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險中求生
宋然之前見識過沈寒溪的騎射能力,沒料到他的武藝竟也如此之高,雖帶著她這個拖油瓶,卻全然沒給那些刺客近身的機會。
龍蟠和隨行的幾名影衛也個個是高手,無奈埋伏在此地的人手眾多,殺了一會兒后,他退回到沈寒溪身邊,肅容道:“大人,很快官兵就會來,屆時只怕身份便瞞不住了。”砍趴一個刺客,又道,“這些人狡猾得很,就是要逼咱們暴露行跡。”
沈寒溪瞇了瞇眼睛:“本官這次悄悄離京,可不能再落下話柄給那些言官,不必戀戰。”
龍蟠自是明白其中的干系,吩咐那幾個影衛:“你們護送大人先走,我殿后!快!”
沈寒溪握住宋然的手腕,將她往渡口處帶。
渡口停著許多漁船,宋然被推上一艘小船,緊隨其后的一名影衛迅速以刀斬斷綁船的草繩,道:“大人先走!”
沈寒溪丟了一錠銀子,給一臉懵然的船主:“開船。”
啞巴買藥回來,遠遠看到此處情況,眉目霎時一凜。他才離去不到兩刻鐘,怎就發生如此劇變?只見龍蟠帶著影衛正在苦戰,四處都沒有沈寒溪和宋然的影子。抬眼往江上看,只見一艘小船已經離岸數百丈遠。
他匆匆解開一艘無主的船,卻被圍上來的刺客阻了動作。
不遠處的龍蟠已經渾身血污,估摸著自家大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咆哮一聲,以刀背將撲上來的兩名刺客逼退幾步,自腰間摸出一個竹制的筒來。那是廷衛司的狼煙棒,專為傳遞消息用。他將底下的引線一拉開,登時有道黑煙騰空而上。附近廷衛司的望樓見到此狼煙,自會前來增援。
只愿能撐到那個時候……
宋然本就有些著涼,這小小的漁船前后皆不擋風,她靠在船艙內,不禁冷得縮起了肩頭。
沈寒溪立在船頭,望著漸漸看不到的河岸,眸中有霧氣騰起。
船家小心翼翼問他:“不知公子想到何處靠岸?”
他略一沉思,道:“到臨清。”而后便矮身鉆進到船內,見宋然正靠在船壁上,緊閉雙目,臉色不是很好。他隨手摸上她的額頭,微微燙手。
感受到額上的涼意,她猛地睜開眼睛。眼前停著他白色滾邊的衣袖,他的手正搭在她的額上,看清是他,她才放下戒備,松一口氣:“大人。”
他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收回手,淡淡道:“蘇州府是不能回了,我們需就近尋個渡口,上岸。”
她眉頭微皺,此時折回,無異于重入虎口,自是不能回去。可是不回去,她又實在是放心不下啞巴……他買藥回來,必會遇到那些窮兇極惡的刺客。
他似看透她的憂慮,淡淡道:“此次本官微服出門,不可輕易暴露身份,本官走了,龍蟠才好求助。你家啞巴連我廷衛司的追緝都能躲過,你還怕他對付不了區區幾個小嘍羅嗎。有空擔心他,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她聽了他的話,眉間略微舒展,道:“有大人在,民女不擔心。”
他為她這句話微瞇雙目,道:“到臨清還需半日,睡一覺。”
她往里面撤了半個身子:“大人也往里面坐坐吧,外面風大。”
她說罷,便疲倦地閉上眼睛,不再言語。他靜靜看向她。因風寒發熱,她睡得頗不安穩,大概還是冷,身子瑟瑟地發著抖。他心里雖感到一絲麻煩,身子卻側了一下,擋住了船口的風。
沈寒溪正閉目眼神,忽覺一個身子靠了上來。適才她將披風跑丟了,此時身上便略有些單薄。他知她是冷極,才會無意識地往他身上靠。她燒得含糊,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小臉蒼白,喘息不定。
他略一遲疑,將她攬入懷中。
她似終于找到了安穩的去處,在他懷中尋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呼吸漸漸平順。他聞著她發間傳來的淡淡皂角香,微垂雙目,凌亂的長發之下,是一張如斯干凈的面孔。鼻子小巧而精致,下巴清瘦,弧度優美的唇微微張著,吐息如蓮。她并非蘇瓏那種一眼便會驚艷的美人,卻也經得起他這般近而細致的打量。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看了那劃船的老者一眼——此時不是允許他心猿意馬的時候。
大概睡了一個時辰,宋然自睡夢中醒來,身上好似出了一些汗,衣服貼在身上,略有一些不舒服。腦袋下方好似枕著什么,隱約可以看到一片白色的衣料。
她突然緩回神來,心險些漏跳幾拍。
她枕的是沈寒溪的腿,他的寬大衣袖正漫不經心地搭在她的身上。此時的他們,必定是十分曖昧的姿勢。
她身子微僵,不知是該繼續裝睡,還是起身直面這尷尬的場面。繼續裝下去吧,他身上的味道又實在很令她分心。
“既醒了,便起來吧。”
他清冷的嗓音自頭頂響起,她只得自他腿上爬起,朝船外望去。江上晨藹已經散盡,卻仍然蒼茫茫地看不到岸。大概過了幾個彈指,她覺得始終看著船外也不是辦法,終于轉向他,若無其事地問他:“大人,我們到何處了?”
