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罪惡交響曲(二)
李晚檸看著眼前的變故,驚疑的目光看向唐樂安:“你……”直覺告訴她,眼前的唐樂安很不對勁,他給李晚檸的感覺很陌生,就像盯著獵物的野獸,散發著蠢蠢欲動的危險氣息。
“怎么了嗎?我的姐姐。”面前的人好像一瞬間從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他靠近李晚檸,伸手把她的頭發撩至耳后,貼著她的側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足地說:“終于可以靠近姐姐了,姐姐身上好香啊。”
李晚檸被他的動作弄得手足無措,她想推開他,卻根本推不開,而他就這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到底是誰?”
“姐姐,我當然是你的弟弟啊。”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圈起李晚檸的一小撮頭發把玩,漫不經心地說:“只不過我不是唐樂安,我是唐安汀,這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姐姐要記住哦。不然弟弟會很生氣的。”他很溫柔地對李晚檸笑了一下。
李晚檸意識到,面前這個人可能是唐樂安的第二人格。
她強裝鎮定地說:“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
“對啊,難道姐姐不覺得我做的很對嗎?我可是給媽媽報仇了,而且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哦。姐姐夸夸我好嗎?我可不像唐樂安那家伙,懦弱又無能。”他傲嬌地說。
李晚檸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問:“你是什么時候有自我意識的?”
“姐姐,你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唐安汀瞇著眼睛看著李晚檸:“你這樣的語氣讓我覺得,我是不應該存在的。”
“沒有。”
“你有。”唐安汀露出受傷的神情,仿佛一瞬間變成了易碎的娃娃,脆弱無比:“姐姐,他是你弟弟,可是我也是你的弟弟啊,你不要覺得我是多余的那個好嗎?
他小時候看著媽媽被虐待、毆打,但是他那個廢物什么也幫不了媽媽,只會哭。
是我擋在媽媽面前,阻止那幫混蛋欺負她。
還有每當他被學校里的人嘲笑、欺負,也是我出來教訓那群家伙。打架受傷了,我怕他疼,所以每次都等到傷口恢復了才讓他出來。所有好事由他做,壞事都由我來做,我來完成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但其實這些我都無所謂,可是每次,好不容易盼到能和你見面的日子,他都壓制著我,不讓我出來。我真的好討厭他,他虛偽又自私,只想獨占姐姐。剛剛他和你說的話我聽的一清二楚,就算我們從來沒有對過話,可是偶爾他會處于記憶的縫隙之中,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情。所以我不信他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
冠冕堂皇地說一切與他沒有關系,真是可笑,他既是我,我既是他,就算我是他黑暗的一面,我也還是他,他裝什么純潔善良小天使。”
李晚檸低頭沉默了很久,才說:“不管怎么說,你不應該殺人。”
唐安汀聞言,露出復雜的神情。
他輕輕抬起李晚檸的下巴,舌頭頂了一下牙齒:“姐姐啊姐姐,當年親眼目睹媽媽的死,你該有多傷心;在知道李天澤婚內出軌,甚至他的女兒和我們幾乎一樣大,你又有多悲哀;在他們婚后,你寄人籬下住在他們家,感受著他們對肖暖漾的寵愛和對你的冷漠忽視,你又有多委屈。
作為他的女兒,你不能做的,就由我來做。你為什么一定要指責我呢?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他發出長長的喟嘆。
李晚檸把唐安汀的手揮開,眉眼清冷又堅定:“錯了就是錯了,任何人都不能試圖挑戰法律。但是,不管怎么樣,我都是你的姐姐,對你對唐樂安都一樣。”
唐安汀笑了,他嘲諷地對李晚檸說:“姐姐,你永遠都是這么冷靜,只是因為,不管是我還是唐樂安,對你來說都不重要吧。”
李晚檸剛要反駁,唐安汀把手放在她的唇上,溫柔地看著她:“姐姐你什么也不用說了,只要接下來,我們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我一定能在你心里占據到越來越重要的位置。”語氣里是藏不住的興奮和期待。
就在這時,李晚檸瞳孔放大,唐安汀立馬感覺到不對勁,但已經來不及了,醒過來的肖暖漾舉起棍子,往他的頭上砸了過去。
倒下去之前,他看著李晚檸,眼里是深深的不舍與眷戀。
李晚檸立馬蹲下來,捂住他流血的頭部,拿出手機撥打120。
“姐姐,如果……我以后再也不會出現了,你會記得我嗎?”唐安汀虛弱地說。
“不會。所以你不要消失。”。
唐安汀聽到李晚檸的話,露出了愉悅的笑。
旁邊的肖暖漾在砸完人之后,慌亂無比,她剛剛幾乎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就是這個人害死了她的父母,還霸占了唐樂安的身體。
她情緒崩潰地沖唐安汀喊:“你把我的糖糖弄到哪里去了,你這個冒牌貨,把我的糖糖還給我!”
