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逼宮造反
承天門外,一隊守宮的衛(wèi)軍正頂著暑熱當值,悶熱的天,燥得人渾身難受,若不是有差事在身,真想現(xiàn)在就尋個池子一頭扎進去。為首的將官抬起眼,遙遙望向禁城內。也許是那低垂的灰云的緣故,整座宮殿給人的感覺異樣沉重。
最近一段時日,上頭嚴命加強皇城四門的警戒,稍有疏失,就是砍頭的罪過。
“宋督軍,你說這二日是出了什么事,要咱們這般戒備?”
他神色冷淡:“把分內的差事做好就是,想那么多作甚?”
正說著,突見有另一隊人朝這里行來,為首者頭戴紅纓盔帽,帽檐壓得低,只露出半張臉。
他立刻警惕地上前,詢問對方來意,那人的聲音很年輕,微微偏冷:“此處防衛(wèi),即刻起由鸞儀衛(wèi)接手!
他聞言疑竇頓生:“鸞儀衛(wèi)護衛(wèi)午門,皇城四門由各衛(wèi)親軍輪值!表心,手緊緊按在腰畔的佩刀上,“閣下的要求,屬于嚴重越權,除非,閣下有圣上的手諭和兵部的調令!
那人自帽檐下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圣上的手諭,兵部的調令……”頭抬起,露出一張膚色偏黑的少年面孔,“你爺爺皆沒有!
承武王被關在玉西宮的一個房間,與西華門僅隔著一道墻。他閉目坐在桌畔,心中暗自計算著時辰,他的耳力從小就驚人,隔著一道墻,都能聽到外面來去的腳步聲。大概未時三刻,入耳的腳步亂了一陣,不到四刻,便又重新恢復秩序,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此時在東華門和玄武門,這場不同尋常的交接也在悄無聲息地進行,不出一刻鐘,皇城四門前的兵力已經全部被鸞儀衛(wèi)撤換。
金鑾殿上,正在慷慨陳詞的周廣通對此渾然不覺,他歷數(shù)沈寒溪接任廷衛(wèi)司以來所犯下的條條罪狀,聽得殿上文武百官心尖直顫。
“……沈寒溪擔任廷衛(wèi)司總指揮使十二年,權傾朝野,為虎作倀,一個二品官的府邸,竟堪比王侯,這些銀兩都是從哪里來的?聽聞,去年沈大人過壽,某位大人送上的壽禮是一頂金絲帳,竟然價值白銀萬兩!”
周廣通說到此事,并未點名,但大殿上立刻有個人的頭悄悄低了下去。
那頂金絲帳,可不就是他送的?
周廣通接著又提到了數(shù)件與賄賂有關的事,大殿之上,不斷有人頭心虛地低下去。
“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是從何而來?自是為了討好他從百姓身上搜刮而來!正所謂上行下效,如此這般,何愁國庫不空?”
沈寒溪理了理衣袖:“本官作惡多端,這些貪污的小案,恩師竟都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提!
聽他此言,周廣通氣得胡子亂顫,抬起手指指了他半天:“你你你……”
一直冷靜地聽著這一切的天子,眸中早是一片冷意。
“我這一生經歷大風大浪,被人彈劾過無數(shù)次,貪污受賄的小案,都沒必要放在心上!鄙蚝朴普f著,竟還提醒他,“周大人要提一提五年前本官整垮了許煉的那個案子。當年,因他上梳參奏本官,本官便將他迫害至死,還活活打死了他的兩個兒子,此案可是曾經激起了全天下讀書人的公憤,恩師若是將這件事翻出來,說我陷害忠良,可比說我貪污受賄有說服力多了。”
周廣通繼續(xù)抖著胡子:“沈大人急什么,老夫還沒說到呢!”
“不勞煩恩師一樁樁往下數(shù)了,還有什么事,學生一并交代了。“他說著走到一個官員面前,停住,“孟大人,當年你小舅子犯了案,是我想辦法替你擺平的,每年收你一萬兩的孝敬,不多吧?”
那人霎時腿一軟,就差給他跪了。
沈寒溪繞過他,停在另一名官員面前:“李大人,延壽八年你任秋闈的主考官,借職務之便賣官鬻爵,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擋你的財路,你將得來的好處分我一半,可都是你自愿的。”
這李姓官員的心臟比適才那孟大人要強上一些,極力維持鎮(zhèn)定:“沈大人在說什么,本官一概不知!
沈寒溪輕蔑地笑了一下,繼續(xù)往前走,停在另一人面前,那人的腿早已開始打哆嗦,還沒聽完他的話就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錢大人,延壽九年,圣上令你監(jiān)修重華宮,你貪了多少銀子,不用本官說了吧。”
沈寒溪一件件一樁樁地把話說完,回眸看向拿各懷鬼胎的文武百官,聲音里依然輕含笑意:“今日這滿堂文武,有幾個人是干凈的?這大靖的江山不保,有你們的一份功勞!
