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番外:煜月
夜如墨色潑染。
地面的尸體被沖天的火光包圍。
血一滴一滴的從劍上滑落。
男子冷漠的打量著面前的一切,似乎像是在尋找什么。
忽然一聲細(xì)微的“咔嚓”聲響起,男子動了,在邁過幾個尸體后,來到了一扇搖搖欲墜的門前,用劍輕輕一揮,然而除了已經(jīng)燒焦的柱子外,并無其他。
男子微微皺下眉,此時一身夜行衣的男子突然出現(xiàn),低聲說了些什么后,男子臉色驟變,遂即離開此地。
而就在男子走后不久,越來越大的火勢終于蔓延整座山頭。
而在火光外,帶著些許熱浪的風(fēng)緩緩吹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三個身影。
坐在輪椅上的人手握成拳,虛放在鼻尖下嗑了幾聲。
“主子。”
略微擔(dān)心的聲音響起。
“沒事。”
明明只說了兩個字,引得又咳嗽了起來,連眼尾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紅。
“夙月兮。”輪椅上的男子止住咳嗽后開口喚道。
被叫到名字的人緩慢的轉(zhuǎn)了過來,看向輪椅上的男子,空洞的眼神仿佛一具軀殼。
“想報仇嗎?”
聲音不大,卻一直在耳邊回蕩,仿若一雙手,緩緩的將靈魂拽回到身體中,逐漸充滿光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輪椅上的男子,早已經(jīng)被咬破的紅唇緩緩張起:
“想。”
天佑200年
“哎,聽說了嗎?煜王爺好像要不行了。”
“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我認(rèn)識個在王府當(dāng)差同鄉(xiāng),他告訴我的。”
“這可不能瞎說啊,要掉腦袋的。”
“我這也就是偷偷和你說說,不過說實在的,這煜王爺也太慘了。”
“就是,本來太子之位應(yīng)該是他的啊。”
“可打住,再說下去,咱倆腦袋真的要沒了。”
“知道了,也就是咱們閑聊嘛。”
人群中不起眼的兩人緩慢的行走著,交談聲早已被其他的聲音掩蓋住,然而依舊有人聽到了對話內(nèi)容,深深看了一眼兩人離開的方向后,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入夜,銀色的圓月鑲嵌在墨色的空中。
房檐被染上銀色的冷光,一抹紅色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接著躍身跳下。
“回來了。”
清冷卻有些虛弱的嗓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夙月兮微微皺了下眉,快步向前,果然看到樹下披著披風(fēng)坐在輪椅上的人,蒼白的臉因為咳嗽染上了一抹薄紅。
“不是說不用等我。”夙月兮來到樹下,彎腰將披風(fēng)系的更緊些,“被暗泣知道的話又會被念叨。”
“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軒轅煜按住脖子上的手,再系下去就不用呼吸了。
夙月兮看了眼軒轅煜,松開了手,轉(zhuǎn)而來到他的身后,邊推輪椅邊說道:“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你不說,我不說。”軒轅煜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弧度,“我沒有那么脆弱。”
“是嗎?我可是聽外面的人說,煜王爺快不行了。”夙月兮握著輪椅的手不自覺的縮緊,“你還沒幫我報完仇,不許……”
“當(dāng)然,這是我們說好的……”軒轅煜用手停下了輪椅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面前的人,淡淡道:“我一定不會比你先死。”
時間仿若定格一樣,微風(fēng)輕輕吹起衣擺,晃動的發(fā)絲勾住了披風(fēng)的帶子,幾乎沒有血色的薄唇微抿,病態(tài)白皙的面容上,唯有那雙眼睛好似從沒有被病痛折磨過一樣,總是那樣清透明亮。
就猶如三年前,夙月兮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樣,似乎就是因為這雙眼睛,她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下來。
“夙月兮!”
熟悉的吼聲將夙月兮從回憶拽了回來,想到聲音的主人是誰后,瞪了一眼軒轅煜。
軒轅煜則是眨了眨眼睛,表示很無辜。
無奈的嘆了口氣,夙月兮轉(zhuǎn)過身,就看到暗泣正氣勢洶洶的走來。
暗泣先是來到軒轅煜身邊行了個禮后,接著邊整理披肩邊嘮叨道:“你又讓主子等你這么晚,要不是我提前回來,是不是又讓你混過去了。”
“你回來我就去睡覺了。”夙月兮才不想讓耳朵受罪,撇下兩人就離開了。
眼看著紅色的衣擺消失在拐角處,暗泣才緩緩開口道:“主子,真的要這么做嗎?”
軒轅煜緩緩抬起手,冷色的月光下,近乎有些透明,“你知道的,時間不多了。”
暗泣身形一頓,“神醫(yī)不是說有辦法?”
“嗯,只不過……”軒轅煜將手握成拳頭收回,眼神已不復(fù)之前那樣清明,“我不想等了。”
推開門正要進房間的夙月兮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下意識回頭后,才發(fā)現(xiàn)有些蠢,這三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多半是不好改了,如果所有事情結(jié)束之后……
繁華的主街道兩旁坐落著各類店鋪、酒樓茶館,其中最有名的當(dāng)數(shù)茶館茗品軒。
倒不是說他家的茶有多好,而是每天都會有一個說書人,講一些奇聞趣事,以詼諧幽默的風(fēng)格和近乎真實的事情為吸引點,使得許多人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顧。
不過聽客們并不在意故事真假與否,左右是別人的事,他們也只是在閑暇時刻找些樂子而已。
今天依舊是客滿的一天,說書人落坐在臺子上的椅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的吹了吹,抿了口茶后,才緩緩開口道:
“各位爺又來了啊,不過今天說的不是故事,不知各位爺有聽過夙氏一族嗎?”
“夙氏?什么夙氏?”
“江湖上的嗎?”
“哎,我好像有點印象,應(yīng)該是在哪里聽過,怎么想不起來了。”
……
說書人聽著七嘴八舌的聲音淡然一笑,拿起扇子,展開的聲音讓聽客們都止住了話語,因為知道說書人要開始往下講了。
“說起夙氏就不得不提起咱們大陸的歷史。”
“別賣關(guān)子了,快點啊。”
被打斷的說書人也不惱,繼續(xù)開口道:“傳言第一代皇帝能夠統(tǒng)一并成功登基,脫離不了夙氏的幫忙,而第一代皇后也是夙氏的女子,一切都看起來那么順理成章,然而事實卻不是那樣。”
“當(dāng)年第一代皇帝在登基后并不想取夙氏的女子為后,可是就在某一天,一個大師出現(xiàn),對第一代皇帝告誡道:一定要娶夙氏嫡女為后,不然江山不穩(wěn)。”
“起初第一代皇帝并沒有把大師的話放在心上,直到他登基一個月后,各種天災(zāi)頻繁出現(xiàn),他才覺得不對,連忙迎娶夙氏嫡女為后,那一天過后,下了好大一場雨,天晴后,所有的天災(zāi)也隨著雨水全部消失。”
“第一代皇帝再次找到那個大師,問大師緣由,大師只說了一句話‘夙氏一族每百年會降臨一名天命之女,誰娶了就會成為天命之人‘。”
說到這,聽客們不禁笑了出來,比起以往那些聽起來就很假的事情,這件事更假了,還帶了玄學(xué),天命之女?