他道:“不知道。”
也是,這江上的風景都一個樣,他哪里能辨別出來。
她一開口,才注意到口渴得厲害,正要問問船家有無水喝,便聽那撐船的老翁道:“姑娘,公子,此時順風順水,容老朽在此暫歇片刻。”他說著,便放任船隨水自流,又提了黃銅壺倒了一杯水,送到宋然面前:“姑娘,喝一杯茶吧。”
宋然正覺得口干,道謝后,便伸手去接。
此時,她隱隱察覺有些不對。那老翁看上去有七十左右了,但那雙手卻十分年輕,她留了個心眼兒,刻意裝作沒有接穩,將茶水打翻在他手上,順勢將他的手撈到手中:“真不好意思,您沒燙壞吧?”
他連連道:“無妨。”將手從她手中抽了出去,目光也刻意回避她。
這只手不光年輕,且骨節粗硬,是一雙常年練武的手。
他走去后面重新倒茶時,她輕聲對沈寒溪道:“大人,這人有問題。”
沈寒溪面具下的眼睛波瀾不驚,輕描淡寫道:“看出來了。”
宋然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看出來了,怎還如此從容?
那偽裝成船家的男子行至船尾,找到藏在船艙的夾縫間的刀,適才宋然的表現令他有了防備,此時不動手,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他緩緩逼近并肩坐在船頭的二人,目露兇光地抬起刀,納命來吧!
誰料,那孱弱的女子卻忽然回過頭來,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小巧的弓弩,弓弩的尖正對著他。
她拿弓弩指著他,眸光鋒利:“你可以試試,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弩快,識時務的話,把刀放下。”
這個袖弩是啞巴特意給她做的,還仔細教了她用法,讓她藏在袖中,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
沈寒溪本來也要出手,見狀收回動作。
那欲行不軌的男子起先還忌憚地退了一步,但見她的手微微顫抖,眼中不禁精光一閃,動作迅速地朝她撲了過來。宋然心口一驚,扣動了弩的扳機,弩箭長射而出,只可惜手微微抖了一下,江風又大,堪堪擦著那人的臉,射入了船的艙板上。
她輕微地驚呼出聲,只覺得腰間落下一個力道,便被沈寒溪帶起,再回神時,已經與他一起立在那“船夫”身后的船板上。
船身搖晃不已,他將她放開,迎上那“船夫”。他赤手空拳,掌風卻凌厲,只幾招,那“船夫”便驚訝于他的身手。十余招間,沈寒溪便扼住了他的喉嚨。
那只手極有力量,竟將那船夫抬離地面,對方臉上青筋暴起,面目猙獰,雙腿胡亂地蹬著。
沈寒溪掐著他的脖子,問他:“說,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面具后的那雙眼睛,冷漠中透著陰鷙。他一身白袍被江風掀動,整個人散發著難以言明的詭譎氣息。
“有……有人在江湖上發了追殺令……”
船夫被扼住喉嚨,說話斷斷續續,整張臉因窒息開始青紫腫脹,臉漸漸扭曲猙獰。
沈寒溪全無放開他的意思,繼續問道:“你如何知道,我今日會在蘇州府的渡口出現,又如何那么恰好知道,我會上你的船?”
“昨日一大早,便有人……透露了大人的行程,整個渡口的渡船,全都是……欲取大人性命的人……”
“這么說,無論我上哪艘船,都只有死路一條?呵,你們的雇主可夠大手筆的。”
沈寒溪略松了手上力道,放他喘息:“你還沒回答我,你的雇主是誰?”
男子連道不知,求他饒命。
宋然見他鼻翼翕動,瞳孔渙散,眼見就要沒命,忍不住道:“大人,饒他一命,再慢慢盤問吧……”
沈寒溪聞言,手緩緩松了下來,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卻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在對方袖間的暗器滑出之前,重新將他的喉骨扼住,重重將他甩了出去。只聽“撲通”落水聲響起,那人在水中掙扎片刻,很快就體力不支沉了下去。
宋然趴在船側,臉色蒼白地看著江水恢復平靜,半晌才回神過來,此時只覺得脊背寒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回頭看向沈寒溪,只見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語氣淡淡:“留他在船上,始終是個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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