心中湖水已經被師父打皺,無法禪定。
師父說阿難遭劫,言辭諱莫,難不成預示到了什么?
釋清默念師父告誡,“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
而就在釋清凈心明悟,沉淀心靈的時候。
主持已經身披七衣,來到了客堂寮房,畢竟是自己一手顧持長大的孩子,他眼見釋清大劫將至,又怎么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什么也不做?
老和尚靜靜站在寮房外的小院門口,只見院中那年輕俊美的男子雙手抓著菩提樹桿,一下下收緊臂膀,身體在半空中一起一伏,肌肉蓬勃,汗水蒸騰,短發被汗水浸濕。
一股男人的熱血荷爾蒙彌漫得到處都是,十分刺激人。
見到這應劫之人,老和尚心靜如水,一雙老眼滄桑又清澈。
顧緣君已經喝了藥躺下了,院中只剩下林刁與李伯,方才李伯還與正揮灑熱汗的林刁聊天呢。
李伯見方丈來了,立刻起身:“阿彌陀佛,方丈夜里前來,是為什么?”
“老衲見星辰閃爍,前來觀星。”老和尚態度祥和。
林刁抬頭去看,一片沉厚烏云。
這些寺廟里的和尚就喜歡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謎語,林刁松手,從半空中落下來,不知道怎么的,進入廟門后,身體痛感竟然比爬山的時候輕很多。
“這位檀越,廟里齋菜可合胃口。”老和尚溜達進來,態度十分和軟慈祥。
林刁是個無肉不歡的主,但也通曉人情,點頭道:“好飯菜。”
走過去從石桌上拿起汗巾,粗魯的擦起頭發,汗水被這雙手甩在身側。
李伯請方丈坐下。
老和尚從善如流。
“檀越既喜愛寺中飯菜,何不入我佛門,修習無上法門,脫身凡塵輪回。”老和尚笑瞇瞇的說,下巴上花白的長胡子也一動一動。
李伯一噎,險些咳出聲來。
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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