說書人喝了口茶后,并沒有理會那些質(zhì)疑聲,繼續(xù)說下去:“接下來無論朝代怎么變遷,每過百年,夙氏嫡女就會成為那年的皇后,當(dāng)然,也有的皇帝不信邪,偏偏沒有娶,結(jié)果就是皇權(quán)被推翻替代。”
“自此之后,也有人說只要百年一到,能娶夙氏嫡女為妻,無論出身如何,最后都會成為天子。”
“當(dāng)然這些都不是重點……”說書人特意賣了個關(guān)子,沒有繼續(xù)往下說,等到大部人開始催促后,才緩慢的開口道:“今年剛好是又一個百年。”
“真的假的啊,太子還沒有正妃吧。”
“照這意思,太子這是好事將近?”
“是不是太子娶的還另說呢?”
“這怕不是要造反吧。”
“你們可都不怕砍頭啊,而且這東西是假的吧,哪有那么玄乎的事情。”
“我還真知道這個故事,當(dāng)時是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說給我聽的,我當(dāng)時覺得挺有意思的,扔給了他幾粒銀子。”
……
“各位爺。”說書人微微提升了點嗓音,“其實我還沒有講完。”
聽客們住嘴看了過去。
說書人:“三年前,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夙氏一族被滅門了。”
“一夜之間,一場大火,什么都沒有剩下,然而誰都不知道兇手是誰。”
“有人猜測是被仇家尋仇,還有人猜測只是單純的偽裝滅族找了世外桃源躲了起來,更有人開玩笑道是不是被天道拋棄了,降下了神罰。”
“當(dāng)然一切都是大家的猜測,真相只有兇手知道,然而兇手是不會主動站出來的。”
“所以這個百年不出意外的話,是不會有夙氏嫡女成為皇后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水順著房檐低落到地上濺起點點漣漪,淅淅瀝瀝的聲音響徹在茶館內(nèi)。
之前的聽客們在說書人講完故事后便各自散開,只留下零星的人看著窗外的雨,品嘗手里的茶。
本要離開的說書人還沒有邁出門,就被一個胳膊攔了下來,“我們老爺有請。”
說書人一看這人的穿著打扮就知道是惹不起的類型,于是只能乖乖的跟在后面來到了茶館的包間。
茶館門外,撐著油紙傘的人靜靜地站著,直到看到說書人消失在視線后,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卻沒想到后面有人。
不小心撞了上去后,傘從手里掉落,腰被一只手臂環(huán)繞住,接著一絲詢問聲響起:“沒事吧?”
有些不自在的夙月兮抬起頭,一張此生都不會忘記的面容,就這樣毫無征兆到出現(xiàn)在眼前。
“沒事。”夙月兮推開面前的人,站直身體,盡量語氣平緩道:“謝謝。”
計劃之外的遇見讓夙月兮有些控制不住她的恨意,只能斂下眼皮,撿起傘,側(cè)身打算離開。
因為這個人是殺害她全族的人,也是當(dāng)今皇上的兒子,二皇子軒轅辭。
“你……”軒轅辭從剛才就覺得這個女子有些眼熟,“你是小兮?”
“不是,你認(rèn)錯人了。”夙月兮不想多說,然而手臂卻被拉住了。
“你就是小兮。”軒轅辭緊緊抓住眼前的人,絲毫不打算松手,“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我是小辭哥哥啊。”
既然已經(jīng)躲不過去,夙月兮閉上眼睛平復(fù)一下心情后,再次睜開后轉(zhuǎn)身,聲音微微顫抖道:“小辭哥哥?”
“嗯。”軒轅辭怕人逃走,依舊沒有松手,“這里不方便,跟我來。”
雨水滴到油紙傘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夙月兮看著走在她前面人的背影,逐漸和許多年前的那個身影重疊,就像和以前一樣,仿佛什么都沒有變過,然而手臂上的疼痛卻告訴她,一切的一切早已改變。
就近尋了個酒樓,進到包間里后,軒轅辭才松開夙月兮。
“如果我沒叫住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和我相認(rèn)?”軒轅辭開口問道。
“沒有,我只是……”夙月兮咬著下嘴唇,“我只是沒敢認(rèn)。”
軒轅辭輕嘆一聲:“三年前,得知出事后,我便趕去了,廢墟中并沒有生還的人,你是怎么活下來的,知道……兇手是誰嗎?”
“兇手嗎?”夙月兮自嘲一笑:“不知道,要不是那天我正巧掉落懸崖,估計今天就見不到了我了。”
“掉落懸崖?”
“嗯,那天我貪玩跑到懸崖邊上,誰知不小心踩空了,幸好被路過的人救下,等我再回去時……”
“有懷疑的對象嗎?”軒轅辭抿了一口茶。
夙月兮搖了搖頭,苦笑道:“你也知道的,幾乎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
軒轅辭拿著茶杯的手一頓,隨即附和道:“是啊。”
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夙月兮捧著茶杯,熱度似乎并沒有順著杯壁傳到泛白的指尖。
“跟我回去吧。”軒轅辭拉住夙月兮的手,語氣誠懇道:“讓我照顧你。”
夙月兮并沒有答應(yīng),反而在進到房間后第一次直視面前的人:“軒轅辭,你想當(dāng)皇帝嗎?”
屋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一汪汪的水坑反射出天空的顏色,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鞋擾亂,泛起波紋。
從酒樓出來的夙月兮不知為何,忽然好想見到軒轅煜,直接將輕功運用到極致,街上的行人只能感覺有一到紅色的殘影“咻——”的一下飛過,詫異是不是看到了幻覺。
確認(rèn)沒有尾隨的人后,夙月兮翻墻進入到院內(nèi),直接來到書房,推開門,果然看到軒轅煜的身影。
“怎……”軒轅煜話還沒說完,滿眼就被紅色充斥,緊接著人就被抱住了。
莫名的,夙月兮見到軒轅辭后的那些負(fù)面情緒全部消失了,明明她只是抱住了軒轅煜,就有種安心的感覺。
感受到懷里人的情緒,軒轅煜沒有再出聲,反而動手讓人坐在他的腿上后,輕輕的環(huán)住了她。
“我…我見到軒轅辭了。”夙月兮悶聲道:“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間見道他才對。”
軒轅煜眼神一暗,“嗯,是提前了一些。”
沉默了許久,夙月兮從軒轅煜的懷里離開,站到他面前,“我許諾助他登基了。”
“嗯。”軒轅煜并不意外,因為是之前就已經(jīng)計劃好的。
夙月兮:“所以,明天我就不能再待在這里了,也沒有人幫你分擔(dān)暗泣的嘮叨了,也沒有人帶好吃的回來偷偷給你吃了,也沒有人陪你說話了,也沒有……”
“所以……”軒轅煜拉住了夙月兮的手,我會盡快到你身邊去的。”
“哼,我只是覺得解脫了呢。”夙月兮抽回手,對著軒轅煜做了個鬼臉后,跑出了書房。
軒轅煜并沒有開口把人叫回來,盯著他的手微微出神,如果所有事情都結(jié)束的話……
回到了房間,夙月兮坐下后接連喝了兩杯水,平復(fù)她的心跳。
其實她也不清楚她對軒轅煜的情感到底是喜歡,還是只是單純的依賴和感激。
可是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人幾乎每天都會見面。
剛開始和他一起回來后,晚上會一直做噩夢,夢中反復(fù)出現(xiàn)父母家族慘死的畫面和軒轅辭的面容,每次驚醒過后,都會一個人硬扛過去。
后來偶然間被軒轅煜發(fā)現(xiàn)了,便讓她來找他,不要一個人待著,神奇的是,真的可以安心睡著。
久而久之,像是養(yǎng)成了習(xí)慣,夙月兮只要一做噩夢就會跑到軒轅辭的房間,就連暗泣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自家主子的話,多少還是要聽的。
入夜,安靜的只能聽到蛐蛐兒的叫聲。
一聲細(xì)微的“吱呀”聲響起,只見沒有點燈的房間里,一個抱著枕頭的人影悄悄的往床的方向走去。
“做噩夢了?”
