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眾人往后退，要是他們的影子被一同蓋進棺材，那就只能聽天由命，是病是死全看造化，即使我能幫也只能起到緩解的作用。

忙活一陣我又睡不著了，擔心那個司機會殺個回馬槍。

好在我的擔心是錯的，熬到五點半的時候，我讓鐵山用喇叭喊話，那八個抬棺匠來的速度也很快。

在一群人的目光當中，抽堂開始，四個抬棺匠拆解靈堂，其余四個分別用繩子綁在棺材兩頭。

過程中不是那么的順利，主要還是因為地勢不平導致繩子沒辦法固定到指定位置。

如果沒固定好，抬棺的過程中極有可能發生側翻或者繩子斷裂，到時候就麻煩了。

靈堂內站滿了人，有人還在旁邊瞎指揮，現場亂作一團，我忍不住呵斥道。

“都別吵，你們專業還是他們專業，瞎吵吵什么，沒事干的吃飯去，等會棺材就要抬出來了。”

現場安靜下來，桐桐爸走到我身邊擔心問，“小兄弟，我能去幫忙嗎？我總感覺這樣綁著不穩啊。”

我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你既然問了自己能不能去幫忙，那就知道肯定不能去，因為你是老太太兒子，屬于后人，哪有后人綁先人，這不是亂了規矩嗎，如果老太太還活著你拿繩子去綁她，這算怎么一回事？”

桐桐爸點點頭，“我就問一下，以前我爸上山的時候，我也想去幫忙來著，那個先生也不讓我去，看來都一樣啊。”

“那肯定一樣啊，輩分不同并且你還是親血緣關系，在場的人誰都可以去幫忙，唯獨你不行懂了嗎？”

“懂了懂了，那我現在能做點什么嗎，我還想再為我媽做點事，不然心里空撈撈的。”

有他這句話就已經夠了，我拍拍他手臂，“你有這份心就行了，這幾天你做得很好，先去吃飯吧，等會上山的時候你得抱著老太太遺像走在最前面。”

六點左右，棺材被抬出院子放在長板凳上，一群幫忙抬花圈引魂幡的人都坐在桌子邊上吃著早飯。

我找到負責這次葬禮的廚子，遞給他一根煙，“老哥，這兩天辛苦你們了，晚點我讓吳老板把錢打到你卡上，差煙你將就一下。”

廚子呵呵一笑，“什么叫差煙哦，這還差啊，你也太客氣了，不過說起來你也很厲害，昨天我看了確實讓我佩服，從這行開始，我走了數百家葬禮，那些先生都是上了年級的人。”

我就知道他會扯到這些，笑笑沒說話。

前面說了，抽堂沒講究，主要講究的是上山，良辰一旦確定就不能耽擱，所以我飯都沒吃完就開始組織這些人。

“吃完的都去準備準備，馬上走了，手上戴著白布的人別回來，如果非要回來拿東西的話，記得把白布給摘了，其他也沒什么好囑咐的，等會棺材停人就停，我們是送亡人，不是讓亡人送我們，都聽到了嗎。”

沒人回答我，只有幾個點點頭，都不想吭聲，看來我這工作是白做了。

“小兄弟，我們幾點走啊。”

“六點半，現在六點十分了，你也抓緊點。”

我轉頭看向鐵山，“你還是負責放炮仗，三分鐘放一掛。”

鐵山表示了解，又很疑惑，“哥們，有個地方我沒搞清楚，你也別兇我啊，如果棺材停人就停的話，能在七點鐘趕到陰宅嗎？會不會耽擱時辰？”

我搖頭解釋道，“這個沒關系，我們說的良辰是指開始走的那段時間，而且接下來都沒有什么不適合的時辰，所以多久到都無所謂，反正盡量趕在八點之前就行。”

“為什么棺材一定要停，是因為抬棺匠也是人，雖然有八個，可他們抬著走山路也很累，要是半路上一個人突然累倒了，棺材也會摔在地上，到時候不就噶了嗎？”

鐵山恍然大悟，我接著說，“反正這些你都別擔心，你就負責放炮仗，三分鐘一掛，今天是老太太上山日子，一定要聽響，鄉下都還沿用著土葬，為什么一定要聽響，是因為要通知土地公公，之前報備的陰宅馬上就要來仙了。”

“仙？什么仙。”鐵山一愣。

“逝者就是仙，總不能說死人吧？神經病哪兒來這么多問題，快去準備準備，車子后備箱還有一袋炮仗，拿下來放了。”

六點半，送葬隊伍準時出發，棺材被抬棺匠抬起來的時候，鞭炮聲也響了起來。

不少起早的大爺大媽都站在田坎上張望著，我沒急著跟上送葬隊伍，而是轉身拿著三根香走到大門口。

接著關上大門用點燃的香在上面寫了敕令二字，因為這里剛剛舉行過后事，我怕那些隱藏在山中的孤魂會因為此地陰氣重所以久居不走，這一道工序也能警告那些孤魂，此地禁止入內。

站在旁邊的廚子抽著煙，忍不住說了句，“真是專業啊，我看過很多先生都這樣做過。”

我笑了笑，“必走流程，沒辦法，那行這邊麻煩您幫忙看著點，我先跟上去看看，免得出什么事。”

“沒事沒事，你盡管去，這送葬隊沒你鎮著還真不行，有些人懂都不懂的。”

第一次聽到有人給予我這么高的夸贊，心里還是有點小爽。

本以為這一路上都會風平浪靜，可誰知路程才走一半，準備爬一個上坡的時候出事了。

那幾個抬棺匠站在原地愣是一動不動，表情吃力咬著牙。

后面的人見前面沒動，也都乖乖停下，我趕緊往前走，詢問道，“咋回事，走不動了？”

其中一個抬棺匠將打杵棒頂在天平下方，抹了抹汗水說，“走不動啊小先生，感覺有人拽著棺材不讓走。”

我心里一沉，“怎么可能呢，再試試。”

幾個抬棺匠又開始用力，盡管他們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沒辦法前進一步，哪怕半步都很困難。

“不會是老太太不想走吧？”老萬走到我身邊說道。

我仔細一想，也不應該啊，老太太這人從來不會耍混，即使第一次在醫院面對陌生的我們也是笑臉盈盈，怎么可能在這個關頭不想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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