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一天又一天，明天就是桐桐父母回來的日子，到時候我不會選擇去留桐桐，更不會用任何方式去誘導她留下。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即使是小孩也一樣。

“還沒睡呢？”

老萬經過我門口，看到房間亮著燈于是便走進來詢問。

我搖搖頭靠在床上抽著煙，“有點睡不著……”

“因為桐桐嗎？”

老萬走到我面前，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根煙點燃。

“是啊，你說以前怎么就沒有舍不得呢，果然人得到即將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你呢，現在也不早了，還不睡？”

“跟你一樣，有點睡不著。”

老萬嘆了口氣，“反正就一句話，桐桐跟著她父母離開也不是什么壞事，興許比跟著我們要好很多，你也不用想太多。”

仔細想想老萬說得也對，想那么多也沒用，起碼在這段時間里，我也把該做的都做了，小家伙開心就好。

“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老萬拍拍我的手，示意讓我安心睡，他曾經也關心過我的睡眠質量，說要是天天失眠的話得去醫院檢查檢查，免得以后有什么毛病。

我們之間就是如此，表面上互懟，實際上心里都關心著對方，除了血脈不同，我們已經是離不開的一家人了。

好不容易睡著以后，我又開始做夢了，而且這次我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里，有個脖子上纏著麻繩的老太太站在對面望著我，我倆隔著一條河，她過不來我也過不去，不用想這就是王家老太太頭七回來找我了。

“頭七回魂嗎？沒想到時間過得還真快。”

我自嘲一笑，抬起頭高聲對老太太喊道，“該留的留，該走的走，你應該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所以還是別來騷擾我，想要什么或是有什么遺愿未了就托夢給你兒子，我看他對你還是挺孝順的。”

老太太沒有說話，好像很不后悔自己選錯了人，她可能在想為什么當初睜眼的時候偏偏要選了我，而不是村里其他人。

“還不走？有話就說，不然我可沒時間奉陪你。”

“我不好走，你幫幫我……”

老太太沙啞的聲音傳來，雖然隔著一條河，可聲音卻仿佛在我耳邊響起，聽得很清楚。

“為什么不好走？鬼差沒有帶你嗎？”

我開口問道。

之前說過，人死以后先去城隍土地廟報道，根據生前善惡，會有鬼差來帶走亡魂。

雖然鬼差都不負責，可基本都會帶亡魂走一次鬼門黃泉，待到頭七再讓他們回陽間最后一次，所以我并沒有聽懂老太太的意思是什么。

老太太慢慢抬起手指著自己的右腿，“我……我這只腳在活著的時候中風了，所以走不動，他們之前也是用鐵鏈拖著我過鬼門關，我感覺好痛苦，還得再地府受罰，所以我想讓你幫幫我……”

老太太的要求我懂了，男送馬女送牛，于是我便動用夢境超能力變出一頭紙牛放在老太太身邊。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對我深深鞠躬，我一點紙牛喝道，“牛兒牛兒你聽話，從今往后你的主人便是她，投胎為終，使命可當一切，不可違背，好好送她上路，辛苦了。”

紙牛瞬間活了過來，雙腿彎曲讓老太太騎了上去。

“老太太，我知道自殺不是你的本意，但地府只看表面，所以這個苦你必須得受，只要刑罰結束便能投胎，下輩子再來人間吧，一路走好！”

我微微彎腰表示尊敬，老太太用她那沙啞的聲音說了句謝謝，還說了句對不起，我看了眼手臂上的斑痕，苦笑一聲，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擋了災，受傷害的就是別人，老太太也不可能會放了她。

之所以她現在對我這么客氣，主要還是因為選錯了人，生前她是一個我不敢惹的人，死后倒還反過來了，我變成她不敢惹的人。

紙牛帶著老太太一路遠去，身影逐漸消失在夢境中。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亮了，手機也在響個不停，翻身一看發現是桐桐爸打來的，而且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也不早了。

接聽電話以后，桐桐爸問了我們這兒的地址，說自己已經早早打車抵達江津。

距離桐桐離開我們又近一步，我嘆了口氣說道，“你直接跟司機說江津天地公寓，就這么一家，導航就能搜到，到了提前說，我出去接。”

半小時后，桐桐父母到了，我已經洗漱完畢坐在前臺等著他們。

一進門，桐桐爸就問，“小兄弟，你住在這里嗎？看起來還不錯啊。”

我搖搖頭，端了兩杯泡好的茶放在對面，“這是我三叔開的，先坐吧喝點茶，桐桐還沒醒呢，我去看看。”

“沒事沒事，不用了小兄弟，沒睡醒就讓她睡吧。”

我一愣疑惑問，“你們不是來接她的嗎？”

桐桐媽笑了笑，“其實這幾天我們都想好了，覺得桐桐還是跟著你們比較好。”

“是啊……在老家那幾天桐桐一直圍著你們轉，雖然后面跟我們的關系也開始熟絡了，可她眼里終究還是沒有我們，也怪我們自己吧，沒有盡到當父母的責任才讓孩子感覺到陌生。”

桐桐爸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銀行卡，“這是我昨天去鎮上銀行特意取的錢，里面有二十萬左右，就當是給桐桐的撫養費，麻煩你們了，一定要收下。”

看著桌上的銀行卡，我心里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他們兩個該不會是想徹底拋棄桐桐吧？

“你們這是不打算要桐桐了？”

我皺著眉頭看向二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給他一巴掌。

桐桐爸一怔，忙解釋著說，“怎么會啊小兄弟，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那是什么意思？先前你們在我心里就已經留下過不好的印象，經過老太太這件事，你們才讓我改變一些對你們的看法，現在可別又讓我失望。”

我一臉嚴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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