“……”夙月兮沒想到人還醒著,也就不再躡手躡腳,直接走了過去,拉起簾子后,熟練的把枕頭放在一旁,神色自若的撒謊道:“嗯,所以睡不著。”
軒轅煜往旁邊移動了下身體,讓出了一些位置。
毫不客氣的躺了下去,夙月兮盯著床頂出神,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睡不著覺,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帶著枕頭來這里,只是心里想著,便做了。
“睡吧,我等你睡著再睡。”軒轅煜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人說道。
夙月兮轉(zhuǎn)過身,盯著黑夜中那雙明亮的眼睛,“軒轅煜,神醫(yī)怎么說?我要聽實話。”
軒轅煜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不是每次都在。”
“那又如何。”夙月兮并不想被糊弄過去,于是又強調(diào)一遍:“我要聽實話。”
“沒事,估計……”軒轅煜微微頓了下,“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真的嗎?身體里的毒也全部消失了嗎?”
“雖然還有點余毒,慢慢來就好。”
“不許騙我。”
“嗯。”
夙月兮抓住旁邊人的手,“軒轅煜,你登基那一天,一定要自己走上去才可以,知道嗎?”
“好,我答應(yīng)你。”軒轅煜捏了捏手里的手,“不過,你今晚沒做噩夢吧。”
“怎么會。”夙月兮心虛的把身體轉(zhuǎn)回平躺,“我現(xiàn)在要睡了,晚安。”
軒轅煜輕聲笑了下,沒有拆穿:“晚安。”
似乎是真的困了,夙月兮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估計是下意識的,整個人窩在了軒轅煜的身邊。
此時如果她還醒著,就會發(fā)現(xiàn)身邊原本腿不能動的人很熟練的翻身把她摟在懷里,黑暗中略帶光的眼睛逐漸變得幽深。
越來越貪心可是不行啊。
第二天一早,夙月兮睜開眼睛后,看著她八爪魚似樓住軒轅煜的姿態(tài),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每回都是這樣,導(dǎo)致她不好意思的心態(tài)逐漸減少就是了。
不過如果是她被這樣抱著,估計早都把人踹下去了。
于是趁著人還沒醒,悄悄起身打算離開。
人還沒離開床邊,手就被拉住了,只見原本還睡著的人,此刻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去哪?”
夙月兮:“回去呀,不然一會兒暗泣來了,肯定又會嘮叨我了。”
軒轅煜:“扶我起來。”
夙月兮彎腰把人扶起靠在床邊,接著拿了外衫披了上去。
軒轅煜:“今天就走?”
夙月兮:“嗯。”
“好。”軒轅煜剛說完便咳了起來,“那便開始吧。”
正午,一抹紅色的身影緩緩走進皇宮。
“婉妃,怎么了?”
婉妃邊嘆氣邊給皇帝喂了葡萄:“就是覺得月兮好可憐啊。”
皇帝牽住婉妃的手捏了捏,“所以你要多費費心了。”
“哎呀,那肯定的啊。”婉妃整個人癱在了皇帝的懷里,“不過臣妾覺得有可能用不到臣妾呢。”
“怎么說?”皇帝訝異的看向懷里的人。
婉妃支撐起身體,“月兮剛來第一天,姐姐就召見她了,姐姐肯定也費心思了,臣妾頂多就是錦上添花罷了。”
“皇后嗎?”皇帝眼神微暗,手不自覺的捏緊了,引得婉妃嬌嗔了一聲,隨即反應(yīng)過來,“疼了吧?”
“沒有。”婉妃溫婉的笑著,“皇上是有什么煩心事嗎?可以和臣妾說,臣妾不能幫您分憂,但可以當(dāng)一個好的傾聽者。”
皇帝大笑一聲,摟住了身邊的人,“婉妃,孤就是喜歡你這么貼心。”
“哪有啦。”婉妃小手握拳輕輕打了下面前的胸膛,“皇上開心最重要了。”
皇上又笑了一聲,張嘴接受著婉妃投喂的葡萄,似乎是心里有事,絲毫沒有注意到婉妃神色有一瞬間的竊喜。
而另一邊進宮一個星期的夙月兮打了個哈欠。
比起在外面,宮里的生活真的是有夠無聊,盡管沒有行動限制,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都不自覺的開始懷念暗泣的嘮叨了。
除了第一天被皇后召見問了一些有的沒的,就再也沒有人來過或被召見,都想著要不要偷偷跑出去回煜王府。
不過她也知道,這只是想想,畢竟萬一被其他人知道就不妙了,之前因為沒人知道她,可以有恃無恐,現(xiàn)在已經(jīng)現(xiàn)身了,還是小心為上。
“夙姑娘。”宮女在外面敲門道。
夙月兮:“進來。”
門開后,宮女往邊上側(cè)了下身子,后面的人露了出來:“夙姑娘,趙公公來了。”
夙月兮抬眼看去,也沒起身。
“夙姑娘,皇上有請。”趙公公緩緩開口道。
“好。”夙月兮挑了眉,好戲要開場了。
一路無言,趙公公什么都沒有說,夙月兮也沒有開口搭話,直到到了御書房門口,聽到一句“到了”后,等著他把門打開,夙月兮便走了進去。
比起第一天進皇宮時見面,今天的皇帝臉色柔和了不少。
“來了。”皇帝停筆看向面前的人,“賜坐。”
夙月兮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去,想著這皇帝找她的目的。
據(jù)軒轅煜所說,這皇帝是個多疑、猜忌心重的人,而且她都進宮一周了,此時召見她,絕對是因為聽到了什么。
“在宮里生活的怎么樣?”皇帝問道。
夙月兮:“挺好的,還得謝謝皇上愿意收留民女。”
“哪里,前有古訓(xùn),夙家人只要進宮便是座上賓。”皇帝看向夙月兮,“畢竟夙家人對于這個天下并不一般。”
“皇上說笑了。”夙月兮斂下眼皮,“先不說夙家人只剩民女一人,皇上才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皇帝:“對于夙家的事孤也很痛心,三年前孤也派人調(diào)查,但是一無所獲,原以為并沒有人活下來,沒想到你福大命大。”
夙月兮:“謝皇上費心。”
“這是孤應(yīng)該的,畢竟夙氏和皇家也算上密不可分。”皇帝喝了口茶,“聽說皇后已經(jīng)找過你了?”
