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亡人結束后，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這時，念祭文的老先生走到我跟前，“小先生，接下去就交給你了，曹家一下死了兩口人，真是老天不開眼啊。”

“行，辛苦前輩了，您先到偏房休息片刻，待會繞棺還需要您拿蠟燭引路。”

老先生點點頭，背著手往偏房走去。

我從供桌上拿了一疊冥紙，轉頭看向老萬，“要不你來？”

老萬一愣，“我又不懂這些，讓我做其他的事倒是可以。”

“就等你這句話。”我湊到老萬耳朵邊上說，“今天是頭七回煞日，會有陰差帶著他們的魂魄一起回家，待會你拿一些紙錢出去燒，讓他們通融通融。”

老萬疑惑，低聲道，“通融什么？”

“一般的陰差都是勢利眼，帶魂也是苦力活，要是看見沒人犒勞他們，恐怕今晚會出事，而且曹晉鴻昨天問我能不能再讓他們見曹子貴最后一面，我答應了。”

老萬恍然大悟，“行，他們多久來？”

“陰風起，冥紙飛就是他們來了，記得多帶幾個人去，讓他們看到這家有禮數，也等于是迎接他們了。”

老萬表示了解，隨后我將手中紙錢一分為二握在手中念道，“生路漫漫，魂歸彼岸，來時別催慢，陰差別為難，從起地理，三叩首。”

我雙手合十微微俯身，坐在靈堂外的人指著我說，“這人還真有點本事啊，一般坐堂儀式都要先祭拜亡人三次。”

“聽說是孫國明兒子請回來的先生，這幾天看他安排這些別提有多專業了，想不到現在還有這么年輕的風水先生，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靈堂內，我用打火機點燃冥紙，也懶得用道術引火了，免得這些人又要議論。

第一次叩拜完畢，我又點燃三根香夾在虎口轉身面對大門。

早在之前我就跟黎語兒打過招呼了，她見我轉身后，將手中拿著的冥紙往外一撒。

我夾著供香將手放在額頭上，“紙錢開路，供香超魂，從起地理，六叩首……”

第二次叩拜完畢，我轉身將供香插入香爐中，又拿起桌上疊加的福紙，“福紙保壽，香紙保銀，祝曹家亡子……呂老大人安心極樂，九叩首，起！”

三拜亡人結束，我將福紙扔在火盆里。

黎語兒噗嗤一笑，走過來對我說，“師傅，你還真有范啊。”

我瞪了她一眼，嚇得她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接下去我組織兩位亡人直系親屬排成一排，從大到小，讓曹晉鴻抱著兩張遺像跟在鑼鼓匠人身后，他的妻子女兒則拿著香爐和引魂幡。

剛剛念祭文的老先生走了出來，他捂著嘴咳嗽兩聲，拿起一根蠟燭對我說，“小先生，你剛剛說的那些我都聽到了，你是不是能看到些什么？”

我微微笑了笑沒回答他的問題，“辛苦你了大爺，你站在第一位帶著他們走三圈吧。”

老先生點點頭，慢慢悠悠的走了過去，我招呼著黎語兒也走進了隊伍中。

一聲鑼響，二聲鼓鳴，三聲嗩吶震靈堂，三種樂器發出的不同聲音，讓人凄涼鼻子發酸。

拿著白蠟燭的老大爺在前面高喊一聲，“生為來生，去到極樂，恭送亡人一路走好……”

嗩吶獨奏聲再起，靈堂內誰也沒說話，只有微弱的哭聲。

坐堂儀式差不多也結束了，只剩最后的閉面，也就是開棺，不過得等到三點半左右才行，不然會亂了時辰。

我將眾人召集到門外，“儀式都差不多了，要休息的可以去休息，三點半的時候準備閉面。”

所有人聽到閉面都露出了疑惑地眼神。

“就是開棺看死者最后一面，現在還有兩個小時，也沒其他事了。”

眾人散去，曹老板將我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說，“小三爺，昨天我求你的事有沒有著落，我只是想見我兒子最后一面，那些陰差會同意嗎。”

“應該沒問題，陰差那邊我來解決，等你兒子的魂魄回來，我會給你們五分鐘時間短聚，記住，千萬別因為思念就跟著他走，走了就回不來了。”

曹晉鴻難掩激動，“多謝小三爺，多謝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對了，抬棺的人都找好了嗎？明天七點要準時出殯，不然會誤了時辰，一定要確定他們能來。”我表情嚴肅，這種下葬時間要是耽誤了，就真的會成大麻煩。

曹晉鴻連連點頭，“找好了，都是附近村子專門抬棺的，按照你的吩咐，總共十六個，對嗎？”

“八個抬一口棺，確定十六個啊，別到時候又說有事來不了。”

“我確定，都已經付了錢，他們肯定會來。”曹晉鴻拍著胸脯保證，“還有你說的天平，我已經找人送過來了，兩幅，就在哪。”

我看了眼曹晉鴻指的位置，“那就好，沒有天平就抬不了棺，那明天一早再說。”

過了沒多久，靈堂外吹來一陣陰風，坐在外面的賓客都慌忙跑進房躲雨。

我靠在門邊上對老萬使了一個眼神，接著就聽見外面傳來了鐵鏈拖動的，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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