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羊狼
洛寒扭身看時，卻是莫斌。
“莫兄！”
“果然是洛先生，我還道是眼花看錯了，想來也是，除了先生，誰敢站著讓索校尉打三拳······”
莫斌神情激昂走過來，洛寒卻發(fā)現(xiàn)和上次相比他有了大變化。
消瘦了不少，整個人有些頹廢，似乎有諸多哀愁纏身。
難道新鄉(xiāng)縣之行不順？
“上次匆匆一別，不想今日在大名府偶遇莫兄，哦······傘蓋嶺的那些賊人押解到新鄉(xiāng)縣了嗎？”
“哎······說出來都是淚，我這條命差點搭進(jìn)去······”
莫斌沮喪更盛，滿臉都是失落，“莫家十幾個鏢師都命喪荒野，死無全尸······先生能否移步，我們細(xì)談······”
莫斌看了眼洛寒身邊的盧俊義，眼中多了防范。
如今莫家和盧家在生意上較勁，兩家和仇人一樣，主動打招呼都覺得掉了身份，他怎會讓盧俊義知道莫家的秘密。
“莫兄且稍等片刻。”
洛寒轉(zhuǎn)身揖手道，“盧員外，我與莫兄有點小事要談，今日多謝盧員外解圍，改日再登門拜謝！”
“先生自去！”
盧俊義拱手還禮道，“今日喝得不爽，改日定為先生賠禮道歉。”
洛寒隨莫斌而去，盧俊義看著他背影，若有所思。
他和莫家什么時候有了交情？
生意場上，合則兩利，斗則俱傷，兩家人應(yīng)該放下成見，加強擴(kuò)展合作，才能雙贏。
這事讓洛寒周旋，不知能不能改善。
······
二人進(jìn)了翠云樓。
坐在包廂內(nèi)，幾杯酒下肚，莫斌的苦水瞬間傾瀉。
黃花灘十幾個鏢師全部遇難，莫斌一躍跳入燦河，隨流而下，被下游百姓救下，僥幸撿得一條性命。
死里逃生后，莫斌輾轉(zhuǎn)來到莫家，把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傘蓋嶺下酒肆遇難，被洛寒相救，然后押解賊人去新鄉(xiāng)縣衙，以及在黃花灘遇伏，被麒麟寨賊匪殺人劫貨，他跳入燦河逃生等事原原本本說出。
僅把疑惑留在自己心中。
官匪勾結(jié)得有證據(jù)，光懷疑不夠，說出來還會引火燒身，甚至影響到莫家整個家族。
家主莫嗣暴怒，親自求見知府韓忠彥，送上諸多名貴禮物，只求他出兵剿滅麒麟寨。
這就是莫家的態(tài)度，劫了莫家的鏢，花多少錢都要讓仇敵得到應(yīng)有的下場。
誰知人事送了許多，韓忠彥來者不拒，卻是不出兵，只發(fā)文書責(zé)令新鄉(xiāng)縣縣令趕快出兵剿匪。
就新鄉(xiāng)縣的那些廂軍和鄉(xiāng)兵組成的雜牌軍，根本無法拿下盤踞多年的麒麟寨匪眾。
知縣派兵攻打，就是做樣子給上級看。
應(yīng)付差事而已。
洛寒清楚韓忠彥，他是韓琦長子，是個守舊派，宋徽宗登基后不久，他就成為宰相。
其實他就是個過渡性人物。
宋徽宗讓他上位是為擼下去章惇，章惇下放后不久，他就得給蔡京騰位置。
“有一件事先生或許不知道，韓知府上任以來，一直在暗中打壓莫家，支持盧家，他拿錢不辦事，大概是這個原因······”
借酒澆愁愁更愁。
借著酒勁，莫斌找到了傾訴者，他心中的委屈和疑惑一股腦兒倒出。
洛寒暗暗贊了韓忠彥。
這人在政治上沒有多少成就，這一手卻玩得溜。
扶持盧家，打壓莫家就是在找平衡，否則莫家在大名府一家獨大，很容易形成壟斷生意，會影響市場結(jié)構(gòu)和競爭狀態(tài)，會讓本就嚴(yán)重的人民內(nèi)部矛盾雪上加霜。
韓忠彥這樣做，能有效緩解矛盾。
看來盧家能在大名府崛起，與韓忠彥的策略有關(guān)，李固恰好出現(xiàn)在這個時段當(dāng)都管，沾了不少韓忠彥的光。
“洛先生，我一直有一個疑惑，從來沒有對別人提起過，現(xiàn)在越想越覺得就是那么回事······”
心情不好容易醉，這才喝了幾杯，莫斌就有些語無倫次了。
“我懷疑黃花灘遇伏，是新鄉(xiāng)縣官吏與匪徒勾結(jié)所致，不然怎么會那么巧。”
莫斌詳細(xì)敘述，句句都是淚。
“鏢隊的行走線路是押司尤悸指定，他說這是近路，沿途也無強人出沒，護(hù)送的衙役也熟悉路途······聽說派人護(hù)送，我便信了他。”
“誰知一路護(hù)送，早不撤，遲不撤，偏偏在黃花灘附近，護(hù)送衙役便說要回衙交差，不久后就遇伏。”
“強盜都求財，不求仇，他們沒必要將人都?xì)⑺溃梓胝倪@些匪徒卻喪心病狂，一個活口都不留。”
“根據(jù)我的判斷，這就針對莫家的一個套，新鄉(xiāng)縣官吏布局，麒麟寨匪徒收網(wǎng)，官匪勾結(jié)，要將莫家鏢隊置于死地······”
洛寒不語，沉思片刻道：“事情恐怕比莫兄說的還要復(fù)雜，匪徒殺光莫家鏢師，看似滅口劫鏢，其實是在掩飾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寒腦中有初步判斷。
傘蓋嶺下酒肆由新鄉(xiāng)縣內(nèi)某位官吏罩著，莫家動了他的利益，他也擔(dān)心暴露自己，才下狠手滅了莫家鏢師。
這招妙且狠。
禍水東引，讓麒麟寨當(dāng)冤大頭，他則永遠(yuǎn)不會暴露。
是他帶頭挑了黑店，不想反而害了莫家許多條性命。
此事他必須管。
為莫家十幾口人命，也為百姓除去披著羊皮的狼。
“莫兄稍安勿躁，出兵剿賊之事，明日就有定數(shù)，我想韓知府應(yīng)該能聽進(jìn)去我勸······”
莫斌聽后驚喜道：“先生與韓知府有交情？”
洛寒搖搖頭道：“素未謀面。”
莫斌隨即沮喪道：“那他怎會答應(yīng)出兵，當(dāng)官的都善推諉······”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莫兄聽我好消息······”
······
“相公，有個道士手持圣諭，要見您。”
“道士？”
皇帝信道，路過大名府打秋風(fēng)的道士大有人在，但手持圣諭的倒不常見，韓忠彥思忖片刻道，“帶他進(jìn)來，本府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少頃，衙役帶身著道服的洛寒進(jìn)來。
“小道逍遙子見過韓相公。”
“你是洛······洛真人？”
韓忠彥硬生生將出口成臟變回正形。
洛寒再次揖手道：“正是小道。”
韓忠彥盯著洛寒看了半晌，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冷冰冰的話。
“上座，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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