原來是這個。
夙月兮壓下上揚的嘴角,“是啊,進宮第一天,皇后娘娘就召見了民女,說有什么難事可以去找她,還賞賜了許多東西給民女,十分貼心。”
“的確貼心。”皇帝意味不明的笑道。
“就是……”夙月兮微微頓了下。
“怎么了?”皇帝注意到夙月兮有些苦惱的樣子。
夙月兮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就是皇后還問了民女喜歡什么樣子的男子,當(dāng)時因為有些尷尬,沒回答上來,不知道有沒有讓皇后不開心,畢竟已經(jīng)那么照顧我了。”
“這樣啊。”皇帝安慰道:“皇后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不需擔(dān)心。”
“那就好。”夙月兮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
出了御書房,夙月兮一抬頭就看到不遠(yuǎn)處走來的軒轅辭。
兩人打了個照面后,并無任何交流,一個人離開了御書房,一個走了進去。
慢悠悠的走在皇宮里,陽光似乎都沒有那么刺眼了。
不知道軒轅煜那家伙在做些什么。
被惦記的人,此時一改往日的病態(tài),優(yōu)雅的坐在輪椅上。
“召見她了?”軒轅煜玩著手里的玉簪問道。
“嗯。”暗衛(wèi)恭敬的開口道:“詢問了皇后的事情,似乎已經(jīng)開始起疑心了。”
“知道了。”軒轅煜握住玉簪,“她怎么樣?”
暗衛(wèi):“看起來不錯,沒有人敢怠慢她。”
軒轅煜:“下去吧。”
等到屋內(nèi)的暗衛(wèi)消失,原本坐在輪椅上的人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屋外的風(fēng)吹了進來,墨色的發(fā)尾微微揚起。
“主子。”暗泣走過來將披風(fēng)披到了軒轅煜的身上,“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不需要擔(dān)心。”
“是嗎?”軒轅煜輕扯了下嘴角,盯著手里還沒有送出去的玉簪,“你說,這個什么時候給她好呢。”
暗泣神色一頓,“主子,難道你想……”
“太晚了,不是嗎?”軒轅煜輕笑一聲,把玉簪收起,“軒轅策那邊如何?”
說起正事,暗泣也沒有拖沓,直接開口道:“之前的說書先生已然奏效,太子和皇后正想辦法拉攏夙月兮。”
軒轅煜:“看起來,要幫幫他們了。”
下午實在是有些無聊,夙月兮決定去御花園逛逛,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婉妃。
和皇后一樣,詢問了下在宮里生活如何,許諾著有事可以去找她幫忙。
夙月兮都一一應(yīng)下,畢竟的確是有需要她幫忙的時候。
“明天讓小辭進宮一趟。”婉妃在和夙月兮分開后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宮女:“是。”
回到房間的夙月兮椅子還沒坐熱乎,皇后的召見又來了,沒辦法,只能起身前往。
依舊是詢問在宮內(nèi)的生活如何,不過倒是有些意外,在夙月兮想要離開時,太子來了。
“母后。”軒轅策行禮后,抬眼剛好看到夙月兮,眼底閃過一抹驚艷,簡直超出預(yù)期,如此人兒,就算不是為了目的,能得到也是極好的。
皇后微微點了點頭,“策兒來了。”
“這位是?”軒轅策裝作不認(rèn)識的樣子。
皇后:“策兒還不認(rèn)識吧,這是夙月兮。”
“月兮,很美的名字。”軒轅策贊嘆道,“很高興認(rèn)識你。”
“太子殿下。”夙月兮被打量的很不舒服,要不是因為沒有辦法動手,早都把人給揍了。
“你們兩個這樣站在一起,還挺配的。”皇后掩面笑道。
“是嗎?”軒轅策往前走了一步。
“皇后娘娘說笑了,太子貴為龍子,我只是一介民女,哪來相配一說。”夙月兮紅著臉十分不好意思。
皇后見有戲,便給軒轅策使了一個眼色。
會意的軒轅策執(zhí)起夙月兮的手,“不瞞你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了,不知夙姑娘……”
夙月兮微微抬起頭,紅著臉咬了咬下嘴唇,接著抽回自己的手,“皇后娘娘,民女身體不適,先告退了。”
看著落荒而逃的身影,皇后微微一笑,“策兒,看起來她對你很滿意。”
回想著剛才的畫面,軒轅策渾身不禁燥熱了起來,忽然很想現(xiàn)在就把人綁回去,讓她在他的身下綻放別樣的風(fēng)情。
“母后,我一定要得到她。”軒轅策言語十分堅定。
身心俱疲的夙月兮再次回到房內(nèi),忽然覺得,爭奪皇位的只有這兩個皇子,對于她簡直是個好消息,不然真的會累死。
這還只是第一天,可以想象的到接下來的日子會越來越“精彩”,只能說皇宮這種地方,真的不是常人能待的。
晚上吃完飯后,夙月兮早早就睡下了,畢竟要養(yǎng)足精神迎接接下來的“戰(zhàn)斗”。
夜靜悄悄的,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時皺緊了眉,接著睜開了眼睛。
“做噩夢了?”
夙月兮似乎還沒有徹底清醒,聽到聲音后,懷疑她是不是還在做夢,不然為何聽到了軒轅煜的聲音。
“睡吧,我陪著你。”坐在床邊的軒轅煜抬手點了下夙月兮的睡穴。
黑暗中還沒來得及看清聲音面容,夙月兮就昏睡了過去,不過手卻下意識的抓住了床邊人的衣擺。
早上醒來后,夙月兮盯著她的手看了半天,隨即便搖了搖頭,覺得她的想法有些可笑。
怎么可能是軒轅煜,果然是之前做噩夢醒來后的后遺癥,以為他還在身邊。
早飯過后,夙月兮接到了婉妃的邀請,前去后,在看到軒轅辭時,心底頓時了然,這邊也開始了啊。
婉妃并不知道夙月兮和軒轅辭私底下已經(jīng)做好約定這件事,今天找人來,只是想讓兩人見下面,畢竟巧合這種事情,做的很完美是不會被挑出錯的。
“看起來還不錯。”軒轅辭笑著摸了摸夙月兮的頭。
“你們認(rèn)識?”婉妃有些驚訝。
“嗯。”夙月兮眼神飄忽:“幾年前,小辭哥哥偶然去過我們那里。”
“原來兩人這么有緣。”婉妃眼睛都亮了起來,如此看來,她的兒子更有勝算了。
軒轅辭:“宮里有人欺負(fù)你嗎?”
夙月兮搖了搖頭,“沒有,怎么說我也是夙家后人,不是嗎?”
“也是。”軒轅辭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抓住了夙月兮的手,“就算不用你,我也可……”
“小辭哥哥,說好的,不會變的。”夙月兮笑著眨了眨眼睛。
兩人的對話徹底讓婉妃愣住了,事情有些不對啊。
于是軒轅辭便把和夙月兮遇到后的事情說了一遍。
婉妃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看向夙月兮的眼神都不對了,“真的?”
“嗯。”夙月兮頓了下,“畢竟小辭哥哥是真的對我好的人。”
“好。”婉妃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這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
因為知道今天這里的話,不會傳出去,夙月兮對于這個是很放心的,不然軒轅辭憑什么去爭奪皇位。
等到夙月兮離開,婉妃看著她的兒子,“你真想好了?”
軒轅辭:“嗯,您也知道,一旦太子登基,我們就沒有活路了不是。”
婉妃像是想到了什么,臉色突變,手都不自覺的抓緊了扶手。
“母妃?”軒轅辭連忙上前。
“沒事。”婉妃擺了擺手,“那你是真的喜歡她?”
軒轅辭一愣,搖了搖頭,“我只是把她當(dāng)作妹妹,母妃您也知道,我有心上人。”
想到他府上的人,婉妃的臉色更加的不好,然而卻什么都不能說,“那你不娶她?”