唐安汀在肖暖漾的叫喊聲中,閉上了眼睛。
李晚檸用冰冷的眼神看著肖暖漾:“鬧夠了沒有?你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是個瘋子。他不僅是唐安汀,也是唐樂安!”
肖暖漾愣住了,她神情更加癲狂,想上去觸碰唐安汀,又把手縮回去,嘴里喃喃自語:“不是我,不是我。”
藍安市人民醫院。
兩個小時過去了,急救室的大門依然緊閉著。
李晚檸心緒不寧地等待著,滿腦子都是地板上留了一地的血和唐安汀蒼白的神色。
終于看見急救室的門打開,她焦急地上前問醫生:“他沒事吧?”
“病人頭部失血過多,但因為送醫及時,所以沒有大礙,只是目前還處于昏迷。等病人清醒之后還需要做進一步檢查。”
白西洲和李北北都來到了李晚檸的公寓里面。
他們看到李晚檸憔悴的臉色,又生氣又心疼。
“你這幾天休息一下,這幾天我去照顧你弟弟。”白西洲說。
“晚晚你不要再強撐了,不然等你的弟弟妹妹好了,你又倒下了這可怎么辦。”李北北心疼地說。
“李晚檸你就是愛管閑事,唐樂安就算了,可是肖暖漾算你哪門子妹妹?她是你仇人的女兒,你說你怎么就成了她的監護人了呢?”白西洲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罵道。
“她媽媽那邊的親戚在她們家沒有撈到一分錢,所以沒人愿意管她。況且從親緣關系上講,我是她的直系血親,要對她負責。”李晚檸繼續說:“今天我叫你們過來,有其他事要告訴你們。事情發生在我家人身上,我現在是腦子混亂,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李晚檸整理一番思緒,省略一些細節,把事情大致和他們說了一遍。
聽完他們都沉默了。
“你弟弟這種情況,法律上怎么判定?”白西洲嚴肅地問。
“我國沒有記載有雙重人格殺人的案例。而雙重人格是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屬于精神病的一種,需要去精神鑒定機構對精神狀態進行認定,如果殺人行為是在精神病發作狀態,也就是主要人格不知情的狀態下,根據我國刑法規定,對于精神病患者不予刑事處罰,但是會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強制治療,直到治療成功,再根據具體情況判定應當承擔的法律責任。”
“精神病院又比監獄好多少呢?”李北北嘆氣。
“我現在都不敢把事情告訴我外公,只能騙他說我帶著唐樂安去旅游了,暫時還不回來。”李晚檸神色疲憊地說。
“還有,你第二個弟弟做的事情,第一個弟弟到底知不知道,我覺得這個很關鍵。”白西洲問。
“這幾天我查了很多資料,也咨詢了專業人士,得到的說法沒有統一性。雙重人格是因人而異的,臨床上顯示有些患者的主人格和第二人格可以做到記憶共享,但絕大部分患者的主人格不知道第二人格的存在,也就是說主人格會覺得時間被偷走一樣。但可以確定的是,第二人格了解主人格的一切,因為第二人格就是主人格衍生出來的。”
“也就是說,就算平時都是主人格控制身體的主導權,但是第二人格對主人格的事情是了如指掌的。”白西洲說。
“對,而且一般來說,因為第二人格多是受主人格內心深處消極情緒和重大創傷的影響導致人格分裂而成的,所以第二人格是潛意識里瘋狂的寫照,與原人格截然不同,嚴重的還有可能是反社會等危險人格,雖然我和唐安汀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覺得他的想法的確偏激又瘋狂。”李晚檸擔憂地說。
李北北總結說:“就是你弟弟的第二人格殺了人,而且是個危險分子。”
“而且,我感覺他甚至想把唐樂安殺死。”
“這很容易理解啊,如果我是第二人格,我也不能容忍兩個人格共存,想要殺死原有人格,讓原有人格徹底消失,從而獨占身體。”白西洲理所當然地說。
“他們都是我的弟弟。”李晚檸說完,沉默了很久才繼續說:“現在肖暖漾的精神狀態也很糟糕,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時候醒來,把我和唐安汀的對話聽到了多少。而且我也是那天才發現,她和唐樂安在談戀愛。唐樂安到底知不知道唐安汀做的一切事情,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她要是砸大力一點,不管是唐樂安還是唐安汀,都死了。”白西洲忍不住嘲諷。
“其實她也挺慘的。”李北北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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