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嫂巴拉巴拉說了一堆，看到對面顧蔓尷尬的臉色，這才猛然意識到她還是個小姑娘呢。

　　她跟人家小姑娘嘮什么懷孕的事！

　　顧大嫂一拍大腿道，“瞧我這，跟你說這些干嘛，蔓兒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煮碗面去！”

　　在顧大伯家吃了午飯，下午顧蔓早早就出來了，打算再去集市上逛逛。

　　臨出門時，顧大嫂拉著她，支支吾吾道，“那個找方子的事兒你記著跟你奶提個醒，你紅紅姐現在不容易……”

　　雖然顧蔓是個沒成家的小丫頭，但顧大嫂著急之下也顧不得什么了。



　　顧蔓點頭答應，她在集市上逛了逛，又捉了十多只小雞仔，拿筐背著，還買了一些蘑菇，黃花等稀罕蔬菜，還買了一條大肥魚。

　　逛到布店的時候，她還買了幾塊布打算給爺奶和顧洪生各做件新襯衣，又給幾個小家伙買了些糖嘴零食。

　　一筐子塞的滿滿的，顧蔓還買了幾個大肉包子，拿油紙包著放在籃子里。

　　等回到拖拉機集合處的時候，廖衛國和孟秀梅早回來了。

　　孟秀梅坐在一塊石頭上，神情輕松，廖衛國沖著遠處不住的張望著。

　　一看到顧蔓身影，廖衛國眼神立時一亮，立刻跑過來道，“蔓兒，你咋才回來？”

　　他伸手去接顧蔓背著的東西，一拎過來才發現沉甸甸的，吃驚道，“你買了多少東西啊。”

　　顧蔓笑道，“今兒雞和雞蛋都賣的不錯，我就給爺奶買了些東西，還買了肉包子，對了廖大哥，你吃飯了嗎？要不先吃個包子？”

　　“不用不用，我吃過了。”

　　廖衛國臉色有些發紅，中午是孟秀梅請他在國營飯店吃的，足足點了四個菜，花了十五六塊錢。



　　頭一次見面就花人這么多錢，廖衛國十分不好意思，可孟秀梅實在太熱情了，他根本招架不了。

　　當時他還想叫顧蔓一起吃的，只可惜找了一圈也沒找見她。

　　兩人走了回來，顧蔓問孟秀梅道，“秀梅姐，你的腳好些了嗎？”

　　“好多了，”孟秀梅笑，身上滿是一股子藥膏味，“多虧了廖大哥把我送到醫院，不過只是輕微扭傷，搽點藥就沒事了。”

　　顧蔓挑挑眉，只一天的功夫就從“軍人同志”變成了“廖大哥”，這兩人熟悉的挺快啊。

　　回去的路上，孟秀梅一直在笑吟吟的和廖衛國說話，廖衛國神情卻十分不自在。

　　他這一天，因為孟秀梅腳的關系，不得不一直扶著她，孟秀梅手臂光溜溜的，兩人沒少親密相貼，連手都握過了。

　　以至于到了醫院，那大夫還誤以為兩人是對象關系。

　　雖然是不得已，但碰了人家是事實，廖衛國腸子都快悔青了，當時不該攬下這個事。

　　孟秀梅一路都在打聽他的事，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知道了他家在哪里，現在在哪個軍校，自動自發就把稱呼改成了“廖大哥”。



　　廖衛國此時十分緊張，不住的看顧蔓的臉色，生怕被她誤會了。

　　可顧蔓一路上都在想顧紅紅的事，心下有些唏噓。

　　結婚的時候排場那么盛大，顧大嫂意氣風發，顧紅紅也十分滿意，沒想到結了婚是這個樣子。

　　雖然顧大嫂只廖廖幾句，但也可以想見顧紅紅過的有多壓抑。

　　結婚才三個月就逼著懷孕，還帶去醫院檢查，成天喝藥，沒見過這么急著抱孫子的。

　　她自顧自想著事，壓根沒注意到廖衛國的神色。

　　回到顧家囤的時候還不到傍晚，人們都三三兩兩的都坐在村口的大槐樹下乘涼。

　　孟秀梅被同行的女知青扶回去了，臨走時連連向廖衛國道謝，并說等腳好了上門道謝。

　　眼看她走遠了，廖衛國暗暗抹了把汗，顧蔓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揶揄道，“廖大哥，你還挺受歡迎啊……”

　　她這話沒有半點取笑的意思，純粹是感慨。



　　廖衛國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上輩子，她和他日夜相處，漸生情意。

　　他細心，為人正派，又有責任心，如果沒發生那些不幸的事，也許她真能和他幸福的渡過一生。

　　但人生沒有如果，她出事后，他和顧茵結了婚。

　　婚后他依然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對顧茵很好，對她也十分同情，時不時送錢接濟她。

　　開始她有過怨恨，有過不甘，但再多的情緒都在那漫長的歲月中消融了。

　　這輩子，他依舊是她敬重的哥哥，她樂得他有個好妻子，只要那個人不是顧茵就行。

　　哪知她那句玩笑話一出口，廖衛國立刻臉色大變，他跨前一步，有些緊張的對她道，“蔓兒，我跟她……”

　　他話還沒說完，迎面傳來叮鈴鈴自行車的響聲，一身綠衣的郵遞員老遠就對顧蔓笑道，“蔓丫頭，有你的信，我給你放小學傳達室了。”

　　“哎，”顧蔓眼神一亮，“謝謝王大叔。”

　　郵遞員大叔常來村里送信，跟顧蔓早就熟了。



　　顧蔓要去村小學取信，廖衛國自然也跟了去。

　　不知道是于秀晶的信還是林弈的，從上次那封之后，林弈一個多月了還沒來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學習太忙。

　　顧蔓想著，心情就有些迫切，腳下不由加快，到最后竟然小跑起來。

　　廖衛國看的吃驚，蔓兒平時溫溫柔柔的，對什么都不慌不忙，也不知道是誰來的信，讓她這么著急。

　　一口氣跑到村小學，顧蔓敲了傳達室的門，等信送出來，一眼看到上面雋秀挺拔的字跡，顧蔓一顆心當即就怦怦怦的急跳開了。

　　同信一起寄來的，還有一大摞厚厚的書。

　　顧蔓將信拿在手里，仔細看著，心里的歡喜就像是咕嘟咕嘟直往外冒的溫泉，眼角眉梢都掩飾不住的盈盈笑意。

　　廖衛國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夕陽下，少女手捧著信，臉露歡喜，纖長的睫毛輕顫著，就像捧著什么寶貝一樣，唇角彎彎，整個人就像是春花乍然綻放，充滿著一股歡喜甜蜜的氣息。

　　他還從沒見過她笑的這么明媚過。

　　他忍不住就掃了眼信封，上面的字跡挺拔有力，力透紙背，瞧著不像是女人寫的。



　　他心下咯噔一下，忍不住猜測到底是誰的信，讓她這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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