“我會娶她,但在那之后,會征求她的意見,如果想要離開,我便會放她離開。”軒轅辭緊握著手,“因為我……”對不起她。
接下來的日子,夙月兮算是左右逢源,兩邊演戲,當(dāng)然有的時候還要接受皇帝的詢問。
幸而都如計劃一樣,沒有出任何差錯。
唯一有些不爽的就是,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軒轅煜了。
由于他腿不能動,再加上不受寵,皇帝免去了他上朝這件事,所以幾乎不可能在皇宮內(nèi)見到他。
一個月過后,外國使者來訪,說要舉行一個狩獵大賽,要求便是全部出席。
也就是在那天,夙月兮再次見到了軒轅煜。
依舊和之前一樣,十分虛弱的坐在輪椅上。
真的是,沒有我,暗泣肯定不會給他帶好吃的了。
夙月兮咬了咬后槽牙,狠狠的瞪了暗泣一眼。
感受到視線的暗泣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她了。
而輪椅上的人看著依舊生動的面容微微勾了勾嘴角,雖然他經(jīng)常夜訪皇宮,但人都是睡著的,果然還是想讓她待在身邊啊。
原本狩獵比賽只是說一些年輕人去比就好了,誰知使者提議皇帝一起,想了想,皇帝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加油。”夙月兮悄悄對軒轅策說道。
軒轅策看著身邊溫順的小女人,十分滿意,“等我回來。”
在不遠(yuǎn)處的軒轅辭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我是不是也該要點獎勵。”軒轅辭低聲喃喃了一聲,沒想到身邊的人似乎聽到了,接著就感覺到一只柔若無骨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捏了捏,轉(zhuǎn)頭就看到目不斜視的人,臉色微紅。
軒轅辭回握了一下,“我收到了。”
狩獵的人已然出發(fā),其他人則是待在各自的位置。
由于目標(biāo)太大,夙月兮也不能往軒轅煜身邊湊,正想辦法呢,被一個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回過頭一看,盡管穿著男裝,但是很明顯是一名女子,如果記得沒錯,是剛才站在軒轅辭身邊的人。
“不好意思。”女子抱歉道。
夙月兮莫名的生出了一絲好感,“沒關(guān)系,你需要幫忙嗎?”
女子眼睛一亮,下意識的應(yīng)聲道:“嗯。”
沒過多久,夙月兮帶著一個宮女再次回到了場內(nèi),其他人只是瞥了一眼,似乎并不關(guān)心。
“謝謝。”顧依道謝道,畢竟一旦被發(fā)現(xiàn)了的話,肯定會給軒轅辭帶來麻煩。
“沒事。”夙月兮牽著人坐下,“你是小辭哥哥喜歡的人,我當(dāng)然不會視而不見。”
被戳中的顧依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
“我懂。”夙月兮拍著她的手安撫道,不得不說,軒轅辭的眼光不錯,眼前的女子,的確令人心動,不僅僅是容貌,特別是帶著些許楚楚可憐,簡直想讓人捧在手里呵護的那種。
就在兩人聊天的功夫,另一邊同樣熱鬧。
皇帝一共五位皇子,除去太子、二皇子和煜王爺外,還有兩個未滿十五歲的皇子。
當(dāng)使者在詢問坐輪椅的這個人是誰時,七皇子便跳了出來,言語滿是嘲諷,什么廢物、吊死鬼、馬上就不行了話頻出。
倒是被嘲諷的本人沒有任何表情,依舊安靜的坐在那里,言語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七弟,慎言。”六皇子扯了下七皇子的胳膊。
“我說的是事實。”七皇子揚起下巴。
六皇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三皇兄,您別把小七的話放在心上。”
“嗯。”軒轅煜應(yīng)聲了一下,眸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咬牙聽著的夙月兮十分想去把那人揍一頓,奈何情況不允許。
然而就在七皇子正上前想要再次對軒轅煜說些什么的時候,夙月兮撿起一塊小石頭,一彈。
被打中的膝蓋瞬間彎曲,直接朝軒轅煜的方向跪了下去,接著哄笑聲響了起來。
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七皇子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哭唧唧的跑遠(yuǎn)了。
哼,讓你嘴欠。
軒轅煜注意到不遠(yuǎn)處求表揚的小表情,眼底溢滿笑意,不然找時機把玉簪送出去吧。
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后,夙月兮感覺都要睡著了,去打獵的人終于回來了。
在清點了數(shù)量之后,軒轅策竟然比皇帝多了一個。
“沒想到貴國太子如此勇猛,國之幸事啊。”使者笑瞇瞇的吹捧道。
“是啊,我也沒想到。”皇帝也笑著回應(yīng)道,不過笑意并沒有到達(dá)眼底。
而軒轅策此時并沒有意識到哪里不對,反而去找夙月兮,沒想到竟然又看到一個美人兒,看起來可以一起收了啊,以后的日子想想都有些受不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兩人帶走。
“你好厲害!”夙月兮贊嘆道:“竟然比皇上還厲害。”
“那是。”軒轅策越來越大的嘴角:“是不是可以要點獎勵。”
“這是我做的糕點,就等著這一刻呢。”夙月兮把放在桌上好久的盒子拿了起來。
軒轅策不疑有他的拿起了一塊。
在不遠(yuǎn)處的暗泣像是被觸碰到了什么心理陰影,連忙轉(zhuǎn)身,以防吐出來。
“唔……”軒轅策差點吐了出來,不過看著面前笑盈盈的臉,還是咽了下去。
“好吃吧。”夙月兮拿起了一塊,“來,我喂你。”
強扯笑容的軒轅策真正體會了一下,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沒想到太子已有心儀的女子了。”使者嘆了口氣,“聽說夙氏被滅門之后,還以為我國公主有機會了呢。”
皇帝也注意到了那邊歡樂的氛圍,眸色漸深。
“狗皇帝,拿命來!”
突然的聲音在獵場響起,只見一個身影“咻——”的一下飛過,直直的朝著皇帝飛去。
由于事發(fā)突然,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反應(yīng)過來時,刺客已經(jīng)到達(dá)皇帝面前,不過劍最終并沒有刺進皇帝的胸膛,而是被撲過來的婉妃擋住了。
“快傳太醫(yī)!!”皇帝抱住婉妃驚慌道。
見沒有成功的刺客想要咬碎嘴里的毒藥,被軒轅辭搶先卸掉了下巴。
場面一度混亂,唯獨一個地方絲毫沒有被影響道。
趁亂,夙月兮來到了軒轅煜的身邊,悄聲問道:“你沒事吧?”
“嗯。”軒轅煜輕輕拉住身邊人的手。
“那就好。”夙月兮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異常,“我先走了。”
“嗯。”軒轅煜有些不舍的放開了手里的手。
回到皇宮后,震怒的皇帝下令軒轅辭徹查此事。
由于婉妃為皇帝擋了致命的一擊,從回來后,幾乎每晚都去婉妃那里,導(dǎo)致皇后有苦說不出還要裝作姐妹情深的模樣送去補品和關(guān)心。
自知不能再這樣下去,皇后找來軒轅策,商討了一番。
從來都只是和稀泥的夙月兮似乎很好的取得了皇后和軒轅策的信任,在得知兩人要把刺殺的鍋丟到軒轅煜頭上時,身體都不自覺的發(fā)抖起來。
“怎么了?”軒轅策以為身邊的人怕了,“他就一個快死的人了,父皇只是想找一個兇手,至于是誰并不重要。”
軒轅策說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輕笑了一聲,“反正父皇本來也想找個理由把他弄死,本太子這么做不僅能刷取父皇好感,還能幫父皇解決一大難題,可謂是一舉兩得嘛。”
“的確不錯。”夙月兮袖子里的手指甲已經(jīng)嵌入肉里,生怕她一個忍不住就前功盡棄。
“說起來,月兮還不認(rèn)識他吧。”皇后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吹。
夙月兮歪了歪頭,“是之前在狩獵場上那個坐輪椅的人嗎?”