終于有人回過神來,對天子高喊道:“圣上,沈寒溪這是在誣陷!”
“對,是誣陷,姓沈的,這些年你陷害的忠良,制造的冤獄還少嗎?!”
有人大義凜然道:“圣上,周大人適才的提案,臣附議!”
其他人像是都回過了神來,紛紛道:“臣附議!”
“臣也附議!”
“請圣上順應民意,懲治奸佞!”
一時之間,這肅穆的金鑾殿被此起彼伏的附議聲給淹沒了。位于漩渦中心的男人卻只是冷眼立在那里,下頜輕輕抬著,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天子望著這個曾經翻云覆雨、如今卻墻倒眾人推的權臣,終于開口:“沈愛卿,朕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告訴朕。”眸中早已結成寒冰,“適才的那些話,只是你的一時戲言!
沈寒溪回眸,望向龍椅上的年輕男子,他一身龍袍,氣度清貴,溫潤眉宇間隱蘊厲色,正面容陰沉地盯著自己。
“圣上面前,臣的話自然句句肺腑。臣為官多年,背了一身孽債,真要查起來,怕是要查到猴年馬月,圣上也不需費那個功夫。聽好了,臣這些年累積的家底有黃金三萬兩,白銀兩百萬兩,還有田地百萬畝,房屋六千多間,至于珍貴古玩、名人字畫,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臣不光貪污受賄,還制造冤獄,欺君犯上,絕對該死!
話未說完,便有一個東西從上面丟了下來,那個砸落到他腳邊的茶杯,已經足以代表天子的震怒。
“來人!”
這兩個字裹著萬鈞雷霆,聞言后殿前的禁軍即刻眉目一凜,從兩側圍了上來。
天子抑制住渾身的顫抖,道:“將沈寒溪給朕拿下!”
站得距離沈寒溪較近的官員不由得往旁邊撤了幾步,生怕會殃及自己,沈寒溪雖是文臣出身,但是真要動起武來,只怕連那些虎踞營的將軍都難討到好處。
他卻仍舊立在那里,神色極淡,非但不逃,反倒還氣定神閑地將頭上的官帽正了一下。
為首的禁衛(wèi)將手中的刀拔了出來,其他禁衛(wèi)也隨之抽刀,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的氣氛肅殺到了極致。
此刻,所有人都捏著一口氣,等待著這位極人臣的男人束手就擒,誰知,下一刻,情況竟急轉直下。
那些禁衛(wèi)竟將文武百官圍了起來!
而后,殿上光線一暗,身后傳來一聲巨響,竟有個禁衛(wèi)將殿門關閉。有站得離殿門近的大臣見情形不對,想要開溜,轉身就撞上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只得乖乖地回到原位站好,額邊凝著一滴冷汗。
沈寒溪的笑聲響起,半晌才止,道:“今日還得謝謝恩師,長篇大論地替學生拖了不少時間,否則也趕不上在退朝前將皇城四門全部封好,如今諸位大人都在這金鑾殿里,倒省了學生的很多心!痹谥軓V通鐵青的面色中,繼續(xù)道,“等到謝禾率禁軍突破午門,起碼要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之內,諸位大人好生想想,究竟該認誰當主子!
天子的聲音一字字皆是自牙縫間擠出:“沈寒溪,你要造反?!”
“造反?”他臉上的笑意微斂,修長的眸中一片冷漠,“微臣是順應民意,清、君、側!
椒陽殿。
宋然正在宮女的幫助下,試著三日后謁廟之禮的吉服。謁廟乃天大的事,任何疏失都要避免,尚衣局怕禮服有問題,所以提前兩日試衣,發(fā)現(xiàn)不適之處好有時間更改。因先帝駕崩不久,遵禮制不得用緋色,便用青色代替。
小宮女輕手輕腳地為她換好了衣裳,退遠一些看去不禁屏住了呼吸。那件對襟纻絲的通袖袍穿在她身上,襯得明眸皓齒更加端莊周正,只可惜臉上少了一些喜悅,否則真叫一個美不勝收。
上前為她整了整腰間的素光銀帶,恭聲道:“鳳冠還在趕制,一會兒應該就能拿過來了。姑娘再等等!
宋然輕輕應了聲,突然有個小宦官闖到內殿來,等在一旁的趙公公不禁板起臉:“這該死的奴才,主子可還在內殿呢,莽莽撞撞地闖進來,是平日里挨的板子少了嗎?”
那小宦官卻臉色蒼白,結結巴巴道:“不、不好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數(shù)名禁衛(wèi)軍打扮的男子闖進內殿,小宮女的尖叫聲立刻連成一片,整個宮室很快被對方控制,為首之人來到宋然面前,眸光冷凝,吩咐道:“將墨姑娘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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