軒轅策嫌棄的“嘖”了一聲,“就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我這么做也算是替他解脫了。”
“月兮,哀家可是把你當(dāng)作自己人才告訴你的,萬一……”皇后放下茶杯沒有說接下來的話。
“皇后娘娘,民女明白。”夙月兮直視著皇后的眼睛,“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一段時日過后,婉妃的身體逐漸恢復(fù),夙月兮也去探望過幾回,左右也不會引起皇后的懷疑。
“月兮。”軒轅辭叫住了要離開的人。
“嗯?”夙月兮歪了歪頭。
軒轅辭:“你認(rèn)識軒轅煜嗎?”
夙月兮:“煜王爺?聽皇后提過,怎么了?”
“沒事。”軒轅辭笑了笑,“不認(rèn)識就好。”
夙月兮覺得他話里有話,“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事。”軒轅辭摸了摸夙月兮的頭,“總之,你記住離他越遠(yuǎn)越好。”
“好。”夙月兮答應(yīng)道。
一段時日過后,兇手依舊沒有查出來,朝堂之上的大臣們,每天都膽戰(zhàn)心驚的。
不過軒轅策倒是沒有被影響,私下做了許多事情,引得大臣們紛紛在皇帝面前夸獎他。
然而大臣們并沒有注意到,皇帝的臉色并沒有此越來越好,反而越來越黑。
民間也開始流傳軒轅策和夙月兮的佳話,恨不得讓太子現(xiàn)在就納妃,紛紛稱,有太子乃國之幸事,如果太子能早點登基就好了,畢竟以往有夙氏皇后的朝代,都是盛世。
“好好好!”皇帝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孤還沒死呢,就想著讓孤退位了!”
“皇上,您消消氣,注意身體啊。”趙公公連忙上前,給皇上順氣,“百姓哪懂什么啊。”
“太子呢?”皇帝問道。
趙公公:“奴才聽說約了夙小姐出去游玩了。”
“好一個游玩。”皇帝冷呵一聲,“怕不是要昭告天下,他是被夙氏選中的人。”
趙公公不知該怎么接,只能站在一邊。
“算了。”皇帝站起身,“去婉妃那吧。”
在婉妃那里坐了一下午,皇帝的心情好了許多,僅截止到軒轅辭來之前。
“什么?”皇帝手里的茶杯都捏碎了。
“父皇,兒臣也不敢相信。”軒轅辭沉吟了一下,“但事實就是如此。”
皇帝沉默了許久后,像是接受了,“好,知道了。”
隔天,軒轅策被叫進御書房,談話內(nèi)容并沒有人知道,只是再隔了一天后,皇帝下詔書,宣布太子失德被廢。
坐在房內(nèi)的夙月兮給自己倒了杯茶,上升的熱氣形成了好看的旋兒,“就快了。”
太子被廢這件事在朝堂和民間引起了軒然大波,盡管表面的原因是失德,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原因不足以讓太子被廢。
不過倒是有些小道消息稱皇帝在獵場遇刺這件事是太子策劃的,但大部分人都認(rèn)為不可能,于是太子因何原因被廢最終成了謎。
至此,下一任太子的人選只剩下了軒轅辭。
“看起來,我要恭喜小辭哥哥了。”夙月兮笑著說道。
“是嗎?”軒轅辭眼神飄遠(yuǎn):“似乎有些太容易了。”
夙月兮:“容易嗎?”
“沒事。”軒轅辭看向面前的人,“如果你不愿,我不會勉強。”
“勉強嗎?”夙月兮拄著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畢竟就算小辭哥哥不喜歡我,也會對我很好的,對吧。”
“嗯。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正妃永遠(yuǎn)只會是你。”軒轅辭抬起發(fā)誓的手被按了下去。
夙月兮:“小辭哥哥,倒也不必,我信你的。”
翌日,夙月兮再次來到婉妃宮里,在外面聽到兩人的談話后,不禁止住了腳步。
婉妃:“上次沒有成功殺死他,這次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軒轅辭:“毒已經(jīng)深入骨髓,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根本撐不過一個星期。”
婉妃:“只有他死了,我們才能安心。”
軒轅辭:“母妃,不用擔(dān)心,上次只是意外。”
婉妃:“好,一個星期,也有點太久了,早知道當(dāng)年就應(yīng)該直接掐死他。”
軒轅辭:“母妃,父皇雖然無視,但他畢竟是父皇曾經(jīng)最愛人的孩子,不會任由人殺死他的。”
婉妃嘆了口氣:“也是。”
聽到這,夙月兮沒有再往下聽下去,而是直接離開。
雖然她知道軒轅煜不會有事,但她很想很想見到他,確認(rèn)他到底有沒有事。
回到房間變裝完畢,夙月兮便往煜王府趕去。
翻墻而入后,直接前往書房,想也不想的便推開門,著實嚇到了房內(nèi)的兩人。
“軒轅煜。”夙月兮有些不敢相信,“你的腿……”
“好了。”軒轅煜走向前,“我的腿好了。”
夙月兮:“那你身體里的毒……”
軒轅煜:“全都好了。”
“太好了!”夙月兮伸出雙臂緊緊的抱住了面前的人,“太好了,我還以為,以為你……”
帶著聲音的哭腔響徹整個房間,暗泣早已關(guān)門出去,屋內(nèi)只剩下了兩人。
“以為我要死了嗎?”軒轅煜抬手擦去懷里人臉上的淚珠,“我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了。”
“對,你答應(yīng)我了。”夙月兮重復(fù)道。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后,夙月兮松開了軒轅煜,拉著他坐下,接著把聽到的話說了一遍。
“所以,你就偷跑出來了?”軒轅煜笑著問道。
夙月兮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我并沒有擔(dān)心,就是想確認(rèn)一下,沒有被人跟蹤。”
“我知道。”軒轅煜拉起夙月兮的手,“好不容易偷跑出來,一起吃午飯吧。”
“好。”夙月兮笑著答應(yīng)道。
接近傍晚,夙月兮才離開。
站在門口的軒轅煜輕嘆了口氣,又忘記送給她了。
一星期后,不僅軒轅煜沒有死,反而還站了起來,時隔多年,第一次進入朝堂之中。
這對于軒轅辭和婉妃來說不僅不是個好消息,簡直算是滅頂之災(zāi)。
就算軒轅煜再不受寵,也是皇子,況且他們還有把柄被抓在手里。
“不然拼一把,你舅舅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婉妃自知已經(jīng)沒有退路,“左右我們手里有夙月兮,謀朝篡位也算是師出有名。”
“她還不知道。”軒轅辭有些掙扎,“萬一……”
“沒有萬一!”婉妃按住軒轅辭的手,“既然沒能殺死軒轅煜,便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軒轅辭其實也知道,眼神逐漸堅定:“好,我去和她說。”
當(dāng)夙月兮知道這件事時,表現(xiàn)的很驚訝,完全沒想過最后竟然是這種方式,畢竟和軒轅煜的計劃中,并沒有這一環(huán)。
“好。”夙月兮微微一笑:“宮里就交給我了。”
軒轅辭不疑有他,與舅舅合謀之后,準(zhǔn)備好時機逼宮。
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夙月兮站在城墻上看著外面的大軍,心情竟然格外的平靜。
復(fù)仇就要結(jié)束,卻沒有預(yù)想之中的快樂。
大軍壓境,卻因軒轅煜提前預(yù)判,最終逼宮失敗。
當(dāng)軒轅辭看到城墻上站在一起的兩個身影時,瞬間明白了什么,自嘲一笑,接受了他的命運。
“不開心?”軒轅煜捏了捏夙月兮的手。
“沒有。”夙月兮眼神飄遠(yuǎn),“只是覺得,終于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嗎……
軒轅煜沒有說話,下令將二皇子軒轅辭以謀反罪壓入大牢。
執(zhí)行死刑那天,夙月兮去了現(xiàn)場,“你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重要嗎?”軒轅辭抬眼看向這個從小看到大的人。
“那天,我看到了。”夙月兮身側(cè)的手緊緊握著,“為什么?”
聽到此話的軒轅辭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大笑了起來,“看到了是嗎?怪不得,怪不得!”
“……”夙月兮沒有打算,勢必要聽到答案。
“沒有為什么,想殺便殺了。”軒轅辭嘲弄一笑,“我不會說對不起。”
“我知道了。”夙月兮沒有再往下聽,離開了刑場,并沒有看到她轉(zhuǎn)身后,軒轅辭歉疚的眼神。
自此成年的太子人選只剩下了軒轅煜一人。
皇帝完全沒想到,他最忽略的那個,卻變成了最危險的那個。
“想知道嗎?”軒轅煜神情自若的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龍榻上臉色陰沉的皇帝,“為什么最后只剩下了我?”
軒轅煜見皇帝沒有回應(yīng),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當(dāng)初皇后給懷著我母妃下毒,你視而不見,等到母妃生下我后,難產(chǎn)而死,你把母妃的死怪罪到我的頭上,依舊對那些給我下毒,想要我死的人視而不見。”
“你想怎樣?”皇帝手緊緊握著龍榻上的把手。
“那個刺客,不是軒轅策那個蠢貨派去的。”軒轅煜笑著說道:“只不過你覺得沒有他還有軒轅辭吧,可是你不知道吧,軒轅辭他不是你親生的。”
“噗——”
聽到此話的皇帝不禁噴出了一口血,“你說什么?”
“不信嗎?不然為什么婉妃會悄悄給你下毒呢。”軒轅煜玩著從桌上拿起的葡萄粒,“不知不覺被下毒的滋味兒如何?”
“軒轅煜!你竟敢!”皇帝急火攻心,又噴出一口血。
軒轅煜扔下葡萄走到皇帝身邊,手指掐住褶皺的臉,目光刺骨,“為何不敢?你還是祈禱你能多活幾天,這個天下,我就替你接手了。”
說完后,軒轅煜嫌棄的把皇帝扔到一邊,轉(zhuǎn)身離開。
一個月后,皇帝駕崩,軒轅煜登基,并在其三日后舉行封后大典。
“不是說不能見面?”夙月兮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有些無奈。
軒轅煜將人拉入懷中,“天下都是我的了,所以我說了算。”
“是,皇上。”夙月兮笑著蹭了蹭軒轅煜的胸膛,真的只有待在他的身邊才感覺到安心,“我們會幸福吧。”
軒轅煜身體僵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fù),并沒有被夙月兮察覺,“嗯,我們會很幸福的。”
封后大典后,夜里坐在寢宮的夙月兮意外的緊張了起來,就算兩個人在一起這么多年,但畢竟是新婚之夜,意義非凡。
忽然門口傳來了動靜,夙月兮立馬坐直身體。
“夙月兮!”
嘶啞的女聲出現(xiàn)在房間里,夙月兮立馬掀起蓋頭看了過去,沒想到竟然是渾身是傷的顧依,自從軒轅辭被處死后,她以為她已經(jīng)離開這里了,“你這是怎么了?”
“時間不多,我要告訴你真相!”顧依邊咳血邊說道:“殺死你全家的并不是阿辭,而是當(dāng)今皇上軒轅煜!”
“你說什么!”被這句話震驚到的夙月兮隨即臉色恢復(fù)常態(tài):“為什么要編這種事情。”
“我沒有騙你!”顧依撐著身體抓住夙月兮的手,“當(dāng)年是阿辭將軒轅煜引到夙氏的,所以他對你才一直歉疚!”
“不可能!”夙月兮咬著牙吐出這三個字。
“是真的,這件事情現(xiàn)在只有我知道,你以為我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就是軒轅煜想要殺了我!”顧依嘶吼道:“你清醒一點,我為什么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告訴你。”
“不可能!”夙月兮把顧依推到一邊,“我明明看到他的劍從我父親的身體里拔/出來!”
“拔/出來又如何!”顧依話還沒說完,就被突如起來的掌風(fēng)擊中,摔到墻上,昏死了過去。
夙月兮抬眼看向身著龍袍到軒轅煜,“她說的是真的嗎?”
“月兮。”軒轅煜微微嘆了口氣,袖子里緊握的手松開,“果然還是沒有瞞住嗎……”
聽到此話的夙月兮瞳孔一縮,不可置信的退了一步,絲毫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么,“為什么?”
“軒轅辭想要借助夙氏一族殺掉我,然而并沒有成功,接著我向夙氏一族提出助我為帝的要求,被拒絕了,并說我不是天選之子,如果是你,你會留下他們嗎?”瞞了這么久,軒轅煜都沒想到說出來竟然如此輕松。
“所以……”夙月兮感覺呼吸逐漸不順暢,眼里的淚水早已不自覺的淌下,“你是故意的,故意將我一人留下,故意讓我看到軒轅辭,不僅可以助你登基,還可以鏟平所有敵人。”
“月兮。”軒轅煜想上前但是卻被躲開了。
“所以……我不僅愛上了我的殺父仇人!還被耍的團團轉(zhuǎn)!”夙月兮感覺她的心剜出了一個洞,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腿和身體是不是從始至終都是好的?”
軒轅煜沒有回應(yīng),但是夙月兮明白了,她竟然會被騙的那么慘,如果今天沒有顧依的話,她會一直被騙下去。
抬手抹了下臉上的淚,夙月兮直接抽出擺在一旁的劍,直接指到面前人的胸膛。
“夙月兮!”出現(xiàn)在門口的暗泣吼道。
夙月兮仿佛沒有聽到一樣,瞬間捅了上去。
然而剛插進去一點,夙月兮就停了下來,因為她發(fā)現(xiàn)軒轅煜竟然沒有躲。
“為什么!”夙月兮的手顫抖著,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軒轅煜不在意的笑了下,“我給你殺我的機會。”說完后,便一點點往前走。
眼看著劍一點點的默入胸膛,夙月兮終于承受不住,大吼一聲,把劍拔了出來,跑出了寢宮。
“主子!”暗泣連忙走上前,扶住軒轅煜,“主子你沒事吧?”
“噗——”軒轅煜捂著胸口噴出一口血,“找人跟著她。”
暗泣咬了咬牙,“是!”
樹林深處,夙月兮不知道她跑了多久,終于被一個凸起的樹木絆倒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她的手。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軒轅煜就死在了她的手下。
顫抖的身體連帶著手也抖動了起來,夙月兮似乎已經(jīng)哭的眼淚干涸。
明明是她的殺父仇人,她不僅下不了手,反而腦海里全部都是兩個人在一起開心的畫面。
痛苦的捂住了頭,夙月兮的腦袋在被兩方拉扯,最終支撐不住昏倒過去。
沒過多久,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緩緩從樹林陰影處走出,在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后,輕聲嘆了口氣,俯身將人抱起。
“師父。”微微睜眼的夙月兮喃喃著。
白衣女子用手拂了下懷里人的眼睛,“睡吧。”
兩年后
江南的天時常陰雨綿綿,難的一見的艷陽天倒是成了奢侈。
微風(fēng)吹起楊柳,掉落江邊的樹葉將水泛起點點漣漪,輕輕的撞到過往的船只上。
暗泣:“主子,這是她最后一次出現(xiàn)的地方。”
“嗯。”軒轅煜盯著江面出神,原來連見一面都不肯嗎?
“風(fēng)大。”暗泣拿出披風(fēng),“主子不然我們先回去吧。”
軒轅煜沒有接披風(fēng),想了想,正打算離開時,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中,由遠(yuǎn)及近,“月兮。”
面前的人似乎比起之前離開時瘦了一些,是覺得她會心軟,所以故意以這個狀態(tài)來找她嗎?
這兩年,夙月兮已經(jīng)接受了事實,作出的決定也不會變,“我不會跟你回去,為了百姓我也不會殺你,今天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不要再找我了,此次一別,永不相見!”
冷冷的說完后,夙月兮強行把視線收回,快速離開,因為她怕,她怕聽到軒轅煜開口留下她的話,她很怕她會真的不顧一切的跟他回去。
“永不相見嗎?”軒轅煜看著絲毫沒有留戀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手里的玉簪竟然最后都沒有送出去。
天佑205年
軒轅煜退位,將皇位傳給七皇子。
江南
江邊竹林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棟房子,住著兩個男子,其中一個男子是個殘疾,一直坐在輪椅上,路過的人都很好奇這兩個人的身份,然而誰都沒有上前去打擾。
“主子,外面冷。”暗泣把用毯子把輪椅上的人圍了起來。
“沒事。”軒轅煜微微咳了一聲,“我知道我的身體。”
暗泣:“如果當(dāng)初聽神醫(yī)……”
“沒有如果。”軒轅煜微微勾了下嘴角,“要是有如果的話,五年前就會聽神醫(yī)的給月兮喝忘川水。”
“暗泣:“主子……”
“不過,我是不會的,因為那就不是月兮了。”軒轅煜嘆了口氣,看著竹林上空的太陽。
就如同第一次見到她時,也如太陽一樣,給他灰暗的人生帶來了光。
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她不會再遇到他就好了。
一年后
雪靜靜的從天空中飄落。
皚皚白雪覆蓋著住了竹林,一抹白色的身影緩緩走來,留下一排腳印。
“夙月兮?”在院子里掃雪的暗泣注意到柵欄外站著的人驚訝道。
夙月兮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碰到暗泣,在聽說軒轅煜退位后,人就銷聲匿跡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隱居。
“進來吧。”暗泣把人迎了進來。
“……”夙月兮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他呢?”
暗泣身形一頓,抬眼看向夙月兮,“我?guī)闳タ此!?
不知為何,夙月兮莫名的有些心慌,竟下意識的不想跟著暗泣。
“這邊。”暗泣只是自顧自的在前面帶路,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跟來的。
緊緊抓著衣擺,夙月兮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當(dāng)看到樹下的墓碑時,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這不可能!”
“半年前。”暗泣神色落寞,安靜的站在一邊。
“怎么可能!”夙月兮不相信,跑向墓碑,然而上面的的確確的刻著“軒轅煜之墓”。
暗泣說:主子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復(fù)仇。
因為娘胎里帶的毒素和接二連三的下毒,主子最多只能活到三十五歲。
主子不愿受支配,在神醫(yī)的幫助下,壓制毒素,但會減少壽命。
主子說他不后悔他當(dāng)年做的決定,如果再來一回,他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主子說夙氏一族說的沒錯,他的確不是天命之子,因為他本來就沒想當(dāng)皇帝。
主子說如果能再多騙你一段時間就好了,不然就不會連合巹酒都沒有喝。
“其實,一開始主子是要把夙氏一族全部滅門的,包括你,但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再見到你后又改變了主意。”暗泣從懷里拿出了玉簪遞給夙月兮,“這是主子一直想要送給你,但總是晚了一步,沒想到最終竟然是由我轉(zhuǎn)交給你。”
跪坐在地上的夙月兮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玉簪,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接了過來。
似曾相識的樣式忽然觸動了她塵封的記憶。
這只玉簪竟然是她送給軒轅煜的。
記得還是小時候,她看到有三個小孩再欺負(fù)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小孩子。
看不過去的她挺身而出和三個小孩子打了一架,靠著靈巧的身材和抓頭發(fā)的技巧,把三個小孩子給打跑了。
“你沒事吧?他們實在是太壞了,竟然欺負(fù)病人。”小夙月兮見輪椅上的人不說話,繼續(xù)說道:“難道還是個小啞巴嗎?”
小軒轅煜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眼前的小女孩,沾了些土的臉上,眼睛依舊亮晶晶的。
“娘親說,生病了,呼呼就好了,所以我給你呼呼,你很快就會好的。”小夙月兮對著輪椅上的腿“呼呼”了幾下后,甜甜一笑,“是不是好多了?”
眼前的小女孩真誠的笑容猶如一道光,照射進小軒轅煜黑暗的世界,手不自覺的就拉住了面前人的手腕。
“對了。”小夙月兮摸了半天,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玉簪放到了小軒轅煜的手中,“這個是娘親給我的,說是碰到喜歡的朋友可以送給他,我就先寄放在你這,如果有人在欺負(fù)你打不過,你就帶著它來找我,我?guī)湍阕峄厝ァ!?
玉簪似乎還留有熱度,讓小軒轅煜不自覺的握緊。
“哎呀,這個時候了,我要先回家了!下次再見!”小夙月兮揮了揮手跑遠(yuǎn)后,又朝著小軒轅煜的方向喊道:“要快點好喲,好了之后我們一起出去玩!”
握著玉簪的小軒轅煜盯著離開的背影,最后還是沒有開口問,要去哪里找你。
沉浸在回憶里的夙月兮沒有發(fā)現(xiàn)暗泣已經(jīng)離開。
身上早已落滿了雪。
夙月兮抬手摸著墓碑上的字,低聲喃喃著:
原來自始至終你都在騙我,就連比我活的久這件事,都在騙我。
那為何五年前沒有選擇繼續(xù)騙我呢?你明知道,你說,我就會信的。
你怎么可以死的那么容易,我還沒有報仇,你怎么就死了呢?
我不會原諒你的,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我是不會自殺的,不會像你一樣當(dāng)逃兵,我會帶著愧疚一直活下去,因為這是對我愛上你這件事的懲罰。
如果有來生,是不是再早一些遇見你陪在你身邊,結(jié)局就會不一樣了……
簌簌的雪花落滿在墓碑上,離開的人只留下了一只折下的梅花。
遠(yuǎn)去的白色身影逐漸與雪花融為一體,依稀間,被玉簪挽起的墨發(fā),掉落幾縷落在肩頭隨風(fēng)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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